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房陵這樣壞壞一笑,大家都來了精神,個個專注的望著他手中骨骰。舒駑襻
「嘩嘩——」幾聲下來,房陵朗聲道︰「大爺,大還是小?」
慕容留白一臉淡若清風,處變不驚的抬了抬袖︰「大!」
「好,讓我們看看。」房陵接開骰盅那一刻,臉上的失望呈現出了這場比賽的結局。
「看來,你是沒有機會問出這個問題了。」慕容留白再次淺然一笑,笑容豁達而平靜。絲毫沒有因自己勝利猜中而得意妾。
「留白,該你對恨天了。」顏落躍躍欲試,機會可要抓牢啊,楚恨天頭一次猜中了,這一次,希望不要有那麼好的運氣啊。
慕容留白點點頭,握起骰子搖了一搖,便淡然放下︰「三爺,請……」
楚恨天並沒有憂郁,就淺聲回道︰「小!甓」
「揭開揭開……」
眾人皆急。
尤其是顏落,不斷的在心中喊「大」。
「五點大!」趙雨寒率先報出這個結果,顏落拳頭一握,滿是興奮的說了句︰「yes。」
回神才發現,大家都莫明其妙的看著她。
「夫人,你那麼高興干嘛?難道,你也喜歡看著三爺被罰嗎?」張元風納悶的盯著她問道。
顏落臉一紅,忙轉過身,掩飾道︰「沒有針對他,只是有輸贏才會好玩嘛。」
慕容留白親和的落落,沒多說什麼。
房陵卻吹催道︰「大爺,該你問,你快問吧,三爺平常不喜歡跟我們說話,今天你問啥他都不得不說了。」
不料,慕容留白卻一臉無謂的轉過身,對著眾人道︰「我對三爺沒有什麼要問的,這個機會,讓給你們吧。」
此話一出,全場先是「嘩——」然。
顏落大喜,正欲開口,赫連覓波卻搶先一步道︰「三爺,你告訴大家,你為什麼長不胖,身材一直這麼好,有什麼秘訣嗎?」
听罷,其它人幾乎是「噗嗤——」一聲,便大笑起來。只有顏落,不由自主的咒罵一聲︰「該死……機會就這麼浪費了。」
楚恨天面對大家的笑,額頭布滿黑線,半晌才喃喃回答︰「我飲食有度,且習慣運動,再加上天生體弱,所以不宜長肉。」
「噢!」就在赫連覓波恍然大悟之際,卻不曾料到顏落已有殺人的眼神。
就這樣轉著圈玩,突然就輪到葉孤尋了。而他所要質問的人,竟然是秦昊。
結果就是,秦昊猜錯了。
要麼罰酒,要麼……說真心話。
此刻,顏落已經對于這群人的白痴問題,不抱任何希望了。只用茫然而無聊的狀態盯著他們,這tm什麼真心話啊,完全是糗點大爆料嘛。
「二爺,我只想問你一句,到現在,你還恨夫人嗎?」
正準備借酒消愁的顏落,驀地手一僵,握住杯子的手愣在半空。
旁邊的那些男人,也齊涮涮的不語,同時朝顏落望來。
那眼神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更多的是一種擔憂。
秦昊原本清淺的笑,卻定格了下來。他埋著頭,沉默了片刻,突然又抬頭,定定的打量著顏落。
那瞳孔,深邃,掙扎,帶著一絲難以模透的迷離與逃避。最終,他低下頭,什麼也沒說,狠狠的狂飲一杯。
是的,以酒罰過,他不肯道出內心的話。
「六爺,你怎麼問這樣的問題?」
「是啊,太過了吧?」
「這樣你讓三爺怎麼回答?」
「這都是過去事了,何必再提?」
面對大家的質疑與埋怨,葉孤尋什麼也沒說,只是抬頭凝望著窗外,月夜深沉,像墨一樣濃化不開。
顏落卻站起來,一臉欣喜道︰「這個問題是我今晚听過,最有深度的一個了。」
見顏落這樣說,原本沉寂的氣氛,不由又嗨了起來。
這時,該秦昊問顏落了。
顏落听著骰盅里的聲音,暗忖,連出了這麼多個大,這次應該是小了。面對秦昊那冷凝的目光,顏落突然生出一個想法,那就是,這個男人有沒有想問自己的話呢?
他不肯回答葉孤尋的那個問題,那麼他,又有什麼想對自己說的呢?
于是,感覺會出「小」的她,卻朗聲喊了「大」!
「哇,連出這麼多大,還能開大嗎?」
「就是,有可能長龍啦。」
「對對,十幾把大都有可能。」
開骰的那一刻,出現的,卻是一個「小」。
「啊,竟然是小啊。」
「夫人輸了?」
「這可怎麼辦?」
顏落听著他們的驚呼,這在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讓她滿意的聳了聳肩,一臉淡然的回道︰「願賭服輸,問吧,問出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料,秦昊卻沉默了一會。看來,他正猶豫該問些什麼。
「快問啦,二爺,別耽誤時間。」
「是啊,干嘛不說話,隨便問一下就行啦。」
「別為難夫人了。」
「不要掃了夫人的興致啊。」
面對眾人的提醒,秦昊突然抬起頭來,他冷峻的臉上,有著從未有過的認真與嚴肅,黑瞳似火道︰「我只問你,你現在喜歡的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
「啊噢——」
大家都沒想到,秦昊問的會是如此勁爆的一個話題,就連顏落都沒料到。
其它七人,個個瞪大了眼楮,擔憂的看了看顏落,又望著秦昊。兩人眼神交鋒,居然互不相讓。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話對夫人很是不敬,換作其它幾人,估計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問這樣有悖倫理的問題,但這一刻,秦昊卻問了出來。大家對他很是欽佩,誰都知道,他很不喜歡夫人。而現在,卻問夫人喜歡的人是男是女,這明明就不是他所關心的問題。而他卻甘冒天下之大不的風險去問,那就說明,他完全是為了幫他們解除心中疑慮。
大家皆知道他的好意,卻又不好明說,只能暗勸道︰「二爺,這種玩笑別亂開。」
「是啊,夫人大度,但也不要開這種玩笑。」
「跳過吧,哪有這麼滑稽的問題。」
「我是認真的。」秦昊的第二次回答,驀地讓眾人噤住了聲音。
顏落納悶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原以為對方至少會問一些高難度的,比如說自己什麼時候放他走,或是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再不濟,也問一下自己最近發了這麼多變化,是不是有啥古怪。可惜,他都沒問,偏偏問了一個她性取向的問題。「如果答不出來,你就得喝酒了。」他故意加重了嗓音,意欲有些挑釁。
不料顏落只是冷哼兩聲,愜意的笑道︰「我還以為話題已經達到了白熱化的地步,想不到,你的這個問題,又變膚淺了。」
「你還沒正面回答呢。」
「好吧,我承認,女人……」
「什麼?」八夫大驚,異口同聲,
她手一攤,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笑容道︰「根本就不可能。」
「呃……」眾人擦著冷汗。
顏落環腰︰「你們真是可笑,我自己就一女人,我還能喜歡女人嗎?別人身上有的,我都有,我能喜歡她們什麼啊?」
「還好還好。」
「幸虧幸虧。」
「虛驚虛驚。」
「真相真相。」
「喂喂喂,你們什麼表情啊?」顏落詫異的盯著這群人,個個的表情怎麼像大病一場,好像她真會喜歡女人似的。什麼思想啊,古人有那麼重口味嗎?自己都娶了八夫了,還覺得她會喜歡女人,別說他們了,她自己都要瘋了。
還是慕容留白淡定,忙阻止大家出聲,繼而道︰「下一位。」
這樣循環下去,眼看,又要到楚恨天了。顏落立即把拇指大的杯子換掉,拿了一個放點心的玻璃罐道︰「剛剛那些,太小兒科了,真不刺激。我們要玩就玩這個。」
房陵看到這個杯子,幾乎快昏厥過去,瞪大眼楮,要命的喊道︰「夫人,你是要害死我嗎?這麼大一杯,喝下去我還能活嗎?」
「不是針對你,你自己好好回答就不必受這罰了。再說,你不一定就會猜錯啊?」
「可是……」
「你們想想吧,現在的話題已經變得高深起來了。若是還那麼簡單玩著就沒意思,話題高深了,這灑量也要加多嘛。這游戲好玩就在于,兩難決擇又不得不選其一。」
「夫人,會不會太過了?」要換作別人,房陵一定舉雙手贊成,可是換成自己,他確實高興不起來啊。
顏落伸出食指晃了晃道︰「開始。」
「是大是小?」嘩嘩聲過後,張元風一臉興災樂禍的盯著房陵問道。房陵考慮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回答是︰「小。」
「對了!」揭開骰盅那一刻,房陵幾乎汗都出來了。然後拍著小心肝道︰「大爺,該你了,這次,我不會手下留情了。」
「來吧。」那怕換了酒杯,慕容留白還是依舊淡定。
「嘩嘩——」幾聲過去,房陵激動的說道︰「大還是小?」
「大!」
「咦……你會看嗎?怎麼次次都中啊。」房陵苦著臉,想報復,都沒機會。
張元風道︰「大爺人好,運氣就好,放心吧,你整不到他的,到下一輪,你可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房陵失望道︰「去你的。大爺,該你了,看誰今天最倒霉,要喝下第一大罐酒。」
慕容留白轉身,看了楚恨天一眼,眼中有一絲憂,然後輕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
「恨天,你決定吧。」
幾聲搖晃,慕容留白愛莫能助的望著他,眼里有著一絲不忍。
「大……」
小,小,小,顏落再次握緊了拳,不是她心狠,而是,她也是逼不得已。
「唉,怎麼又是小啊?」房陵伸得最長的脖子,便是看得最清楚的。
緊接著,旁側又加重了幾聲嘆息。
「唉,三爺今天命苦啊。」
「是啊,屢戰屢敗。」
「不過,還有答題環節,只要通過,就不必喝酒。」
「大爺,你是不是又把這個問題,留給我們啊?」赫連覓波的話剛落,顏落就恨不得拿封條把對方嘴巴封上。
「來呀,五爺該上茅廁了,你們誰陪他去啊。」顏落著急的話一落,赫連覓波卻納悶道︰「我不急啊。」
「我說你急,你就得急。」顏落咬著牙,透出淡淡的威脅。
這時慕容留白卻好笑的看著這一幕道︰「夫人,別急,這問題,我準備留給你去問。」
顏落先是一怔,心里卻歡樂了,老大啊,你最懂事,你最貼心,永遠都知道我在想啥啊。
「咳咳,我的間題很簡單,那就是,楚恨天,你現在愛的人是誰?」
楚恨天的眼里,有一閃而過的淒絕痛楚,這沉寂的片刻,哪怕是瞎子,也能感應他的悲傷。
大家都在為這個問題,而感到不知所措時,楚恨天卻低啞的笑了起來。
顏落怔怔的望著他好一會,那張臉龐俊美非凡,垂髫黑發,帶著一絲多年沉澱的陰郁,仿佛再明媚的陽光也驅散不開。不錯,哪怕是微笑,你也會被他眉宇的黯然之色感染,心,不由自主的想幫助他,想了解他,想知道他內心的傷與痛。
大家都憋足了氣,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木然的望著這個畫面,一個頹然而心痛的望著玩處,一個咄咄逼人毫不退步的凝視對方。
這玩本是喜樂的場面,瞬間有些悲情與詭異。
連一向擅天打圓場化解內部紛爭的慕容留白,也不言語了,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觀看,其它幾位,更不敢多嘴。
「回答我,要麼,就喝了它!」顏落從始至終,都盯著他的眼楮,然後用手指了指那足以撐死人的酒罐,一臉毫不留情的逼問著。
房陵和張元風有些心軟,想勸,卻被慕容留白一個眼神阻止了。
二人不解,這麼大的酒罐,難道要把三爺給灌死?夫人是怎麼了?大爺又是怎麼了?
不錯,顏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這麼大灌酒,沒有誰能喝得下,那麼,只有回答問題了。
然而,楚恨天卻突然站了起來,抬頭深深的看了顏落一眼,眼里沒有畏懼,沒有掙扎,有的只是苦澀與解月兌,還有一種糾葛不清的傷痛。
「我的回答是……喝酒。」大家期待的微笑,驀地僵在了臉上。
尤其是顏落,臉色陡然大變,那是一種頹然與無可奈何。瞳孔中似有怒色,卻又無法宣泄的壓抑感。
楚恨天大氣的端起桌上酒灌,正欲飲,秦昊忙擋住︰「你瘋了嗎?這麼多,怎麼喝?」
「是啊,這麼多,哪喝得下?」
「對啊,別賭氣了,三爺,你要自尋死路嗎?」
「還有,這酒濃度很高,你一個男人,哪喝得了?」
面對所有人的勸阻,楚恨天只是深意的看了顏落一眼,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副爛泥扶不上牆的眼神狠瞪著他。
「算了,不喝就不喝。」顏落的真正目的,也並不是想讓他喝酒,只是想讓他說出心中的那個人罷了。而這個臭小子,竟然選擇這樣猛灌,也不肯告訴自己,實在讓她失望。
「看吧,夫人都叫你別喝了。」
「就是,放下吧。」
「不要喝了,會受不了的。」
楚恨天看著顏落的失望,嘴角卻扯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緩緩道︰「願賭服輸,這是早就立好的規則。」
語罷,他不顧大家憂忡的眼神,肆意暢飲了起來。
是啊,從未在人前如此放縱過的他,今天,總算給了自己一個大飲的機會。
一直以來,他都好想醉一場,只要醉了,就可以忘記一切,只要醉了,所有悲傷疼痛都會不復存在。
只要醉了,夢里,他才會開心的笑。
今天,就醉一聲吧。
酒水,順著他的衣襟潸然而下。那晶瑩的水珠,仿佛就是他內心最深處的苦液,一滴一滴的,就這樣滑落。
大家相對無言的看著這一幕,三爺的心里是苦的,所有人都明白。
秦昊伸出的手,在半空收了回來。淺看了一眼顏落,顏落一個人坐在角落,不語。
月光透過窗外,照在她無雙的清秀容顏上,淡淡的光輝,讓她的臉幾乎透明,眉宇間蹙起的愁思,仿若秋波一樣緩緩蕩漾,那一瞬間的抬頭,絕美得如一個無底深淵,讓人無法抗拒的掉落入內,再也無力自拔,只能越陷越深。
她是在擔心恨天嗎?她不開懷的模樣,是為了他嗎?這個女人的心里,真的也會在意這群人嗎?
他,不由自主的,動搖了。
曾經的偏見,曾經的怨恨,曾經的不甘,似乎,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因為這個女人,在此時的這一幕,是讓人心動的,是讓人無法去質疑的。
不過,很快他便緊緊護住自己的心口,堅難的撇開眸子,強迫自己不能再看。
那個女人是毒藥,是蛇蠍,是惡人。自己不能多想,他也不能多看。
他喜歡的人不能是她,永遠不是,哪怕他已成了她的夫君,但他的心,永遠要忠于另一個女人。
酒喝了一半,也灑了一半。
楚恨天把酒罐放下的那一刻,大家皆埋下了頭,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