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便這樣倚靠著,很久都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司馬宣滿足的嘆息聲低低傳來,「自此你我生死不離,甚好。」
听著司馬宣不無滿足的嘆息聲,一陣暖暖的感覺溢上鐘無雙的胸口,讓她無比歡喜,直如醉酒一般,心頭微醺。
慢慢地,鐘無雙的小手,輕輕地環著了他的腰。
幾乎是同時,司馬宣粗糙的手指便撫上了她的臉,他輕輕地撫模著她的耳邊和頸側,動作一頓騭。
隨即,司馬宣滿足的笑聲便輕輕傳來。
他笑著笑著,頭一側,張嘴便在鐘無雙的鼻尖上咬了一口。
這一口咬得不輕,鐘無雙吃痛,迅速的伸手捂著鼻尖,抬頭眼淚汪汪的,憤怒盯著司馬宣,便是剛才那種溫柔小意,也蕩然無存了昴。
一對上一臉的控訴鐘無雙,司馬宣又是低低一笑。
他的笑聲,愉悅,輕松。
自與他相識以來,他這般輕松愉悅的時候並不多,鐘無雙怔怔地望著他,一時惱意全消。
于是她低下頭,繼續讓自己的臉貼著他的臉。
很明顯,她的表現讓司馬宣大為滿意。
他沉沉地盯視著溫順地偎著自己的鐘無雙,手臂嗖然一收,把她摟得更緊了。
鐘無雙諤然抬頭,幾乎是突然地,她的小嘴便被司馬宣含住了。
他的體息,他的溫暖,他如織般的溫柔愛戀,如絲如棉,隨著這個突然而至的吻,一縷又一縷地深入她的心髒深處。
這一刻,被司馬宣那雄厚的雄性氣息濃濃包圍著的鐘無雙,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狂跳。
意亂情迷中,司馬宣的手,已然急切地探上她的衣袍。
鐘無雙一驚,忙按住司馬宣那不甚老實的大手,急道︰「夫主有傷……」
她的抗議瞬間便袍某人吞咽入月復,急促的喘息聲中,司馬宣滿不在乎的聲音悠然傳來,「傷已愈合,敦倫這等小事,卻是無礙……」
鐘無雙醒來時,感覺到腰間沉沉的,似有什麼東西放在上面,耳邊也是熱熱的。
她扇了扇睫毛,慢慢的睜開眼楮。
這一睜眼,她便對上了司馬宣近在方寸的俊臉。
他的臉貼著她的,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間,睡得很是香甜,那俊美得臉孔,在睡夢中都是眉頭微結。
他的薄唇有點嘟起,這使得司馬宣與平日比少了一份威嚴,多了一份孩子氣。
鐘無雙悄然伸手撫向他的唇掰,眉梢,眼角。
平生第一次,鐘無雙望著這個睡在自己身側的男人,如此地安心,心里漾著滿滿的幸福。
微微側臉,鐘無雙甩開有點的恍惚的心神,小心地移開他的手,從床榻的另一側滑到地面。
司馬宣睡得很沉,直到鐘無雙走向偏殿,他還好夢正酣。
在侍婢們的服侍下洗臉漱口後,鐘無雙出了偏殿,來到殿外。
外面,左右前後足站有十幾個司馬宣的隨侍,他們一夜未睡,便是到了此刻,他們仍是警覺地守護著自己君主的安全。
太陽暖暖的從東邊升起,四個侍婢跟在鐘無雙的身後,隨著她向廚房走去。
這時代物資相對後世要貧乏許多,時人又多不注重營養,不會保養。故而這時世的人,也相對要比後世之人的壽命要短。
深諳保養之道,又善美食的鐘無雙自知司馬宣大傷初愈,還須仔細調養,是以絲毫不敢大意。
來到廚房,鐘無雙親自用豬骨熬粥,又煎了些餅,這才讓侍婢們托著回寑殿。
鐘無雙回到寑殿,許是昨夜太事辛勞,司馬宣仍在沉睡中。
鐘無雙爬上床榻,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臉後,司馬宣低低地笑聲傳來,「為夫已聞餅香。許久不食,正自想念,難為夫人為我親下苞廚,為夫該如何賞你?」
他的聲音,帶著笑意,帶著滿足。只是,他方說到這里,突然間一翻身,便把鐘無雙結結實實壓在身下。
他這個動作,十二分的突然,鐘無雙嚇了一跳,她急忙抬頭控議。可她頭一抬,司馬宣便是薄唇一覆,牢牢地把她的小嘴含在嘴里。
鐘無雙睜大眼,急急把頭向左側移動。司馬宣這個吻,當下便吻到了她的發角。
錦被中,司馬宣郁悶的嘟囔聲傳來,「為夫許久不曾近過婦人,無雙便不可以跟為夫多溫存一會麼?」
鐘無雙听著他這郁悶不滿的話,不由撲哧笑出聲來。
他這般重重地壓在她的身上,肌膚相聞,呼吸相容,鐘無雙忍著羞意,輕輕把他朝旁邊推了推,好言相勸道︰「夫主大傷初愈,當以身體為重。你我自此以後有一生相伴的時間,夫主又何須為這一時半會惱怒。快起來食罷!」
司馬宣不滿地嘟嚷起身去了偏殿,由侍婢們侍候梳洗的當兒,鐘無雙已經擺好碗筷。
當兩人相對而坐,一起進食時,司馬宣又不無滿足地嘆道︰「自無雙成為我的婦人以來,直至今日,方才有了你我生死相依的感覺,甚好。」
鐘無雙望著感嘆中的司馬宣,也不說話,只是不無滿足噙著笑,替他夾了一塊餅。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自殿外傳來。
接著,一個侍從在殿外低聲稟道︰「皇上,公攜眾臣求見夫人。」
司馬宣淡淡地瞥了鐘無雙一眼,方沉聲應道︰「請于書房相侯。」
「諾。」
隨即,司馬宣收回目光,接過侍婢手中的棉帛輕拭了拭嘴角,隨意地說道︰「無雙現時無須理會諸公之言,不見也可,有什麼事,自有我來擔待。」
隨著司馬宣話音一落,鐘無雙心中已經如浸在蜜中一般,甜絲絲的。
她知道,公率眾臣求見,自然是為燕公主之事而來。
他之所以求見自己,無非是因為司馬宣對于再納他婦這事拒不松口,于是,公便找上門來,跟自己說道理來了。
他希望自己能以大局為重,出面說服司馬宣另娶他婦。如此一來,司馬宣必是會答應的。
司馬宣顯然也猜到了公等人前來的用意,他對鐘無雙的袒護之情顯而易見。他要鐘無雙保持沉默,一切由他出面。因此他也不二話,便這麼轉身離去。
鐘無雙怔怔地看著決然而去的司馬宣,身姿高大巍然,充斥著一種殺戮決斷的剛硬之氣。她這才想起,剛才與自己溫柔相擁的那個男人,他是一個王者。
不管如何,他就是一個王者。
身為他的婦人,鐘無雙從沒有想過自己要躲在他的身後,由著自己的夫主一人去面對所有的非難。
想到這里,鐘無雙慢慢挺直腰背,大步跟上司馬宣的腳步。
她緊走幾步來到司馬宣身邊,握上他的大手。
五指相交間,鐘無雙仰頭對他璀璨一笑,「你我是夫妻,有事自當同時面對,無雙不想只躲在夫主身後,看著你孤身奮戰。無雙要與你一同去戰斗!」
司馬宣先是一怔,隨即一笑,那包裹著鐘無雙小手的大掌,將她重重一握,與她一同向前走去。
盡管鐘無雙嘴里說得鏗鏘有力,然而心里,終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終于要直面四公及北國朝臣了麼?那些人,那些事,要開始正面交鋒了嗎?
鐘無雙的心突突地跳。
不過一瞬間,她便又想到︰司馬宣為自己犧牲了這許多,她不由能著他一個人面對所的人的非難。我鐘無雙可不是這時世的婦人,一輩子躲在丈夫的身後,依附丈夫的保護。我要勇敢地站出來,為自己而戰,為他而戰,為了他們以後的幸福而戰!
一想到這里,鐘無雙的雙眼便變得熠熠生輝,她的小臉上也泛上一層激動的紅暈。
如同斗士般的鐘無雙,便這般與司馬宣十指交握,直奔書房而去。
青石大道上,每個五步,便站了一個持戈的武士。
這些人,在看到司馬宣與鐘無雙時,都低下頭以示敬意。足有二三里長的內廷正道上,這些手持森森長戈,一瞬不瞬的武士,激發了鐘無雙久違的斗志。
她仰著頭,目光水盈盈地望向司馬宣的臉,恰逢司馬宣也不無擔憂地朝她望來。
他眉頭微皺,臉有擔憂之色,然而,他的眼神中卻帶著笑意。
鐘無雙深深吸了口氣,閉上雙眸讓自己靜了靜,直到心緒變平和了,她才淡笑著朝司馬宣瞟了一眼。
這一瞟,沉靜,溫和,遙遠。
司馬宣見了,心下大安。
兩人來到書房外時,殿中已是人聲喧囂,熱鬧不已。
兩人走的自然是主殿內門,司馬宣剛剛踏入,一個寺人尖利的聲音傳響在大殿中,「皇上到!夫人到!」
書房中瞬時一靜。
司馬宣和鐘無雙,在數個侍婢侍從的簇擁下步入書房。
以公為首的朝臣,沒想到司馬宣會與鐘無雙一同出現,不由一時訝然。倆人甫一入殿,眾人便齊刷刷地向他們看來。
一時間,書房里更安靜了。
原本怒氣悖發的朝臣們,隨著司馬宣的出現,現在卻連呼吸聲都被壓抑。
便是在這種壓抑的肅靜中,司馬宣與鐘無雙相偕著進了書房,來到主榻上坐下,鐘無雙在他的右側稍後方也緩緩坐下。
司馬宣抬頭看了一眼眾人,輕輕咳嗽一聲。
這一聲咳嗽,在如此安靜的時候還是有點響亮的。
公首先清醒過來。
他朝著鐘無雙一叉手,朗聲說道︰「我等有一事不明,特意前來向夫人請教?」
鐘無雙一凜。
她知道,原本這些人或許還是存著想要說服自己的心思,現在司馬宣的出現,便讓這些人立時改了主意。因為他們知道,司馬宣此意很明顯,就是不允許他們就此事向鐘無雙施壓。所以,公現在便索性擺出問難的架勢,想讓鐘無雙知難而退。
想明白公等人的用意了,鐘無雙便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身,華美的臉上露出了抹雍容的淺笑,清聲回道︰「公請說。」
公盯著她,大聲道,「北國自開國以為,歷朝歷代,非是容貌上乘,婦人中的佼佼者,且同時具有賢德,跟才學之婦,方可立為皇後。夫人以為,您的賢德才學姿色,可當皇後之責麼?」
不等鐘無雙回答,司馬宣已經俊臉微凝,表情淡淡地應道︰「我這婦人,三者俱備!」
聲音沉沉,竟是含著無邊的信任和肯定。
公一噎,少頃,書房里一片嘩然。
司馬宣那理所當然的語氣,他天經地義般的宣布鐘無雙既賢惠,又有美色,又有才華的語氣,直是讓眾人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個天下間,哪有丈夫這般稱贊自己的婦人的?
何況他還是堂堂北王,對婦人,他竟然這般護短!
一片嘩然中,鐘無雙點了點頭,笑容不改地應道「妾,自問長相還算過得去。雖不敢說艷驚天下,至少,還算對得起諸位。」
在一陣「呯呯呯」下巴砸在地上的聲音中,鐘無雙又神色自若地開口了,「妾不許皇上再娶他婦,是以,讓皇上免了後苑之亂,可以安心朝政,足以說明,妾尚算賢德。至于妾之才麼,自然不容置疑。先不說宗天子當年曾當著天下諸侯的面,夸妾有國士之才,便是此次妾歷劫歸來,為北國創造耕種農器,僅此一事足以說明,妾之才已不容置疑。公難道不覺如此麼?」
「呃……」
公一時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應對。
這個時代,畢竟是個智慧剛剛萌芽的朝代。
在這個時代,能識字,能說出幾句道理的便是賢士。像鐘無以樣能言善辯的,還為北國農業發展作出巨大貢獻的婦人,若質問她沒有沒才,真的是件很不自量力的事。而且,這個婦人生得委實還不錯,艷而不俗,若不是她野心太大,想要獨霸後苑,這婦人委實是個宜家宜室的。
只是,明明在時人眼里不容于世的妒婦行為,經她這麼理所當然地說來,倒儼然還成了賢德之舉了。
別說是公,便是在場所有的朝臣,他們也沒有見過像鐘無雙這樣巧舌如簧的婦人。
身為現代人的鐘無雙,原本便是個二臉皮奇厚的主,處于激烈的競爭時代,她知道要如何將對自己最有利的一面,展現在眾人面前,身為現代人的她,不僅能言善辯,還不知道含蓄為何物。
公與眾臣雖然知道她在狡辯,然而從沒有見過這種婦人的他們,不由一時卻啞然了,想不出拿什麼話來反駁她。便是原本正襟危坐的司馬宣,在听了她一席話後,那嘴角一時沒繃住,也忍不住向上揚起一個可疑的弧度。
議論聲再起。
這時,一個朝臣義憤填膺地推幾而起,直向鐘無雙喝問道︰「這陰陽之道,乾坤之理,豈能容一個婦人顛覆?婦人再是才貌賢德俱全,論及常道,也不過是為了繁衍子息,生育後代罷了。夫人想要獨霸後苑,不許皇上另娶他婦,如此以來,夫人便不怕世人說我北國陰盛陽衰,堂堂北王,竟然懼內,被一個婦人騎在頭上?!如此以來,皇上顏面何在?我北國顏面何在?天統何在?」
這朝臣的喝問,一句接一句,咄咄逼人而來。
全場肅然。
眾人的目光,直直地聚齊在鐘無雙身上。他們在等著她的回答,也是等著司馬宣的反應。
這個朝臣的質問,不僅是對鐘無雙顛覆傳統的質問,更隱晦地表達了他對司馬宣如此縱容一個婦人,獨霸後苑的行為不滿。
他其實在隱晦地提醒司馬宣︰你堂堂北王,如此縱容這個婦人,就不怕到時這個婦人太過強勢,那時壓制了你,亂了陰陽乾坤麼?
這個人,是在挑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