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對一件事情保持無知,便會無所畏懼,就像是現在所有正準備登機的旅客一樣,听到這樣的消息,無不臉上微微的變色,更何況沈融。
而如果她今天沒有遇到連意,並不曾和連意之間有過短暫的接觸,不去想連意背後可能的秘密身份,或許,心底里就不會有一種下意識的擔心,直至此刻,心頭一沉,比之于那一次連意打她電話時,要恐懼的多。
從京城飛往巴厘島的飛機,沈融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連意所搭乘的那一架。
而全部罹難,沒有懸念的結果,更是令人心頭絕望。
手上不自覺的握緊,表情有些僵硬,仿佛有些東西琢磨不清,卻突然減間失去了一般 。
不僅陳,譚嘯,連緊緊跟隨在她後面的連鳴,似乎都察覺到了不正常一般。
迎上陳那東西一切的冷銳眸光,沈融甚至連掩飾自己內心恐慌的力氣都沒有,不自覺的咬緊唇,面對沒有多少表情的陳,沈融一個字都沒有說。
有些恐慌,是一種本能,就像是年少時遇到連意,那麼向往,以至于深愛沉迷,忘了自己,此刻的沈融便是一時失去了主意藺。
「連意坐的那趟飛機?」
陳的聲音淡淡的響了起來,並不需要任何的推理,就可以想到的可能,讓後面跟過來的譚嘯,一向陽光俊朗的臉,也不由嚴肅了起來。
「打個電話問一問吧!」
譚嘯的目光落在了沈融臉上後,卻是對著陳征詢的。
這樣的提議于沈融而言,無疑是最令人動心的,陳沒有看向譚嘯,而是居高臨下的看著沈融,淡淡安慰的語氣,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和︰
「打給他吧,不要被盲目的猜測嚇到自己。」
霎那,猶如身邊多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沈融第一次如此听話的掏出了手機,臉上微微有些嚴肅,本能的拿起來了電話後,想要朝著一邊走過去的步伐,卻是在轉臉看向了陳後,沒有邁開,而是就地撥打了過去。
熟悉的號碼,原來可以這樣縈繞在心頭。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如果連意在三萬英尺之上,自然是不在服務區,但那樣的希望,未免是自欺欺人的假設。
手指不自覺的捏緊了手機機身,眼楮睜大,卻覺得眼前干淨明亮的機場,似乎失去了聲音,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是樹葉落下,像塵埃落定,在心底里,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然而這麼多年的堅強,讓她早已習慣了面臨任何的恐慌,或者說,她不相信自己的猜測成真。
沈融又繼續撥打了一遍,然而得到的回答和剛才是一模一樣的。
「打給他家里,或者秘書,助理!」
不用說,單從沈融的表情上看,陳和譚嘯都知道了答案,再次听到了陳的命令,第一時間撥打的並不是連宅的電話,而是連意的律師吳志聰的電話。
好在吳志聰的電話並沒有出現任何不良的信號,電話嘟嘟的響著,就像是一種希望一樣。
這麼多年,除了當初沈融向連意求救時,才有的緊張和期待,似乎又如數襲來,你總認為人生中不可重復的時刻,老天卻開玩笑似的,再度讓你感受個透徹。
沈融的眼眸睜著,一眨不眨的直視著前方,聆听的動作凝成了一種肅穆,表情上看,她一如既往的平靜,但以局外人的目光而言,又有誰能夠做到平靜無波。
「喂?沈小姐?」
吳志聰的聲音略微高昂,倒是听得出來有一抹淡淡的驚訝。
「我剛听到有飛機失事的新聞,吳律師知道具體情況嗎?」
沈融的聲音絕對沒有她內心的波瀾那麼起伏,相反的,听到了吳志聰的聲音後,沈融快速的按捺了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不要表現的像是一只無頭的蒼蠅似的。
「沈小姐也是關心連總的安危吧?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現在正趕往機場,我目前還聯系不到連總,有連總的消息,我會馬上通知您,好嗎?」
這樣的答復顯然不能夠令人滿意,哪怕吳志聰的聲音帶著一種充滿希望的憧憬,沈融還是感覺到了難言的落差。
「你確定那是連意搭乘的那班飛機?」
這樣的問話,仔細听來,便有些追根究底的味道,沈融還是問了出來。
吳志聰那邊一頓後,仿佛明白了沈融的意思,略微沉吟道︰
「好象是彭老的私人飛機,不過目前我還不太清楚,我也不曾听說連總要突然間去巴厘島,或許是弄錯了∼」
這話,大概吳志聰自己都覺得前後矛盾,說到最後,力不從心的沉默了下來。
「那好,吳律師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吧。」
沈融的聲音里約莫有些疲憊無力,這個電話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只是說有包機失事,並沒有具體的說明有哪些人,更沒有連意的名字,或許是我們猜錯了。」
相比較沒有任何話的陳,譚嘯率先開口安慰,固然有些自我安危的嫌疑,但也並不是絲毫沒有道理。
更何況,若結果真的發生了,她也應該平靜的接受不是嗎?
就像是海浪的余波,緩緩的落下,沈融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只是目光落在了好奇的擔心的看著自己的連鳴臉上時,沈融的心不由一動,一個自然而然的想法油然而生。
難道連意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把連鳴交托給她的嗎?
沈融的眉不自覺一蹙,為自己自作多情的想法而搖頭。
若真的擔心連鳴,他為什麼不把孩子交給連夫人,那不是他更放心的嗎?
還是說,他放心的人,是她?
沈融不由想到了那個夜晚,想到了連意對她說‘給我點時間’的那個夜晚。
冥冥中有什麼東西,讓沈融不敢去用力捅破,仿佛一旦捅破,就發現自己又走錯了方向一樣,那樣的可能,讓沈融不敢思考下去。
大步走向前之後,沈融才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轉臉一看,譚嘯和陳都沒有跟上,只有連鳴猶豫之後,在三個大人之間,有些奇怪的表情,懵懂的看著沈融。「需要回去一趟嗎?」
譚嘯誠懇的提議,眼神里是真誠的關心和理解,沈融一怔,臉上微微的浮現淡淡的落寞與清醒。
「我回去也不能改變什麼∼」
從剛才到現在,那個壓在心底里,似乎破腔而出的念頭,她不是沒有感覺到,但前妻的身份卻告訴她沒有理由那樣心急火燎的回去,更何況她還不相信連意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故而,回去,變成了一種不可踫觸的礁石一般,讓她顯得漠然而冷靜起來。
面對譚嘯那似乎有些意外的目光,沈融轉身欲再度前行,卻听得身後的陳道︰
「度假什麼時候都可以,不差晚一天,早一天,明天再走也不遲。」
這樣的提議無疑又是最好的,這個時候听到了陳的聲音,沈融有種別樣的感觸,陳總能切中要害。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度假本來就是放松開心,我們不如等知道了確切的消息再做決定也不遲。」
至于說確切的消失,是噩耗還是喜訊,現在還不能定論,但沈融知道,譚嘯這樣也不過是安慰自己而已。
盡管,她一直都認為,即便是連意真的不測,也不該傷心難過到失魂落魄的地步,但也絕對不能輕輕松松的去度假開心的地步。
很快譚嘯就去取了行禮,倒是跟隨著陳的年輕外籍女子,在陳的吩咐下,卻依舊選擇了登機,只是臨走時,那外籍女子用英語和陳低聲交流了一些問題,神情略微有些嚴肅而認真,仿佛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一般。
沈融此刻才意識到了陳此行或許還有別的重要事情,卻是沒有理智大度的催促他去做自己的事情,而是有些習慣性的接受了他的安排。
或者說,當陳以兄長的身份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時,此情此景,造就了她的依賴和信任。
「走吧,或許很快就有消息。」
陳高大的身形略微一彎,輕巧的抱起了連鳴,從容的吩咐總能讓人感覺到無比安心,和譚嘯給予的關懷,似是而非,或許這就是血緣關系帶來的另一種感覺。
ps︰昨天食言了,我基本上無臉再許諾什麼了,簡直是自打嘴巴。以後什麼都不說了,但會盡力讓自己勤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