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何要跟你賭氣?又不是吃飽了撐的。」夏侯珍玉臉色恢復了如常的樣子,只是更冷漠了些。
「那你為什麼要忽然發這麼大的脾氣,暮雪來給你送吃的,其實都是好意,她怕你餓著。」仲傾離說著開始幫顏暮雪解釋,其實他倒是希望這兩人能夠和睦相處才好呢。
「那又如何?誰說她不是好意了嗎?誰說她不對了嗎?」夏侯珍玉重新拾起筆,用力的呼吸一口,努力的平復自己有些翻江倒海的心情。「我只說一遍,所以你要听清楚,剛才我沒有打罵她,也沒有威脅她。我只是告訴她,讓你們全都不要來招惹我,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我想要的生活。所以你不必來替她討公道,幫她伸冤。在我這里,這件事兒沒有什麼公道可言,如果你還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把她叫來,我跟她當場對峙。」
「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不是來討公道的,是暮雪要我來勸勸你,讓你不要生那麼大的氣,對身體不好,而且她一再叮囑我,讓我一定要跟你解釋,她不是故意的。」
夏侯珍玉抬眼看向仲傾離︰「她不是故意的,那你就是故意的咯?騭」
「我?我有什麼故意的?」仲傾離不解了一下。
「什麼故意?哈哈,戲演的真好,仲傾離,你憑什麼前一刻還在跟我道歉,後一刻就把我的事情告訴顏暮雪?我本來就已經很傷心了,你為何要讓全世界的人來跟你一起看我的熱鬧。
你到底是真的想要跟我道歉,還是根本就在耍我?被所有人知道我不是皇後親生的,我是被皇後虐待大的,皇後殺了我的生母,我卻還要對她諂媚投笑,看我被所有人嗤笑,你就高興了嗎昴?
我知道你愛顏暮雪,所以你不必用這種方式顯示你對她的忠誠,更不需要事後又來假惺惺的裝作安慰誰,這里沒有人需要你的討好。
我是一個公主沒錯,可我自認為我這個所謂的公主在你眼里屁都不如,所以你別裝模做樣了,我真的覺得很惡心。」
「你在說什麼呢,不可能,我根本就沒有對暮雪提過任何一個字,暮雪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呢?在手,我為什麼要假惺惺的安慰你,如果我真想這麼做的話,我以前就這麼做了,還會等到現在嗎?」仲傾離搖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呵,隨便你吧,既然你覺得這是誤會,我再多說什麼又有何意義呢?」夏侯珍玉傷心的搖頭垂眸︰「無所謂,反正這些都是事實,我一個人掩蓋不了所有的傷痛,被你們這樣嘲笑幾次,我反倒可以變的強大起來,就當是我為你們的生活添加點閑料好了。」
「公主,你真的誤會了,這事兒絕對不可能,就像你說的,我也可以帶著你去暮雪那里與暮雪對峙,她可以為我證明,我絕對沒有對她說過你的事情。」仲傾離有種有罪說不清的感覺,他很清楚的看到了夏侯珍玉的表情,她根本就不信他。
「不需要,你離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夏侯珍玉搖頭,拒絕理會他。
仲傾離無奈的嘆口氣,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理他了︰「靜,我看你是越寫越不靜了。」
夏侯珍玉將筆一甩︰「那也是我的事情,請你出去。」
仲傾離眉心緊擰轉身離開,她現在心情不好,他可沒有傻到還留在這里自討沒趣的地步,只是,剛才她跟暮雪到底說了什麼,聊了什麼,為什麼一個病了,一個發了這麼大的脾氣呢?
以前她們兩人不是一直都相安無事的嗎,真是奇怪。
「還有,你可以將阿戟對你說的事情全都忽略掉,你只管繼續當我是壞人,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在乎你對我的想法。」
仲傾離心中不悅擰眉,他討厭她不理她的時候,她可以安然淡雅的活著,現在他關心她,她反倒不稀罕了,這個女人真是倔強,難不成她就這麼討厭他?
仲傾離甩袖離開,夏侯珍玉坐進椅中,雙眼直勾勾的盯向桌上的毛筆字,靜。
其實仲傾離說的對,她是越寫越靜不下來的,這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似的,讓她覺得渾身無力。
歐陽珠兒這廝在緋王府也沒有閑著,整天計劃要如何讓夏侯珍玉跟她一樣成為一個幸福的媽媽,可她卻一點也不知道此刻夏侯珍玉的心有多麼的難過。
這日,終于到了月華輪休的日子,自從歐陽珠兒來到緋王府後,這還是月華第一次休息。如今她在緋王府因為歐陽珠兒的關系,直接成了別的小姐妹們羨慕的對象,這本是讓她覺得很自豪的事情,可同樣的,也是讓她覺得傷心的事情,有利總有弊。
身份地位高了一等,休息時間自然而然的也就少了許多。家中母親已病數月,本該是她盡孝道的時候,可她卻每日都忙于伺候歐陽珠兒,將這伺候母親的重任全都壓倒了弟妹身上,對于這一點,她這的是一直都覺得很虧欠弟妹。
回家的一路上,她買了不少的魚肉和好吃的,弟妹見到她買了這麼多好吃的慰勞他們,他們一定會很高興吧。
月華正興奮著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戰利品,就感覺有人從身後抵住了她的腰︰「跟我走。」
月華想要回頭,卻只听那女人聲音陰冷的道︰「不想讓你家出人命的話,就乖乖的往前走,前面小巷轉彎。」
月華咬唇,點頭︰「好,我知道了。」
來到小巷深處,一直抵在月華身後的劍才被移開,她本想大叫,可是想到那女人之前說的話,卻也只能作罷。
不過這時候,她回頭卻能清楚的看到這女人的臉了,她長的很好看,只是卻很冷漠,眼神都讓人覺得陰冷。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什麼都沒有,我只是一個窮人家的女兒。」月華在心中暗咒世道不公,她的身世已經夠窮夠可憐的了,為什麼卻還有人會對她動手呢?
那女人冷漠的臉並沒有因為歐陽珠兒的話而緩和多少,她依舊冰冷,也不回答她的問題。直到在巷子里來來回回拐了無數彎道,月華都已經分不清這里是什麼地方的時候,那女人才推開巷口邊的一扇門,將月華給推了進去︰「進去。」
月華更是慌張了,她身子因為被人一推而往前跌撞了一下,可隨即就站正回身,待她再想說什麼的時候,那女人已經關門,將她關在了大門之中。
月華害怕的跑上前,用力的拍打大門︰「開門吶,你是什麼人,快開門,救命啊。」
門外沒有任何聲音,可她身後卻有一道聲音幽幽的想起,音量不大,卻很動耳︰「別喊了,沒用的。」
月華回身,警惕的後背緊緊的貼在門邊,雙眼直勾勾的看向院子里。
在院落的角落處,有一處露天的涼亭,雖然已是冬天,可涼亭中的白衣女子卻像是不覺寒冷似的,一個人坐在涼亭里喝著熱茶。
白衣女子鼻梁之上駕著一頂銀色的面具,像是狐面一般妖媚,可她的雙眼卻在盯著月華看,這一點,月華很確定。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來這里?」月華咬唇,怎麼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招惹上這樣讓人感覺陰森的女人。
「不用想了,你不認識我,而我…以前也不認識你。」女人的聲音沒有絲毫的矯做,卻很冷漠。
「既然我們不相識,你為何還要抓我?」月華咬唇,急得都有些想哭了。
「因為我們都認識同樣一個女人,所以,你就被帶到這里來了。」
「你指的是誰?」月華擰眉,看著女子的穿著,她應該是個大家小姐,何意要跟她這個丫鬟較勁呢?
「你的主子,楊珠兒。」蒙面女子嘴角微微揚起,看似唯美,卻有幾分邪惡。
「珠兒姑娘?」月華眉心更是蹙了起來︰「你是因為珠兒姑娘才將我帶到這里來的?」
「沒錯。」女人放下手中的茶杯︰「過來坐吧。」
月華呼口氣,豁出去了似的走上前坐下︰「你為什麼要因為珠兒姑娘而找我?在我們府里,所有人都認識珠兒姑娘啊。」
「她們有幾個能像你這般靠近她呢?我想要找的是一個能夠近身伺候楊珠兒的人。」
「找到之後呢?」月華咬唇︰「找到之後要做什麼?」
「這個稍後我自然會告訴你,現在我問你,楊珠兒月復中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是淡緋的?」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月華心想,她既然會找到自己,看樣子一定是在緋王府調查過的,她到底想要干什麼?
「告訴我沒有什麼好處,不過不告訴我的話…那問題可就大了,你的老母親是不是正臥病在床?」蒙面女人只是一句話,就將月華嚇出了一身冷汗。
「你調查了我家?」
「若是不調查的話,我怎麼會輕易就找你來跟你談事情聊天呢?你太小看我了。」女人哈哈笑了兩聲,聲音分外刺耳。
「你到底想要干什麼啊。」月華有些崩潰了。
「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楊珠兒月復中的孩子,是不是淡緋的。」
「是。」月華咬唇,這是王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她說出來也不算是對不起珠兒姑娘吧。
「好,配合的不錯。」蒙面女人雖是這樣說著,可是手指甲卻緊緊的扣進了肉中,「淡緋待那女人如何?」
「王爺對珠兒姑娘極好,我從沒見王爺對哪個女人那樣好過。」
「很好,很好。」這聲音更像是諷刺了︰「他們可是真都要成婚?」
「這一點我不是很清楚,緋王爺幾次說過要娶珠兒姑娘,可是珠兒姑娘不嫁他,似乎是有什麼理由,我不太清楚。」
蒙面女人听到這里沉默了,她雙眼微眯,不嫁他?為什麼不呢?難道是這個歐陽珠兒還惦記著夏侯戟?若是如此的湖啊,她又為何要留在西岐國?
月華見那女人不再問問題了,終于有些放松的道︰「如果再沒有問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坐下。」見月華忽然站起了身,蒙面女人聲音冷了幾分,透著些許的嚴厲。
「你到底要干嘛,不是已經沒有問題了嗎。」月華急得都要哭了,這是倒了幾輩子霉了啊,怎麼會攤上這樣的事情呢。
「我是沒有問題了,接下來就是你的問題了。」女人壞壞的揚唇一笑︰「幫我做件事情。」
月華心一頓,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兒,還沒等她拒絕,就只听那蒙面女人道︰「我要那個孩子無法來到這個世界。」
「不,我做不到。」月華再起站起身搖頭︰「我絕對做不到,不行。」
「做不到?」女人眼神微眯,仰頭邪笑著看向月華。
「真的做不到,我不能這樣做,孩子多麼的無辜,若是我真的做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那我…」月華說著沉默著低下了頭,她絕對不可以做這種壞事兒。
「事成之後,我可以給你五百兩黃金,讓你這輩子都再也不必去給別人做狗使,你可以翻身做主人了。」
月華倒吸口氣,五百兩,還是黃金?她這輩子連五十兩白銀都沒見過,更何況五百兩的黃金呢。可是已經去世的父親曾經說過,壞事易做,好人難為。為了不讓自己做了壞事兒虧欠自己的心一輩子,人最好還是要積德行善為好。
父親的話言猶在耳,她怎麼敢那麼做呢?
月華閉目搖頭,似乎是在做掙扎,為了五百兩黃金而放棄父親的信條,這樣做對她來受或許值得,可是對于已經離世的父親,卻是一種侮辱。
她也很想要這五百兩的黃金,可是,她好害怕會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其實珠兒姑娘對她不錯,她現在的收入在丫鬟這一行里來說算是高的了,有的時候珠兒姑娘有什麼寶貝都不要,而是分給她與秋蘿,這樣的好人,若是連這樣的好人她都要害,那她還是人嗎?
想到這里,月華睜開眼楮搖頭︰「不,我不要用銀子砸扁我的良心,我不要什麼五百兩黃金,我要我的尊嚴。」
「尊嚴?哈哈哈哈,好一個尊嚴,一個低賤的不如狗的奴才,居然說要良心,你出去看看,路邊的乞丐都要笑死了。」蒙面女人雙眼緊緊的眯成一條縫打量著月華,月華感覺渾身毛孔都要緊閉起來似的有些窒息。「是,我只是一個丫鬟,可我也知道好人是不能受到如此對待的。」
「好人?你憑什麼說她是好人,若她是好人,那被她迫.害的我算什麼?」蒙面女人忽然發瘋似的站起來對著月華狂喊一聲,那聲音竟是撕心裂肺的夾雜著痛恨和仇。
月華被她忽如其來的吼叫嚇到了,身子向後縮了縮︰「你…就算你們有仇,那你去找她啊,為什麼要找我來?你們的仇恨為什麼要將我夾在在其中。」她真的覺得好冤枉啊。
女人嗤鼻一笑︰「為什麼?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我需要一塊踩腳石,而在我看來,你是最好的選擇。」
月華瞪眼看向對面那女人,她究竟是誰為什麼這聲音听上去陰陽怪氣的呢。
「我再問你一句,你到底是做,還是不做。」蒙面女人已經失去了之前那許多的耐性。
「我不做。」月華也像是鼓起了勇氣似的。
「好,剛才我還忘記說了,你的母親臥病在床,即使我不動手,她也沒有多少日子了,不過呢…你那年幼的小弟弟倒是很可愛,他好像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吧?」
月華心一沉︰「你卑鄙。」
蒙面女人冷笑一聲︰「這樣可愛的孩子,今天就要去找閻羅王報道了,還真是可惜、可憐呢。」
月華搖頭︰「不要,不要動我弟弟。」
「既然你不動楊珠兒,那我只能從你弟弟身上入手了,這好像是我唯一的選擇了。」
月華臉上滿目的哀戚,噗通跪下︰「不要,不要動我弟弟,求你了,求你了。」
「那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可是能為我處理妥當?」女人挑眉。
「我…」月華咬唇,她能,可她真的不想啊。
「看來你還是下不了決心,既然你的良心比你弟弟的命還重要,那你就守好你的良心吧,我想,你們王府應該有的是人會為我賣命吧。」那蒙面女人說罷邁步就要回房間。
月華跪著上前伸手拉住她的裙子不讓她離開,生怕她一離開,弟弟的小命就會斷送在她手中,她焦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道︰「我做,我做,只要你不殺我弟弟,我什麼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蒙面女人彎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這才乖,都說識時務者為俊杰,看來你還不笨。雖然金錢沒能砸扁你的良心,不過親情成功了,那我就期待你的好消息了。」
那蒙面女人轉身,將袖口放的一小瓶藥水放到了桌上︰「這藥無色無味,摻進飯里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察覺。我只給你十天猶豫的時間,過了十天,你若再不成功,就等著為你弟弟收尸吧。」她說完冷漠的進了房間,沒有一絲人情。
房間里,女人摘下面罩,那冷艷的容顏正是歐陽珠兒的死對頭古希蘭。
古希蘭揚唇笑,臉上竟有些猙獰和恐怖,她盯著牆上的話搖頭一笑︰「歐陽珠兒,你讓我得不到幸福,我就讓你得不到孩子,我們兩人從一開始就注定只能做死對頭,爭來爭去,到底誰贏,就要看誰的手段更狠一些了。你以為你真的斗得過我嗎?錯,你永遠都不是我對手。」
月華跪在那里,手指緊緊的按著膝蓋,低頭嗚嗚的哭了起來,怎麼辦,她真的要殺了王爺唯一的一個孩子嗎,王爺對她那麼好,珠兒姑娘也如此的善待于她,她真的要做殺人不眨眼的畜生嗎?
可是,她還有別的路可以選擇嗎,小弟才只有六歲,他一出生就沒有感受到父愛,本來就已經夠可憐的,難道還要讓他因為有這樣一個倔強的姐姐而命喪黃泉嗎?
不行,她不能害了自己的親弟弟呀。
爹,我該怎麼做,我做了壞女兒,你會怨我嗎?
只是一個未成形的孩子,比起我弟弟的命來說,那個生命微不足道,是不是。
月華似乎也就只能這樣勸慰自己了,她站起身擦干眼淚,顫抖著雙手將藥瓶別進了袖口中,邁著顫顫巍巍的步子走出了巷口。
原本帶她來的女人將她繞著圈子送了出去,這一下,她回家的心情全都搞砸了,連自己買來帶回家的魚肉什麼時候扔了都不知道。
女人將她送出巷口道︰「走,不許回頭。」
月華咬牙,她本來也沒想過要回頭。
見月華走遠,女人快速的回身往巷道里跑去,該回去接王妃回府了。
月華走出去數步遠,忽然覺得不對勁,她回頭看去的時候,就只見那女人正往巷道的轉角處走去,一小會兒的功夫就沒了身影。
她擰眉看著這片巷子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女人似乎是故意帶她繞彎想要讓她找不到地方,真是狡猾的家伙。
這麼急著想要害珠兒姑娘的人到底會是誰呢,她是與什麼人結了仇?竟會這樣的對她下狠手呢?
天,不會是甄敏小姐吧?之前听說她與珠兒姑娘鬧的可是不可開交呢,可是不對呀,若是甄敏小姐的話,那她應該巴不得珠兒小姐懷上王爺的孩子呢,這樣珠兒小姐就不會是她的威脅了。
到底會是誰呢,居然連一個小孩子都不放過。用小孩子來做籌碼的人,她一定是完全沒有人類感情的人,不然她怎麼會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情。
這幾天她看到出來珠兒姑娘有多麼的喜歡這個孩子,她若是真的做了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珠兒姑娘還能活嗎?她這與殺了珠兒姑娘有什麼區別。
可是為了小弟,珠兒姑娘,對不起了,我虧欠你的,來生再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