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黑妖谷(一)
鮮女敕的樹葉，嬌女敕的小草，怒放的野花，歡快的雲雀，鼓動舌簧的金鶯。還有那忙碌的蜜蜂，不知名的小蟲鳴叫。這片本是和諧安平的樹林，被突然造訪的不速之客攪擾。
李碧瑤背著楊逍在林中狂奔，待沖出樹林來到山頂，卻以狼狽不堪，衣裙扯成了條，有幾處已滲出血絲。而楊逍流血過多，處于昏迷狀態，碧瑤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抬頭向前一看，頓時；本已蒼白的臉，刷的沒有了一點血色。
眼前是一處數十丈深的峭崖，兩面一望，隱約可見人影迢迢，後面是高元怛哪餓狼般的吼聲；使得雲雀慌亂的直竄雲霄，金鶯驚慌誤傷了翅膀哀鳴….要說這里的地形，高元怛最熟悉，把被碧瑤點倒的那幾個人弄醒，分三面包抄過來。把李碧瑤和楊逍逼上絕路。
既然已無路可走，李碧瑤反倒冷靜下來，輕輕把楊逍放下，扯布條將楊逍還在滲血的傷口扎好，卻難將血止住，碧瑤苦笑搖頭，卻已顧不得這個，她抱著楊逍的頭，撫mo著她的臉頰喃喃道︰「逍，是我連累了你。逍，我恨你，又愛你。恨你看了人家的身體，卻不顧人家的為姑娘的感受，只想自己偷偷溜走。那時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然後自刎。可這些日子里，無論我怎麼刁難折磨你，你都忍讓遷就我，精心照料我，我知道你不是那婬惡小人。今天你又連救了我兩次，碧瑤欠你兩條命，呵呵，本來是三條，先前那次，你看光了人家，就算扯平了。」兩顆晶瑩的淚珠落到楊逍臉上︰「逍，現在我們前無生路，後有惡徒，向前是個死。後退也是個死，而且還得受辱。」碧瑤含淚吻著楊逍，撫著他的臉︰「逍，如有來生，碧瑤一定做一位溫柔體貼的妻子報答你。」
碧瑤看了眼逼近的高元怛一眾人︰「逍，抓緊我，黃泉路上碧瑤一個人怕。」
碧瑤深深的吻著楊逍，那麼纏mian，那麼不舍。良久，就待高元怛接近時，猛的抱起楊逍，飛身躍下山崖。
「呃！」碧瑤抱楊逍墜崖的地方叫虎背嶺，這里雖然離官道不很遠，可很少有人來這里，他們跳下去的深谷，被當地人稱為，‘黑妖谷’。據說有人親眼看見，里面有妖怪，一身黑毛三丈多高，吼聲如雷。見獸吃獸見人吃人，極為凶殘。這黑妖曾危害地方，後來來了一位道士，用法術將它困在谷里。是真是假，沒人去驗證。不過這黑妖谷，可沒人敢進，就是想進也進不去。有些膽大的，也就是到這虎背嶺上，向下望望，可里面一年四季被黑霧籠罩，無法看清里面的情況。
要說這膽大者就有高元怛，他來過幾次，雖然被稱為索命三郎，可他是索弱勢人的命，卻不敢去索凶殘妖的命。這虎背嶺可比對面的刀刃峰矮多了，高元怛剛出山時，年輕氣盛，就曾攀過刀刃峰，那里朝陽的一面，比較坦，他就是想探一探谷中到底什麼樣，是否真的有妖。結果在那里轉了幾天進不去出不來，差點丟了命，後來是得到信的了然冒險深入，好在他有些道行，才堯幸將他帶了出來。因此他就在也沒敢起探谷的念頭。而虎背嶺這邊矮，但是，據說黑妖就在下面住。所以高元怛見碧瑤和楊逍跳了下去。不由發出一聲「呃！」到崖邊向下望去，頓覺渾身發冷，頭皮發炸，他可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倒吸了一口冷氣，愣怔了一會，搖搖頭︰「回去吧，他們死得不能再死了。」
碧瑤抱著楊逍拼力一跳，只覺耳邊生風，身體被崖上凸出的樹枝，刮得翻滾，此刻她感覺不到痛楚，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緊楊逍，就這樣，兩人翻滾這墜下深崖，然後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無巧不成書，兩人墜崖的地方，下面是高大茂密的樹林，林中積累了幾尺厚的腐葉。這才使得兩人不至于摔成肉餅，春天的樹枝柔軟，被樹枝擋了下，在落到厚厚的腐葉上，這才保住了他們的小命。但是緊緊相擁的兩人，卻像兩只緊貼在一起的血葫蘆。可謂遍體鱗傷，體無完肢。命是保住了，但沒人救他們，要不就是血流干而死，就是被野獸吃掉。
天不絕兩人，本來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卻出現了。林外一汪淨潭旁，有一茅草屋，一對老年夫婦住在這里。楊逍碧瑤墜落的聲響，驚動了兩人。夫婦倆忙尋著聲音找到了已不省人事的楊逍碧瑤。
「是兩個年輕人，怎麼落到這里，好像是一對情侶殉情。」一頭白發的老丈查看了一下道。
「?嗦，看還活著沒有，活著的話，先救人。」
「呵呵，老婆子，啥時變得像菩薩了。這可不像當年的女魔頭。」
「找打是不，你這個食人妖。」老婆子拍打了下老丈笑罵道。猛然；老婆子抽了抽鼻子，有些色變的道︰「我嗅到了那人的氣息。」
「什麼！？」老丈一驚，猛的幻化成一巨大的黑虎，嗖的躍上樹梢，抽動鼻子，四處查探。「老東西，快下拉，一驚一炸的，是那小子身上的氣息。」
「呼，該死的老太婆，你不早說。」
黑虎妖跳了下來，恢復人形，不滿的嘟囔道。
「是你被那人收拾怕了，就像老鼠見貓。」
「我是貓的祖宗，虎。不是鼠。」黑虎妖瞪眼道。
「對對你是虎，不是鼠，可那人算什麼？」
「你…你…哈哈….你這個小狐狸，見了他不也……。」
「你……氣死我了。」
「好了好了，先救人，我想者兩人能進入這里，一定跟那人有關系。」黑虎妖忙握住狐妖抽過啦的木杖，臉色一肅道。
「是啊，如果真是和那人有關系。我們真的救他們。那人說的話應該算數。」狐妖吶吶道。
「別?嗦了，快救人吧，再晚就是大羅金仙也就不了了。」可兩人緊緊摟在一起，而且渾身皮開肉綻，多處骨折。要說沒有多少損傷的地方，那就是兩人緊貼的胸部和面部。
「這也分不開，怎麼辦？」黑虎妖皺著眉道。
「這對年輕人，到向你我年輕時，死都不分開。」
「老婆子，別感嘆了，想個辦法。」
「先止血，弄回去，在慢慢分開，我負責那女孩，那小子是你的，你可要用心啊，我所料不差的話，那小子應該是那人的門人。你我離開這鬼地方，可能就全靠他了。」
兩天後楊逍碧瑤先後醒來，隨著神智漸漸恢復，痛楚也隨之襲來，而且口干舌燥，饑腸轆轆。
「這是哪，你們又是….？」
「醒了，先喝點水，然後喝點肉湯，你們可是傷的不輕，能活過來，真是堯幸。恩…我們嗎….呵呵只是住在這山里一對老不死而亦。」黑虎妖對楊逍道。楊逍和碧瑤對望了一眼，頗為詫異。不過人家確實是救了他們沒錯。
謝謝兩位老人家。兩人掙扎著想起來行禮。
「哎呦，呼。」骨斷筋折，皮開肉綻的兩人，身體素質再好，恢復能力在強，兩天時間，也難恢復，能醒來還是這兩老妖怪療傷手段非常了得，楊逍、碧瑤若不是有一身不俗的修為，這倆妖怪怕是在強也救不了他們。
「孩子，別亂動，不然要落下殘疾的，好了，我們兩個老家伙，既然救了你們，就救到底，好生躺著，我們伺候你。」
「這…。」
「別這那的了，听話，等你們傷好了再說。」
就這樣楊逍李碧瑤兩人，在這黑妖谷養傷至大業六年六月底。堯是兩人一身武學修為，恢復得快，但傷勢太重，也休養了這麼長時間，有二妖多年積累下來的靈藥，總算沒留下太明顯的傷疤。楊逍對這倒並不在意，可李碧瑤一個姑娘家，那可在意得很。
對著一潭淨水，碧瑤盤起烏發，楊逍為她插上一支紫金釵，這是姚婆（狐妖婆）送給碧瑤的，算是認她干女兒的禮物。胡伯（黑虎妖化名，胡肴yao）本也有禮物送給楊逍，不知為什麼，一直沒有給他，說什麼時辰不到，楊逍只是一笑了之，他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逍，那把劍對你很重要麼嗎？為什麼我拔不出來它？」兩人同受此劫難，大難不死後，又這麼長時間相處，倒真想一對恩愛情侶。不過兩人雖然增進了感情，卻都沒提當初那件事。到是胡伯姚婆，一心要促成兩人好事。
「是的，那把劍對我的確很重要，不過也沒什麼，那把劍除了我，誰也用不了。」
「哦，這我知道，可是找不回來豈不可惜。」
「呵呵，不必擔心找不回來，他和我心意相通，只要不把它埋地三尺，扔到大海里，我都能感應到它的。不急慢慢會找到的。」
「哦，原來師父說人劍合一，劍和主人心意相通果有其事。」
「呵呵，劍是你的手你的臂你的心你的身體，它和你的性命相連，不分主僕，這才是人劍合一的境界，呵呵。」楊逍干笑搖頭道︰「話雖如此說，可要達到那個境界，難啊。」
「是啊。」碧瑤應道。但見楊逍失劍心情不佳，于是轉了話題。
「逍，你的身體恢復的可好？」
「哦，沒問題了。你的身體恢復得可好了？」
「沒事了，只是人家那里可能留下了疤痕，丑死了。」
「哪里？沒有啊。」
「你…真是個木頭。」碧瑤臉色突然變得緋紅。
「碧瑤怎麼了，發燒了？」楊逍急忙用手背去試碧瑤額頭上的溫度。
「你…木頭。」碧瑤扒拉開楊逍得手，捂著臉向草屋跑去。
「碧瑤，碧瑤，唉，到底哪留下疤了嗎？」楊逍跟在後面喊道。
「你個混小子，唉真是個木頭。」姚婆笑罵道，並用手在腋下一比量。
「哦。」楊逍撓頭道︰「可那誰也看不到，沒什麼呀。」楊逍想的是腋下肋上。
「砰，你個豬頭。」姚婆氣的給了楊逍一拐杖。原來碧瑤抱著楊逍，手臂護不到腋下，結果，樹枝將她一面的**劃了一條近兩寸長的口子，別的地方，傷口處理好了，會慢慢恢復如初，唯有那里，卻是很難不留疤痕。那是姑娘家最在意的地方之一。當然這地方，別人是看不到，是給心愛的人看的。碧瑤有些撒嬌的意思。楊逍初時不明白，被姚婆一拐杖打明白了，可楊逍還得必須裝傻。兩人經過這次劫難，感情的確加深不少，但楊逍還是把這份情強壓制下來，他真怕出山後碧瑤逼他去太原，楊逍也不是沒情感的人，他知道碧瑤對他的那份情，只是，小雅……還有怕身份敗露連累了唐國公一門。
碧瑤羞紅了臉，跑進了屋，楊逍還得裝傻。胡伯捻著長須故作深沉，姚婆卻想乘機把兩人撮合起來。楊逍何等靈慧，如果把事情說白了，那就沒有回旋余地了，這樣雖對碧瑤不公平，而且有些殘忍，可做不了夫妻，做兄妹，也別真的傷了人心。
「婆婆，這時日，您二老費心了，感激的話也就不說了，我兄妹二人傷愈，二老可否隨我們出山，在洛陽尋一處靜宅，頤養天年。讓我兄妹盡一份孝心。」
「唉….！」姚婆果然被楊逍引開了話頭，或許是想起什麼事來，面色黯然，嘆息一聲︰「出不去了，包括你們，誰進了這里也出不去的。」
「哦，這是什麼緣故？」
「唉，說來話長，你們可否願意听一听我和老太婆的往事，听過了，你們就明白了。」
「好啊，我最喜歡听故事，特別是二老這樣的奇人佚事。」楊逍高興道。
「婆婆，碧瑤也要听。」碧瑤從屋里出來，臉上明顯有淚痕，楊逍一見，心中抽搐，卻仍裝作不覺。其實楊逍剛才著重表明兩人兄妹關系，這讓碧瑤傷心不亦，可她經過這次劫難，好像突然間長大了，也不那麼任性，刁蠻了，理智了很多。「好好，瑤兒要听，婆婆就講給你听，來坐婆婆跟前，不過你們听了，卻不要驚駭，呵呵，別因此討厭我們這兩個老妖怪。」姚婆愛憐的將李碧瑤拉到跟前坐下。
「怎麼會呢！」
「婆婆和伯伯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是嗎？呵呵，怕是你們听後，就會不這麼想了。」
「老太婆，別?嗦了，事已至此，不得不說了，無論他們怎麼看咱倆，只要倆孩子能出去就行。他們還年輕，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正是他們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