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采將囡囡送去了宋家大宅之後,便匆匆趕回了公司。
因為喬紹容娛樂城的計劃已經啟動,因此公司上上下下都干勁十足,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這樣的情景,自然是溫采希望看到的,回到辦公室之後,繼續翻出之前落下的文件,一點點的惡補自己的專業知識。
可是才看了一會兒,她就忍不住想起宋席遠今天早上說的那幾句話,一下子就又亂了心神。
他到底想干什麼梏?
她一整天都想著這件事,憂心忡忡,下班時都忘了走。
「下班了,還舍不得走?」安赫連敲了敲門,推門走進來,「你這個做老板的都這麼勤快,底下的員工可怎麼活?」
溫采這才回過神來,見他也還沒走,笑了笑︰「你不也沒走嗎?怎麼,今晚沒有約到美人?潼」
「開什麼玩笑!」安赫連一雙桃花眼立刻斜了過來,「只要我一個電話,哪有約不到的美人?今晚約了二哥跟建委的一些人吃飯,你要不要去應酬一下?」
溫采覺得有些累,搖了搖頭道︰「不去了,我什麼也不懂,去了也沒什麼幫助。」
「說的也是。」安赫連模著下巴附和道。
溫采立刻瞪了他一眼,他這才又笑起來︰「話說你這一去這麼多天一點消息都沒有,二哥前兩天還擔心你來著,怕你是不是被宋席遠綁架了。」
溫采听了,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走得有些急,改天有時間再請喬先生吃飯吧。」
安赫連聞言,忽然仔細地看了看她,道︰「你最近容光煥發,是戀愛的魅力吧?你跟宋席遠是不是已經完全的言歸于好了?」
溫采頓了頓,想了想,這才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吧。」
安赫連忍不住嘆了口氣︰「那你還是別找我二哥吃飯了,免得徒惹傷心。」
「喬先生才不是這麼小氣的人。」溫采懶得理他,收拾了東西準備走。
走了兩步,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看向安赫連︰「對了,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通知你們,就是……關于娛樂城的項目,來自宋席遠那邊的威脅已經解除了。」
「啊!」安赫連恍然大悟地感嘆了一聲,「原來你消失這麼久就是去辦這件事啊?你犧牲太大了,委屈你了。」
溫采猛地拿起手里的文件往他頭上砸了一下,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今天跟文欣約好了不用去接囡囡,因此她直接回了別墅,從冰箱里取出一些今天才被人放進去的新鮮食材,做了幾個菜。
宋席遠還沒有回來,她就坐到沙發上,繼續研究自己的文件。
不知不覺到了晚上十一點,溫采看文件看得入了神,一直到肚子打起鼓來,她才猛然驚覺,抬頭一看時間,忙給宋席遠打了個電話。
「喂?」宋席遠的聲音听起來很清醒,伴隨著紙張翻動的聲音,旁邊還有傅斯年和別人說話的聲音,溫采忽然就意識到他可能還在開會︰「你還在忙嗎?」
「嗯。」宋席遠應了一聲,「今晚會回來得很晚,你不要等我了,自己先睡。」
「那你晚飯吃了嗎?」溫采皺了皺眉,「你的胃是做過手術的,請你不要再虐待它。」
宋席遠不由得低笑一聲,道︰「好了,吃過了,你放心睡吧,晚安。」
他不回來,溫采也沒有胃口吃東西,有些無奈地把做好的菜放進冰箱,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女乃喝,便上樓去休息了。
結果她迷迷糊糊睡醒一覺,听到樓下有車子的聲音,爬起來看了一下時間,居然已經是凌晨三點。
宋席遠上了樓,她從床上坐起來︰「怎麼這麼晚啊,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了。」他解開領帶扔到一邊,這才道,「你繼續睡,我洗個澡也睡了。」
這個時間溫采也實在困得慌,跟他說了兩句,便又躺下睡著了,過了一會兒,察覺到他洗完澡上了床,便順勢往他懷中靠了靠,被他摟著,一起沉沉睡去。
結果第二天早上,她七點鐘起床的時候,宋席遠居然又已經不見了!
溫采從來沒見他忙成這樣子過,但是也沒往心里去。
可是這天晚上,他依舊是忙到凌晨才回來,第二天也還是一早就出了門。
連續三四天都是這樣,溫采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絲懷疑。
這天晚上,她給他打了個電話,听他說又會晚歸,心中疑慮更甚,掛掉電話之後,想了想,便將剛熬好的湯盛了一壺,準備送去公司給他。
可是來到席耀大廈時,從保安主任口中得到的回答卻是,整座席耀大廈都已經下了班,根本沒有人加班。
那宋席遠在哪里?
溫采重新坐回車里,翻出手機,又給宋席遠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遍才有人接,依然是他的聲音︰「怎麼了?」
「你在哪兒?」
「公司。」他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溫采咬了咬唇,道︰「我也在你公司。」
「嗯?」他似乎是怔了怔,隨即才無奈低笑了一聲,「查我的崗?」
「可惜沒查到呀。」溫采聲音微微冷了下來。
宋席遠無奈嘆了口氣,頓了頓,才報了一個地址︰「你過來查吧。」
溫采心頭疑慮更濃,驅車趕到他說的地方,卻是一幢高檔寫字樓,按理這個時間都應該下班了,可是這棟樓里,卻依然有一層是燈火通明的。
他難道在這里加班?
溫采走下車,想了想,又回頭把湯壺拎上,這才走進去,早已經有保安等在門口,見她來,便將她引到電梯口,幫她按下了樓層。
到了那一層,溫采簡直要嚇著了,偌大的格子間內,幾十號人依舊坐在各自的位子前,熱火朝天地埋頭加班,她繼續往里面走,走到會議室前的玻璃牆前面時,終于看見了宋席遠的身影。
會議室里除了他,還有七八個主管模樣的人,包括傅斯年也坐在里面。而宋席遠月兌了外套,連領帶也解開了,手工定制襯衣的袖子也微微挽了起來,正親自就著大屏幕上的一些數據進行著解說。
溫采靜靜站在那里看了片刻,忽然有個秘書模樣的女孩在身後喊了她一聲︰「溫小姐。」溫采回頭,她笑了笑︰「宋總還在開會,您跟我去辦公室等他吧。」
溫采這才點了點頭,跟那個女孩進到辦公室,卻見一間辦公室內擺了兩張辦公桌,不由得有些好奇︰「這是誰的辦公室?」
「是宋總和傅總的辦公室。溫小姐,您先在這里坐一下,要喝點什麼呢?」
「不用了。」溫采微微蹙著眉,「你去忙吧。」
那女孩答應了一聲,這才退了出去。
溫采放下湯壺,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往外眺望。這層辦公樓的樓層並不是很高,視野也不怎麼好,只可以見到附近的一兩條街道。而辦公室的裝修也是十分簡潔的風格,比起席耀的總裁辦公室來說,真是天差地別。
她站在窗前,不由得就失了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溫采這才回頭,見到宋席遠和傅斯年一起走了進來。
那兩個人還沒開口,溫采就先說了話︰「恭喜你們,新公司開張大吉。只是這公司開業的時候怎麼也不通知一聲?不然的話,溫氏怎麼著也該送個花籃過來慶賀一下的。」
宋席遠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傅斯年聳了聳肩,放下文件,笑道︰「我先去洗手間。」
他走出去,辦公室里就剩了宋席遠和溫采兩個,他這才走上前,伸手將她抱進懷中,低笑道︰「干什麼這副表情?」
溫采勉強勾起一絲笑意︰「那這樣行了嗎?」
宋席遠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轉頭看到旁邊擺著的湯壺,又笑道︰「給我送湯來了?」
說完,他便松開溫采,走過去打開湯壺,捧著湯壺喝了一口。湯還是溫熱的,而且火候很足,宋席遠接連喝了幾大口。
「你到底在干什麼呀?」溫采終究還是忍不住,走到他面前,「你什麼時候多了這間公司?什麼公司是會上班到三更半夜的?這就是你所謂解決你跟你爸爸之間的問題的方法嗎?你要從席耀辭職?」
宋席遠坐在椅子里,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我以前看上的明明是一個笨丫頭啊,怎麼突然變聰明了?」
「你真的要這麼做?」溫采原本只是猜測,可是听他證實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得震驚,「你這樣做了,不就是擺開架勢要跟你爸爸開戰嗎?這樣子你們父子還怎麼回頭?」
宋席遠伸出手來,模了模她的臉︰「我既然選擇走這一步,就沒想過要再回頭。」
溫采頓時僵住︰「你爸爸就你一個兒子,有多大的仇非要父子反目?再說了,你是席耀唯一的繼承人,現在你卻要辭職,以後席耀怎麼辦?」
宋席遠看了她片刻,忽然伸出手來,將她拉進自己懷中坐下,這才冷笑了一聲,道︰「誰告訴你他就我一個兒子?」
溫采倏地打了個寒噤︰「你說什麼?」
宋席遠淡淡一笑︰「已經這麼明顯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
溫采心里狂跳,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你是說……秦寧?這……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秦寧大你六七歲呢!」
宋席遠輕笑了一聲︰「你不也大溫琳好幾歲嗎?」
溫采頓時語塞,只覺得震驚,連手腳都是冰涼的,仍舊是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呢……你爸爸根本……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是啊。」宋席遠冷笑一聲,「看起來多正派的一個偽君子,不是嗎?」
溫采實在是有點被這個消息嚇壞了,雖然宋席遠從一開始就那麼針對秦寧,她也的確懷疑過,腦子里也浮現過這個念頭,可是剛剛想到,就忍不住覺得荒謬,再也沒往這個方向想過。可是今天宋席遠竟然親口證實了這個消息,她實在是有些……緩不過來。
「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溫采又道,「也許是你誤會了你爸爸,你憑什麼確定秦寧是他的兒子?」
宋席遠似乎一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問,淡淡一笑之後,道︰「我曾經取了他們的DNA進行比對,這個證據,夠了嗎?」
溫采這下徹底僵住了,仿佛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呆了許久,才終于又開了口︰「那……你媽媽知道嗎?」
「她要是知道,家里怎麼還肯能是現在的樣子?」宋席遠倏地冷笑一聲,「他把兒子都帶到家里來養了,還讓我媽幫他養,你覺得我媽知道了,會是什麼情形?」
溫采當然無法想象那樣的情形,怔怔地看著他︰「所以……你才一直跟你爸爸作對?」
「算了,不說了。」宋席遠淡笑一聲,「回家吧。」
一路從公司回到家里,溫采心緒都無法平靜,躺在床上,也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凌晨兩點的時候,宋席遠起身去了趟衛生間,回來之後,將溫采攬進懷中,低低嘆了口氣,溫采才知道,他也是一直沒有睡著的。
「快些睡吧。」她伸手撫了撫他的臉,「你這段時間這麼累,再不睡,白天更沒精神了。」
他依舊緊緊抱住她,埋在她頸窩處,許久之後,才低聲道︰「這個秘密,你是我第一個告訴的人。」
溫采微微一僵,隨即轉過了身子,與他面對面,伸手抱住他︰「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這件事,你只是知道一個結果,具體過程、事實是怎麼樣,你根本沒有和你爸爸交流過,也許,他所犯的錯,根本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嚴重呢?」
聞言,宋席遠冷笑了一聲,道︰「跟他交流?去問他他當初是怎麼跟別人女人生下孩子之後,又娶了我媽,然後又把那個兒子接到自己身邊的嗎?他口中那些大道理,你不是沒有听過,做出這樣的事,卻又滿口仁義道德,用各種大道理去要求別人。這樣的人,你還要我對他報怎樣的希望?」
溫采不知道。宋祁萬教給她的做人道理,她一直都記得,可是如今知道這樣的事實,確實有些無法接受,做出這件事的人,和教給她那些道理的人,會是同一個。
她總覺得這中間應該還有什麼關鍵的事,過了很久,才突然想起來︰「那秦寧的媽媽呢?秦陽跟秦寧不是兄弟嗎?這又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多年前就去世了。秦寧和秦陽,確實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溫采沉默片刻,因為自己的思緒也太過混亂,始終想不出應該怎麼安慰他,最終也只是用力地抱緊了他,輕聲道︰「其實,他還是很關心阿姨和你的。」
「我不稀罕。」宋席遠冷聲道,「他的任何東西我都不稀罕。席耀的股份,我已經準備轉給我媽,辭職之後,我就跟他的公司再沒有任何關系,跟他也不會再有什麼關系。」
這樣任性的舉動,溫采卻只覺得不忍心苛責。她一直以為他是強大到無堅不摧刀槍不入的,卻從來沒有想過,他心里也會有這樣脆弱的角落。
「宋席遠。」她抱著他,忽然輕聲喊了他一聲。
「嗯。」他低下頭來,在昏暗的燈光之中看著她。
「我愛你。」她忽然低聲道,同時往他懷中埋了埋,「所以,我會站在你這邊。」
宋席遠無聲勾起嘴角來,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
第二更。今日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