田氏不好意思上前,本以為兜兜受了傷,三媳婦哭天搶地的是鬧給她看,正在左右為難之際,看到進了院子門的三娃子,一身髒污的,像是在田地里滾了一圈似的。
「三娃子,你這是怎麼了?!」田氏上前拉著三娃子來到了杏樹底下,下手都有些重,‘噗噗噗’幾下拍掉了他身上的泥。
趙氏歇了氣,看到婆婆拉著三娃子過來,臉色有些不自然,又不敢冒犯了婆婆,口氣淡淡的道,「娘,還是我來吧,這孩子得了消息嚇得摔倒在田里了。」
這話一說,田氏听了,嘴角抿著笑,別有深意的看著吳三更,越看越滿意,牽著他的手也變得柔軟了許多。
「三娃子知道疼人了,好孩子,女乃女乃給你洗手,來。」田氏拉著吳三更的手,掬起盆里的水給他細細的洗。
趙氏看到婆婆這份兒心,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剛才那一點怨懟也就沒了,拿著盆里的毛巾道,「來,娘也給你擦臉,乖。」
兩個大人圍攏過來,婆媳兩相視而笑,剛才的那一點微妙隔閡也就這麼揭過了。
這小小上門女婿雖然不愛說話,可對于她們的若玉來說,越是老實憨厚的孩子越可靠,這件事情上,婆媳兩是絕對絕對的一條心!
她們還指望著,今天把三娃子當兒子當孫子疼,明天他就會對若玉更好,對蒙家更忠心。
若玉看得明白,一顆心被娘親和女乃女乃給折騰得心潮起伏,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難怪婆媳關系千年大戰,原來關節點還在這兒啊!
……
天黑之前,地面上有股熱氣,讓人煩躁的想要找點事情咀嚼。吃了飯出來消食的人都喜歡站在路邊說說話,此時是大家交流家長里短的最佳時機。
「哎!你們可不知道呢,我家玉姐兒抹脖子不成,現在還鬧騰的尋死覓活的呢!」周氏那張大嘴巴,吃了飯就早早的蹲在路邊石頭上了,逢人便說起若玉脖子上圍著紗布的事情。
「咳,我傍晚的時候還遇見了呢,這孩子莫不是受了欺負?」
「哎喲,七嬸娘,你是不知道,這客棧里面都是些什麼人吶!」周氏說起話來一板一眼的,好像真有那麼回事,「我听說啊,有些個地痞流氓吃了飯不給錢呢,那能不鬧事兒嗎?!」
「哎喲,那可是要鬧大事的啊。」七嬸娘一听,也覺得周氏說的有道理。
「哼!豈止鬧大事呢,你們不知道啊,有些個有錢的地主老爺就好這一口!」周氏越說越玄,語氣神秘兮兮的湊近了七嬸娘,捂著耳朵的樣子嘀嘀咕咕了幾句。
七嬸娘一驚,恍然大悟,看著大家伙兒好奇的圍過來,搖頭嘆息道,「也不知道那些過往的男人得逞了沒有,女孩子最要緊的就是名聲。」
大家豁然明白了,原來玉姐兒她大伯娘都這麼說了,這事情**不離十了。
「你說你們家都出了個秀才,怎麼把女兒送到客棧那種地方去伺候人呢!」有人站出來問話,大家都紛紛附和點頭。
「那丫頭精著呢,心氣兒高,想錢唄!」周氏還要補上一刀。
「可不是,我先前還看見她娘從蒙老太爺院子里出來呢,那可是哭過的樣子呢!」
有人想到剛才遇見趙氏就是這樣子,把這件事情更是落實了。
「還有呢!三呆子也跟著她娘去了呢!」
大家听了又是一陣唏噓,心里對玉姐兒又是可憐又是鄙視,身為吳家人,更是替吳三更叫屈。
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客棧是個行商的地方,小女娃想錢都想到這份兒上了,難怪她大伯母都這麼說她了。
……
吳家灣的流言蜚語一夜之間都傳遍了,蒙秀才的女兒在客棧被人佔了便宜,抹脖子讓人給救下來了。
剛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若玉就想到了周氏那張大嘴巴。嚇得娘親哭,現在又讓她過路上下都被人指指點點,真正是害人不淺!
冷暖自知,若玉才不介意這些個小事,自己照常去客棧上短工。
那些個嚼舌根的、同情自己的,甚至替吳三更不平的眼神,她視而不見!听到牆角跟底下碎嘴的話,她只當是左耳進右耳出!
有時候,若玉真的很驚詫,潛伏在自己體內的忍耐力,激發出來的時候是她沒有預料到的強大。
無錢無權,苟且偷生的活著就要一層厚臉皮。那身上就跟千年烏龜殼似的,任憑別人怎麼指指點點,都戳不破。
頂著脖子上的紗布,梁掌櫃不讓若玉在前堂走動,省得礙了客人的眼,給他落個不是。
廚房里都是一些伙計,丁師傅的徒弟們一個個把若玉當小妹妹,逗她的時候居多,偶爾一些個調笑的,都被丁大廚給凶了回去。
古代的飲食調料和現代有很大的差異,若玉需要一段時間適應那些佐料,還有本地人的喜好。
丁大廚看她虛心上進,一點就通,甚至還能夠舉一反三,別提多滿意了。
看著師傅做了兩三道菜,若玉就注意到這里很多人喜歡吃魚。
冬日將近,客棧後院的大石缸里面,養著好幾條大尾魚,一些投宿的貴客吃的口味還很刁,要丁大廚親自下廚才行。
若玉看在眼里記在心上,提著食盒子去攬湖別莊送糕點,一路上都想著這件事兒。
「豆子,這攬湖別莊還有多久才到啊?」若玉提著手里的食盒,越走越覺得沉。
「玉姐兒,這地兒規矩大著呢,你可得記著點,別犯了事回頭給客棧惹麻煩。」豆子不理睬她,只顧著把自己的任務完成。
他總覺得若玉不是個省油的燈,他三叔再三交代過要他好好跟她講講規矩。他本來也不願意當個跑腿的,干多少年都沒出息。現在人家指定了要她送,這可不關他的事。
「你說!」若玉又換了一下手提盒子,有點不耐煩這個精的跟猴子似的人,他那點小心思,她哪里不知道。
「切!你還別不樂意。能夠給富貴人家送糕點,是你的福氣,你是個姑娘,比不得我們。指不定哪天人家把你收了房,嗯——」說到這里,豆子就來了興趣,駐足不前,側眼打量著若玉的眼神赤果果的,讓人渾身發毛。
「以你的村姑出身,這模樣充其量就是個通房丫頭,嘿嘿~」豆子越說越離譜,大有侃侃而談的意思。
若玉嘴角抽搐,手上的食盒沉得讓她不耐煩了,他居然還有這種心思調戲自己,朗聲回嘴道,「你平白毀我清白!真要是有那一天,我就讓主子閹了你,讓你成為閹人,看你還敢不敢起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