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了何三少爺,若玉一行人離開了何家。
魏治素不是個圓滑的人,很多逢場作戲的事情,恐怕他根本就不會。童勇見多識廣,還有生意經,腦子不笨,若玉就打算讓他跟自己去辦一件事情。
「兜兜,你們可要小心啊,這里頭人脈關系走的不對,可是要惹大麻煩的啊。」魏治素到了三岔路口,不放心的看著他們兩。
「放心吧,姨父,我會小心的。二姑父和他有過往來,這世道男人辦事兒總是要妥帖些,我不方便出面的地方,還是讓二姑父去吧。」若玉此時也不會拂了魏治素的面子,往衣包里面掏了掏,才發現銀子居然不在衣服里。
「兜兜,趕緊去吧,我這就去叫大夫,跟他一起去你們家看看去,家里的事情,你放心。」魏治素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就要離開了。
若玉尷尬的笑了笑,就這樣拖累小姨父,她心里多少有些歉疚的。
「兜兜,走吧,既然事情你也清楚了,那咱們就順著他們的意思來。」童勇知道深淺,這里面的彎彎腸子多了去了。
若玉嘆了一口氣,笑看著面前的二姑父道,「二姑父覺得,此刻的他們在何處?」
她所說的他們,自然就是這幕後要蒙家低頭的人了。
童勇笑道,「屋外天冷,自然是尋了一個暖和舒適的溫柔鄉了。」
若玉笑道,「看來我這一身打扮還是很合適的。」若玉自嘲一笑,把自己的氈帽和小胡子模了模,抬腳往前走道,「走吧,我就冒充你的小斯好了。」
兩人一路往魁香樓趕過去,這一次,若玉一點也不高調,反而是跟隨著二姑父不聲不響的走,埋著頭不讓任何人察覺。
吵吵鬧鬧的地方,童勇似乎並不陌生。若玉暗嘆,再怎麼君子一般穩重的男人,如同二姑父一樣,都是這麼的……自來熟。
因為是普通客人,居然點了包間。就在地一間的隔壁,那可是風水好的地方,要的姑娘自然不差,讓老鴇好生奇怪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童勇。
進了包間,兩個姑娘走了進來,花枝招展的模樣,正要說話,童勇就給了她們一人一袋銀子,「好生在屋子里呆著,出去之後什麼也別說。」
兩個姑娘一愣一愣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客人。
到這個地方來的人,哪個不是消遣的。真要是給錢,也是要耗費不少本事才能討到的。如今白白給了銀子,讓自己封口,這活兒實在是太過于便宜了吧。
「你們收著吧,不比你們平日的活兒輕松的。」若玉別有深意的對著她們笑。
兩個姑娘更是訝異了,居然是女孩子的聲音!
若玉揚起下巴,大方的給她們看,冷哼道,「現在明白了?可不要讓我們說第二遍,該說的不該說的,該做的不該做的,可是明白了?」
「是!我們明白!」兩個姑娘倒是水靈精的,肯定的點頭,再也不拖泥帶水。
若玉滿意的笑看著她們,點點頭道,「這就好。」
「二姑父,你看,我們這就去怎麼樣?」隔壁的聲音若隱若現,若玉已經百分百肯定了這樣的猜測。
「嗯,把酒壺給我吧,你過去不方便看。」童勇到底覺得她是個女兒,看到一些不好的畫面,總是不好的,提著酒壺去‘會友’去了。
若玉無奈的笑笑,聳了聳肩,看著面前傻站著的兩個姐姐道,「這堵牆,哪個地方最容易听到她們的聲音?」
紅衣女子道,「窗戶外邊就是後院,門窗靠得很近……哎喲。」正說話間,另一個綠衣女子踫了踫她的胳膊,警惕的看了她一眼。
若玉坦然一笑,這種地方,果真是處處通達,到哪里都是能夠偷听到牆根兒的。
走到窗戶邊,若玉眼尖的看到窗戶外面有一顆粗樹枝,招了招手,紅衣女子趕緊上前道,「就是這里的窗戶。」
「隔壁的窗戶也和我們這里一般?」若玉問道。
紅衣女子皺眉,搖頭道,「不知道,地一間都是一等姑娘去的地方。」
言下之意,她並沒有去過。若玉細細看了那個綠衣女子,把身上二姑父給的銀兩掏出來遞到她面前道,「隔壁的窗戶,我可否能夠翻過去?」
綠衣女子為難之色盡顯,眼楮看著銀子,抿了抿唇道,「嗯,地一間的窗戶有屏風格局,帷帳遮掩,外面的人很難看到里面,里面的人自然也看不到窗戶口的動靜。除非,他們自己走到窗戶邊。」
收了銀子,綠衣女子倒也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若玉點點頭,翻身就要爬上窗戶。
「小姐,你要干什麼?!」紅衣女子害怕了,趕緊上前拉著她道,「要是鴇媽媽發現了,我們可是要被罵的。」
「膽小鬼,他們就是過來辦事兒的,你著什麼急啊。」綠衣女子膽兒大,拉著她勸道,「咱們盡管去喝酒吃菜好了,走吧。」
若玉笑了笑,覺得這地方倒是處處玄機,哪里都有一條道路。
爬上窗戶,借助粗樹枝,翻過去就扒拉著地一間的窗戶沿了。果真听到里面杯盤酒盞的聲音了,還隱約听到二姑父和他們談笑甚歡的樣子。
既然這個地方都是大家一起過來的,自然是少不了一陣歡喜吟哦。屋子里多少個女人,若玉根本就听不真切,只覺得這些男人真是,胃口大,估計滿屋子都是。
「童舉人,你這是何苦跑這一趟呢,你們蒙家雖然是姻親,可到底只是表親。」席間有人擦話。
「是啊,一表三千里,听說魏家的魏舉人就外派了,也就只有你重情重義啊。」這聲音很像謝大人。
「哪里哪里,各位大人高抬貴手了,我只是過來看看風聲。各位不知道,自打成了親到現在,童家和蒙家也算是有往來,只是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鬧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廟堂之上江湖之野,什麼樣的傳聞都有,實在是讓我汗顏啊。」童勇的聲音有些低沉落寞。
席間的人一陣唏噓,倒是听到了不少的人規勸。若玉反身進了窗戶,把身體躲在屏風下面,音樂听到了王成仁的聲音。
「其實,蒙家的背後不正是顏大人嘛。」王成仁諱莫如深的嗓音一貫的讓人听不出喜怒。
「是啊是啊,顏大人和盧縣令在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可是顏大人府上的幕僚應該也知曉才對啊。」謝大人附和道。
這話听起來就不對味兒,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里面的事情只怕是有人作祟了。
席間的人都是盧縣令的人,王成仁起了頭,謝大人跟著附和,都指向了幕後人盧縣令。誰都听得出來,能夠牽制顏大人的就是盧縣令,此番只怕是別有用意的。
而顏大人的幕僚作壁上觀,只怕也是因為蒙家和王家結成親家的原因,不然也不至于按兵不動靜靜等待顏大人的回來。
蒙志福一路上小心翼翼,到頭來還是被一群人和活著算計,根基淺薄立場不堅定的下場不過如此。
童勇為難的呷了一口酒,突然之間就傳來哽咽之聲,讓在場的人突然安靜了下來。若玉只听到二姑父的哭腔,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兒。
里面的人一陣唏噓,倒沒有听到安慰的話。
「童兄別這樣,其實這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的,大家都看得明白,你對蒙家一片心,何嘗不是一片苦心重情重義呢。」王成仁出言勸慰道。
若玉多在屏風後面,嗤之以鼻。這樣的人,果真是知道自己的事情,而且把握分寸,不在人前顯山露水,卻讓人听得明白。
「其實,我家小舅子也不是個立場堅定的人,就是有時候糊涂。這貧農出身,總是希望自己過得好一些的,對誰都客氣。哪知道,這幕僚要站隊,分不清自己立場,走到今天這一地步,實在是……」童勇越說越難過,哭泣的樣子很是悲戚。
若玉在一旁冷冷的不做聲,卻沒有听到任何一個男人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謝大人才道,「其實,你到我們這里來,我們也沒有說你什麼,何苦讓自己為難呢。」
這話算是接納了,童勇自然是明白的。
「各位大人既然都在此,何不在盧縣令面前多多美言幾句。」接著听到桌面上銀袋子響動的聲音,當面奉承的給銀子,可真是童勇舍得出錢啊,「這算是今天我請客,各位笑納了吧。」
大家伙兒又是一陣附和,應該是看到王成仁和謝大人收了銀子才這樣的吧。
若玉正要站起來,腿都已經發麻了,不巧正好看到面前一雙繡花鞋!
「呀!」紫衣女子驚呼一聲,惹來屋內人的關注。
若玉暗嘆,躲不掉了。索性大方的走出來,「姑娘,打擾了。」故意壓低了聲音,勾著背行禮,十足十的想一個書童。
「這是何人?!」這種當面賄賂的事情有陌生人在,讓人很是警惕,謝大人頗為惱怒的站起來。
童勇暗自悔恨,責備的眼神看過來,趕緊擋在身前道,「大人勿惱,這是我的佷子,跟隨我一起過來的,好動的家伙,不懂事,趕緊給我過來!」
若玉趕緊塔拉著腦袋,認錯一樣的走到童勇身邊。大家伙兒紛紛用質疑的眼光看過來,看到面前的若玉,都有些不高興。
童勇盡力解釋,卻被王成仁含笑著阻攔道,「既然是一家人,何苦這麼偷偷模模鬼鬼祟祟的,想要知道,進了一家門隨便怎麼問都可以的嘛。今日的事情,不過是大家高興高興,聚會而已,用不著想那麼多的。大家放心,這小兄弟我看倒是個穩重聰慧的,自然不會隨意說話。」
王成仁一舉幾得,讓在座的人都安靜了下來。他做主的事情,幾乎不會有什麼紕漏的地方。自然地,大家也都有了些許好感。
若玉咬牙暗恨,抬眼斜看著他,迎面卻撞上他別有深意含笑的眼神。
回憶剛才他的話,若玉心中暗恨,他果真是計較蒙家的婚事的,什麼一家人,分明就是說給自己听的吧!
好不容易擺平了大家伙兒,這會兒若玉才得以安心。童勇辦完了事情,早早的就帶著若玉趕緊離開了。臨行的時候,王成仁特意送了出來。
他本就不是一個高官的人,對著面前的謝大人都要禮讓三分。可是目前的人,自然是有自己的一番學問的,哥哥擠破了腦袋往前拱,今日低位,明日說不定就高就了。
「童兄盡管放心,蒙舉人沒看清形勢,你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既然是姻親,好好說道說道,這事情也沒有那麼難的。不日之後,盧大人就會回來了,屆時可別讓大人失望就好哦。」王成仁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若玉,轉身回去了包間。
那里面還有好幾位大人,都是他極力拉攏的對象,對于童舉人,也算是客氣三分了。
童勇拉著若玉離開,到了屋外面,若玉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二姑父,為什麼我們總是敗在下風,我總算是明白了。」若玉笑看著面前的二姑父,心情一下子開明了許多。
童勇沒有問,帶著她趕緊往家里走去。
這件事情,其實蒙志福一直都很圓滑了。可是,在幕僚之間,不行酒做客,只是一味的客氣討好算不得什麼。如同王成仁這般的,對誰都懂得迎來送往,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手段,蒙志福還是差了一點。
科本出生的人,總是和王家商戶打拼出來的人不同的。至少,若玉看到了王成仁狐狸的一面。
回到家里,若玉送走了二姑父,從後面的小洞口鑽了進去。
回到家里才知道,小姨父已經來過了,祖母田氏一病不起,大夫說要放寬心鏡,在這樣下去情況不好。
若玉知道,心病還須心藥醫,年齡大了,自然是有些事情需要自己想開才行。可是目前身陷窘境,家中都是不懂事兒的女人孩子,若玉真的覺得好疲累。
回到家里,卻不見了若菊,若玉冷哼著道,「娘,若菊姐姐不是住在家里嗎?」今早上就沒有看到了,莫非她回鄉下看望周氏了?
趙氏沮喪著一張臉,嘆氣道,「家里如今這樣,她去了哪里我也管不住了。哦,對了,兜兜,我想,我想去求一求你舅舅,他們,或許有法子。」
趙氏本就想提這件事情了,在她看來,娘家的兄弟倒是可以去踫踫運氣的。
「哼!娘啊,這幾天了,除了小姨父二姑父,他們誰不知道家里出事兒了。你怎麼還記得他們?」若玉根本就不覺得舅子有什麼靠得住的,有錢的就來錦上添花,雪中送炭可是不見得會來的。
「說什麼話呢,你這丫頭。到底是親人,你自己不信任他們,怎麼會知道舅舅的好呢。」自己娘家人,趙氏還是相信的。
「娘!」若玉張嘴欲言,才發現自己根本就阻止不了母親根深蒂固的家庭觀念。
出了事兒,找娘家人幫忙,有幾個女人不是踫得一鼻子灰的。人情冷暖,娘親到底被爹爹保護的太好了。還記得回娘家的時候,娘親驕傲的神情,可是若玉卻覺得,不如讓娘親自己去踫一鼻子灰好了,省得她不死心。
洗漱之後,吃了飯,若玉就要趕著出門去了。既然已經認出了自己,她何苦不去走一朝,問個明白。可惜,若菊姐姐不在,不然送她一起回去也好。
……
到了王家的時候,門房居然不用通報就讓若玉進去了。她恢復了女兒身,衙差那里大點也夠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讓蒙家的女眷自己出門買菜都可以。
第二次來到王家,若玉看了看花草樹木都不少的小院落,和上一次來的時候,院落的景致不盡相同。
花廳的位置,她早已經熟悉,跟著門房去了花廳。王成仁早就等候在那里。
熱氣騰騰的蓋碗茶,還有若玉的那一份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這一看見了,若玉心里自然有了數了。
「你還是來了,還以為你沒听懂我的話呢。」王成仁抬了抬手,「坐吧,這一趟,你們蒙家已經輸了,你爹能否度過劫難,倒是看你的了。」
若玉搖了搖頭,走到他面前道,「王大人如此肯定?」
王成仁一驚,她居然一點不害怕。這種時候,急躁都已經沒有用了,不管是什麼人,在家族冤案的時候,誰要是敢上前遮風擋雨,誰就會成為劍靶子。這個不知好歹的女子,果真是不一般的。
「怎麼,你認為你們蒙家還有翻身之日?」王成仁坐下來,笑看著她道。
若玉也不惱,從兜里掏出來一樣東西,遞給了他。
「這?!」仔細看了看,王成仁驀地站起身來,緊盯著手中的硯台好久好久。
這是官府上供專用的東西,小小的一枚硯台,居然是皇族所用之物!
若玉看他認出來了,冷笑著走上前道,「怎麼,你覺得,請這些人幫忙會如何啊?」
王成仁不確定的指著她道,「這東西可是蕭家給你們家的?」
「算是。」若玉冷笑著看著他,這是哥哥書房里的東西,而且還是遠行歸來所得,好像是蕭望之給的吧,但是不確定。
「呵!你們蒙家果真暗地里勾結蕭家了。不過我告訴你,你們蒙家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和盧家對抗的。既然是皇族所用之物,想必已經發出求救信了吧,哼!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們覺得有多少人會幫助你們蒙家?呵呵,你騙婚在先,造假在後,如今拿出皇族的東西,充其量就是狐假虎威,量你們也鬧不出什麼事兒來。」王成仁肯定的說。
若玉淡淡的搖頭,看著面前的男人,果真是吃定了蒙家了。
如果沒有他這麼肯定的一番話,她還會覺得王家不過是出一口惡氣。如今看他底氣十足,連皇族所用之物都這麼的不看在眼里。
好一個強龍不壓地頭蛇,如今這個地步,若玉算是明白了,這是在攤牌呢。
「既然如此,縣令大人自然是看上了蒙家,不然也不會如此費心費力了吧。」若玉一口咬定縣令大人的意圖,看著面前的男人。
王成仁看了她半響,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的說道,「都是聰明人,據我所知,謝大人那邊傳來消息,大人看上了蒙家也是好事情。只是你爹爹不長進,騙我在先,還蒙混賬簿,弄得衙門里怨聲載道。在朝為官,哪里有不站隊的道理。」
若玉冷笑,看著面前假仁假義充好人的王成仁,冷冷的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便多說了。我低額得自己有主見,只是這一番進京趕考,還不知道事情該有個什麼結局呢。」
說完轉身就要走,被王成仁攔住道,「你就不害怕我推一把讓你們蒙家倒下?」
若玉搖頭,打量著他道,「大人想要說什麼?」
王成仁眼神里赤LUOLUO的都是征服者的眼神,獵人看待獵物一般的盯著她,「你果真膽子不小,虛晃一趟就想離開。我不放告訴你,蒙家和王家結親,自然是讓縣令大人最安心的法子了。怪只怪你們蒙家送了一個妾給我,惹怒了大人。」
「妾?」若玉皺眉。
王成仁冷笑道,「你該不會以為,蒙若菊一個小小的屠夫之女就可以當我的正室夫人了吧。」
若玉突然感覺後背一陣冷汗,這個王成仁,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她可是你大花轎娶進門的夫人!」若玉驚呼。
王成仁頭也不回的走向書桌,冷冷的看著她道,「如今不過是一個不得承認的女子罷了,早前**,我已經在族譜上刻上了你的名字。蒙氏若玉自然是我們王家的兒媳婦,而不是若菊。」
古代就是這一點不好,婚書只是在衙門包格檔,算的是戶口,一戶有幾口人,那就是族譜上面的了。
族譜極其重要的,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輕易刻上去的。
如此這般,若玉也不能干預了王家族譜。看到如今的若菊被降為妾室,難怪昨天她罵自己自以為是,果真是王家心狠了些。
「你果真夠狠的,你可知道,一個妾室的身份會讓若菊姐姐這一身都抬不起頭來?!」若玉恨得咬牙切齒。
王成仁冷哼一聲,看著窗外的方向,冷冷的道,「一個婚前為了爬上我的床,什麼都不顧的女人,你當真以為我一無所知,滿腦子都想著她的真情實意?」
若玉震驚,她早就知道若菊姐姐極有可能就是跟他有一腿。可是萬萬沒想到,被他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還是如此無情無義的樣子。
「怎麼,擔心了?」王成仁走上前來,不知何時,他渾身都帶著一股子傲氣,一股子不屬于普通人的傲氣。
若玉後退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冷冷的看著他道,「我擔心的,只是我的爹爹。」一巴掌拍開他的手,若玉厭惡的眼神一閃而逝。
王成仁也不惱,退後一步,看著她道,「其實,你比她本分一些,更加聰明一些,有原則的女人我更喜歡。那些大戶人家的閨秀,不過是繡花枕頭而已,用不上的。」
「其實,你可以比她更加佔盡先機的。為什麼,你情願放棄我,也不願意委身于我?」過了好一會兒,王成仁總算是說出來自己的心里話,這一點他始終不明白。
若玉抬眼看著她,眼神冷冷的如同二月寒冰,嘴角譏諷一笑道,「你,或許還有光明的前途和將來,可是我的夫君不會是這麼一個陰沉狡詐的男人。其實,你和若菊姐姐很般配,她雖然出身金丹的農戶,內心卻有著常人不可揣測的陰暗一面。只可惜,你們都只是相互欺騙罷了。」
王成仁怒道,「你?!」
若玉仰起頭,看著面前的王成仁,笑著道,「怎麼,我說錯了嗎?呵呵,你只是布肯承認罷了。」
王成仁一甩袖,轉身走到床邊,冷冷的看著外面的寒冬,窗欞上的冰塊厚厚的一層,嘴里吐著白氣,說道,「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這件事情,大人已經有了主意了,大人雖然外表溫和剛正不阿,可是,你或許比你那個只知道小心機的堂姐聰明,蒙家和王家聯姻,意味著什麼。而你,和蕭家走得再近,恐怕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被大人抓住了把柄了。」
若玉一驚,沒想到這一次居然下了決心了。這樣的事情一直都是她不願意看到的,蒙家一直低調做人,躲躲藏藏的,可還是讓人看上了。
「多謝大人的勸道,我自己會想辦法的。」若菊轉身離開了,一點不停留。
王成仁在窗戶口,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眼神里的不甘心和狠戾一閃而過。
一個小小的丫頭,居然敢有膽量和大人較勁兒,實在是自不量力。天高皇帝遠,蕭家就算再有權勢,也不過是一個地方長官的左右手,拿出皇族所用之物,盧大人那里的東西比她一個小小的硯台還要值錢呢!
所有能夠威脅到他們王家的東西,他向來都是不害怕的,唯獨只有一件事情,是他最關心的。利益至上,眼看著升官在即,哪怕是自己和蒙家的聯姻,他也在所不惜的奉上,听後盧大人的安排。
可是誰知道,蒙家不識貨,送來一個屠夫的女兒,這樣的誠意,讓他王家蒙羞不說,連盧大人也不會信任蒙家了。不信任的蒙家在幕僚辦事兒,顯然是不可能的。
接著賬簿的機會,讓蒙家倒台,還沒有起色的時候,就被人抓了進了大牢。如果不是看到蒙志福一表人才,盧大人只怕是僅存的耐心也沒有了。
……
蒙家出了事兒,外面好多人議論紛紛,都在說這富貴不長久,時間久了真是要出事兒了的。
若菊戴著氈帽,披著披風一路上來到了興隆客棧,在這樣的地方,她才能夠找到唯一的出路。
握緊了手里的東西,她看到了自己的希望一般,走進了客棧。
「這位姐兒,你這是吃飯還是打尖啊?」小豆子熱情的上前詢問。
若玉抬起一截帽子,看著小豆子,嚴肅正緊的道,「讓你們掌櫃的來見我。」若菊冷冷額傳遞給他重要的訊息一樣的眼神,時間不多,她要趕緊把事情商量好了。
小豆子一怔,覺得這女孩子一個一個的都是厲害角色了啊。自從在若玉面前吃了虧,他從未覺得女孩子這麼有主見的。
「什麼人要見我?還是個姑娘?」梁掌櫃從桌面上撐起腦袋,看著面前的賬簿,空蕩蕩的沒有一點銀兩,心里別提多失落了。
這段時間精神不濟,生意不好,他也懶惰了不少。
豆子小心的道,「三叔,她讓我把這東西給你看看。」說完遞過來一張信封。
梁掌櫃眯著眼楮打量,驀地拿在手里仔仔細細的翻看起來。
上面的印章太過于熟悉了,他揉了揉眼角,看著面前的小豆子,警惕的問道,「到底是哪家姑娘?該不會是蒙家的若玉吧?」
他記得,這東西只是給了蒙若楓,她家里如今只剩下一個妹妹,可能就是蒙若玉。可是小豆子應該很熟悉才對,不然不會單獨問自己的。
「我這就讓她進來見見你。」小豆子說完轉身就走了。
若菊在樓下等得久了,坐在桌邊喝茶,听到的就是大家議論紛紛的聲音。蒙家如今下了獄,那些看笑話的不知道多少人你,可惜的,可嘆的,大有人在,而她的婚禮卻成為了全程的笑柄。
「你們別說,蒙家的姑娘送到王家,還成為笑柄了呢。人家魁香樓的老鴇見過了,說是破鞋呢!蒙家欺瞞,到頭來落到這個下場,恐怕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誰說不是呢,听說是個破鞋,王家根本不承認。」
「你怎麼知道?」
「王家的族譜就是沒有讓她寫上名字。妾室,算個啥啊,不過是同房的丫鬟而已。」
「哈哈哈哈……兄台要是有了幾畝地,也可以學一學王家納妾嘛。蒙家的女兒嫁到鄉下的也有啊,唯獨這一個名分都沒有撈到。」
他們說的就是若姊和若菊的兩個姐姐,蒙家才嫁女兒,多少人看著呢。如今蒙家成了舉人,出了事兒,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自然是把蒙家的關系都拉攏清楚了,才算是落實了。
「你還真別說,其實蒙家的人一直以來都很不顯眼的,如今這種時候,只怕是因為被人就住了鞭子。」
「誰說不是呢,一朝落魄,恐怕將來都不知道怎麼過了吧。」
若菊听到這里,心里涼吧涼吧的,安穩了自己的頭緒,看著面前的食客,這才看到小豆子已經過來了。
「這位姐兒,請吧,我家掌櫃的等著您呢。」小豆子古怪的眼神看著她遮遮掩掩的打扮,心想辦這種事情的人應該不一般。
若菊跟著就離開了,到了後院的賬房門口,小豆子已經轉身溜走了。
「進來吧,你就是蒙家的閨女?」梁掌櫃沒有見過蒙家的幾個女兒,只知道在若玉面前栽了大跟斗,最近頭都抬不起來。
「是的。」若菊揭開氈帽,看著面前的梁掌櫃。
「你,這東西拿來做什麼?」這上面的東西,他最清楚不過,只年前收到的一封信,少東家要讓他辦事兒,他本事極為不情願的,只是還是給了蒙若楓。
「我來給你做一個交換。」若菊自信一笑道,走到梁掌櫃面前,只著桌面上的信封道,「這上面的意思,你可是明白?」
梁掌櫃點點頭,臉色不愉。
若菊高興的笑道,「我听說,若玉妹妹在你面前撕破了臉,讓你這里生意一直沒有起色。你是分成的吧,如今生意不好,你的少東家不會給你多少銀兩的。」
梁掌櫃冷哼道,「是有如何?!這信封上的任務,我若是完成了,還能得到紅包獎賞呢!」自嘲一笑,梁掌櫃看也不看桌面上的信封一眼。
若菊轉頭看著他,笑著道,「既然你已經明白,那麼我也就不多說了。你覺得紅包對你來說能夠賺大錢嗎?或者說,你的主子讓你成就這麼一門婚事,你能夠得到多少賞賜?」
梁掌櫃起身看著她,冷著眼楮銳利的盯著她的臉,「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這個東西?是蒙若楓給你的?」
若玉抬手阻止了他,冷冷的道,「先別問這東西從何而來。我能夠得到,就已經證明我就是蒙家的女兒了。你不用懷疑,接下來我要說的每一句話,你都听清楚了。」
梁掌櫃臉色防備的看著她,卻也沒有打斷她的意思。
「這件事情若是辦成了,你的少東家會獎賞你,可是若玉若是當你的主母,你覺得她容得下你嗎?」若菊走到她跟前,冷冷的看著他道,「還有,蒙家這個女兒心機城府太深了。如今把蒙舉人推倒了,住了大牢,她多少頁月兌不了干系,得罪了王家,得罪了盧縣令,在廣漢縣也沒有了出路。你若是湊成一件事情,你的主子不過是損失了廣漢縣的一家客棧,而你就流落街頭居無定所了。」
梁掌櫃倒吸一口冷氣。她說的沒錯,自己如今這個地步,其實根本就要和蒙家劃清界限!
一旦蒙若玉攀上了少東家這一根高枝,將來若是翻身了,豈不是讓自己難過,留宿街頭。其實蒙家出了事兒,跟他完全沒關系,更何況蒙若玉一直不是受他待見的人!
若菊看他音樂又心動的樣子,笑了笑道,「我若是替她嫁過去,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處。」說著就把一袋銀子遞了出來,「這只是開始,讓你替我好生遮掩,將來若是事成之後,定然不會讓你吃苦頭的。」
梁掌櫃看著面前的東西,眼楮都直了。如今最缺的就是錢了,他怎麼可能完全不顧及呢。
「姑娘是……」
「我是蒙家的女兒,這一下,你不至于背負上欺騙主子的罪名。」若菊看著面前的梁掌櫃,冷哼一聲道,「你若是信不過我會出賣蒙家,想必也知道最近蒙家嫁出去一個不受待見的女兒吧?」
梁掌櫃突地眼楮瞪大,看著面前的若菊,指著她到,「你就是蒙若菊?!」
若菊點了點頭,「你現在可以相信我了吧,我是最不希望蒙舉人抬頭做人的人。將來若是翻身了,我就算是蒙家的女兒又怎麼樣,定然是不被待見的。我們都是蒙家的敵人,你應該清楚我的意思。」
梁掌櫃掂量著面前的銀子,看著信封。最近確實有不好听的傳聞,而且听說蒙家女兒沒有進入族譜,這種事情已經惹惱了王家。王家不待見這個女子,可是婚書……
「你已經嫁做人婦,讓我怎麼對主子交代?」梁掌櫃松了口。
若菊一笑了之,看著他道,「你既然已經想通了,就應該明白,我不是王家的正室夫人。一個妾室算什麼,你比我更加明白,不過是一個丫頭不如的人,況且,我這件事情被你捏住了把柄,自然是不會過河拆橋。將來事成之後,我提拔你,在你的少東家面前,你比誰都搶佔先機,如何?」
這確實是一本萬利。與其讓一個恨自己的正牌夫人一腳踢掉自己,不如讓一個被自己捏住把柄一手扶吃上去的冒牌貨替自己辦事兒。這時間久了,業績不好,少東家關了門不過是少了一家客棧,而他卻是讓整家人留宿街頭!
咬了咬牙,梁掌櫃狠狠地道,「好,我答應你,你告訴我,要我怎麼走吧!」
若菊了然一笑,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