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在住院部肅靜的走廊時,黎是才從沉陷的自我空間月兌離,腳步沉重得有些抗拒前行,心頭那股莫名的情緒讓她困惑得不知該如何面對左銳衍。
是愧疚自責還是後悔懊惱,她委實分不清。
「黎是,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
走在前方的程非凡意識到黎是的止步,轉身說道。見她悵然若失地不敢向前,全然沒有往日的爽朗活力,他隱約有點不認同自己的私心了。
讓黎是隨他來看望屹立左董的三公子,的確是利用了她與左銳衍的關系,希望能順利完成對左曲然的那篇專訪。
「總監——」
黎是詫然地抬眸,看見程非凡眼里的不忍隨即便淡然地搖頭,她無聲地扯了扯嘴角坦誠道︰「不是不願意,而是……反正就算不代表社里來探望,我也會請假來看他。」
在來之前,程非凡毫無隱瞞地說過他們來這里的目的和背後用意,如此直言不諱,她並不厭惡。
「腳疼了吧,我們可以在這里休息一下。」
程非凡眼里的神色很柔,似笑非笑地走向黎是,輕拽著她的手臂坐在走道上的休息椅上。他看得出來,對探望左銳衍這件事,讓她躊躇。
「把花放下吧,想喝點什麼?」
他指了指黎是手中的那束花,決定給她時間沉澱心情。他清楚這個女孩其實不似表面那樣粗枝大葉、沒心沒肺,她的心思反而是細膩縴柔的。
「陪我坐會兒吧。」
感覺到身旁的人站起,黎是的手不知不覺地拉住了他的衣角,如同她曾經的習慣,總是在無助時拽住陸戰僑的衣角,將她的不安和恐懼與他分擔。
可此時她斷不能去找陸戰僑,他不喜歡左銳衍,更不喜歡她與左銳衍交往過密。
程非凡的身子微微一僵,俯首對上黎是帶著渴求的目光,寬慰地對她笑笑,再度坐了回去。不知道為什麼,被她需要的感覺讓他意識到這刻存在的意義。
「其實我當初應聘雜志社只是饑不擇食,面試那天是到這個城市的第一天,而就在那天,我們……結束了。」黎是茫然地望著空無一人的走廊盡頭,淡淡地講述,對一個見面不過三次的上司說著這段短暫卻深刻的戀情。
不管身旁的人是誰,她此時只想毫無保留地傾吐心底的壓抑。
「我從不信一見鐘情,可見他的第一天我就表白了。從剛認識那天開始交往一直到我面試那天,為期三個多月,真正見面的次數不超過二十次,有時只匆匆見上一面,有時他能陪我吃頓飯,有時也能看場電影散個步,我們之間基本只靠每天的電話維持……」
程非凡默然地望著黎是的側臉,沒有開口接話,只是安靜地听著。他知道此時的她只是需要有個人作陪,無論是誰,陪著她做一個配合的好听眾。
哪怕這個听眾是她口中的冷面僵尸,她似乎也毫不在意。
「我父母管束嚴謹,即使我畢業上了社會,也不過放寬了一個小時的門禁。我和銳衍交往時,他很尊重我父母的規定,有時候為了讓我見他一面會突然買機票飛過來,見面不過半小時就得送我回家,從沒有過怨言。我雖沒請他上過樓,可一直認為他對我是真心誠意的,因為擔心分居兩地會影響戀情,也不想他太過勞累,我才萌生了離開父母投奔他的念頭……」
「我是真打算給他一個驚喜,給雜志社投了簡歷又暗地辭去報社的工作。踏上離鄉背井之路前,我不敢不告而別因此還被我媽痛打一頓,結果在爸爸掩護下還是逃了。只是,我沒有料到我準備的驚喜會換來驚嚇,我提著行李出現在他家門外時才發現遠在另一座城市的我,不過是他的眾女友之一。」
黎是講述的聲音有些許的哽咽,她回想起當時根據黎非給的地址找到左銳衍的公寓時,那種滿心期待與振奮在見到他跟另一個女人同居時頓時卡在心尖,轉變為刺刺的痛。不過此時說起,那種恨意和酸澀似乎都已不復存在。
只是心頭隱隱還有一絲苦澀,畢竟她曾經那麼努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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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嫌短,所以純子這章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