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差問題,又干了體力活,宋席遠這一覺還是睡得很香的。
可是這間房的窗簾雖然很厚,而他又在這間房里住過,甚至在這張床上躺了四年,可是這麼多年之後,難免不會有擇床的習慣,所以雖然他這一覺睡得很沉,可是卻睡得很短,三個小時之後就醒了過來。
醒來時正是下午的時間,拉開窗簾,陽光正好。
宋席遠站在窗前深吸了口氣,想著此時此刻她也在這座房子里,忽然就感覺空氣也變得好聞起來,轉身就走出房門,下了樓。
樓下,囡囡正在MrsSmith的教導下默寫生詞,听見宋席遠下樓的聲音,很是興奮︰「爸爸,你醒啦,陪我玩!橐」
她這麼久的時間沒跟爸爸一起玩,可是爸爸偏偏要睡覺,媽媽還讓她不許打擾爸爸,小丫頭默寫生詞的時候,一直覺得很委屈。
宋席遠走過來,坐在沙發上,將囡囡抱進懷中︰「給爸爸看看你寫了什麼單詞?」
他略略瀏覽了一番囡囡的昨夜,便看向了MrsSmith︰「Wing呢?勸」
MrsSmith聳了聳肩︰「你睡著之後Wing就出門去了,說是要去見一個朋友。」
宋席遠腦中忽然就升起了危機的信號燈,可是想了想,覺得應該是自己太多疑,就沒有多想,一面陪囡囡做作業,一面等著溫采回來。
才坐下沒多久,他的手機忽然又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卻又是那邊當局的電話。
宋席遠驀地皺起眉,極其厭煩地接起了電話︰「什麼事?」
「宋先生。」還是之前那個官員,不卑不亢的口吻,「宋席寧說他一定要見您,很急。」
「他急麼?」宋席遠冷笑一聲,「我可不急。我說了我現在正在美國度假,他急著見我,叫他飛過來?」
說完,他就毫不客氣地掛斷了電話。
剛剛把電話收進褲兜,大門忽然一響,抬頭看時,便看見溫采走了進來。
一見到他坐在客廳里,溫采似乎嚇了一跳︰「你醒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宋席遠淡淡挑了挑眉︰「睡夠了。你去哪兒了?」
溫采低頭站在門口換鞋,聞言低聲道︰「出去買了一點東西。」
「買東西?」宋席遠聞言,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轉身看了看MrsSmith,MrsSmith連忙聳了聳肩,抱著囡囡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宋席遠這才又將目光投到溫采身上︰「那你買的東西呢?」
溫采一怔,隨即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尷尬地笑了笑︰「我好像把買的東西忘在了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宋席遠緩緩站起身來,「咖啡廳,餐廳?走,我陪你出去找找吧。」
「不用啦。」溫采連忙道,「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丟了就丟了吧。」
宋席遠卻已經走到她面前,輕輕撥了撥她披在肩頭的長發︰「今天的購物興致怎麼這麼高?早上買了那麼多東西,還沒有買夠麼?」
「雖然早上買了很多東西,可是超市里並不是什麼都有嘛。」溫采連忙躲開他的手,繞過他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長舒了口氣,「好累。」
宋席遠隨即又走到她身邊坐下,並沒有多說什麼,手卻迅速放進了溫采的外套口袋,一下子掏出了她的電話。
「喂!」溫采反應過來,連忙拉住他,「宋席遠,你干什麼拿我電話?」
然而卻已經晚了,宋席遠已經將她的電話解鎖,迅速找到了通話記錄,而最新的那單記錄上分明顯示著——喬紹容。
喬、紹、容!
宋席遠驀地咬了咬牙,一路翻下去,最近的通話記錄里,除了許晉磷,就是喬紹容,尤其是最近兩天,她跟喬紹容的通話一天會有好幾次!
將他的電話設置成為黑名單,卻每天跟另一個男人通話這麼多次!
眼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溫采終于將電話奪了回來,掩耳盜鈴地藏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宋席遠冷笑一聲︰「剛剛是去見你的喬紹容姑父了吧?」
溫采一听他的語氣就來氣︰「是又怎麼樣?」
「怎麼樣?」宋席遠大怒,「背著我去見另一個男人,見他之前還故意支使我做那麼多體力活,好趁我睡覺的時候方便跟他約會!溫采,你意識到你自己這是什麼行為了嗎?」
溫采被他說中自己之前讓他做體力活的目的,臉上一熱,原本還覺得有些愧疚,可是霎時間又被他最後一句話激起了怒火︰「什麼行為?我去見一個朋友,你說這是什麼行為?要不是因為你動不動就冷嘲熱諷,我用得著這麼偷偷模模去見他嗎?」
「你!」宋席遠眼見她氣得臉都紅了,一把拽住她的手,「你還知道自己是偷偷模模?你們之間有什麼見不得光的?真是正大光明為什麼不可以叫他來這里見面?還有,你一天跟他通多少個電話?我呢?我的號碼現在還躺在黑名單里的吧?」
溫采一听,更是生氣,一下子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來︰「是啊,我一天跟他通十幾個電話幾百個短信,你滿意了嗎?憑什麼你的電話號碼不可以躺在黑名單里?憑什麼你要管我跟誰見面跟誰約會?憑什麼我要受你管束?!你是我什麼人啊?我跟你到底有什麼關系啊?」
宋席遠也一下子就站起身來︰「你說我們是什麼關系?」
溫采冷著臉︰「你別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宋席遠,就算我肚子里懷著你的孩子,昨晚也才跟你上過床,可是我們確實是離婚了!」
宋席遠被她這句話慪得差點吐血,盛怒的心情,也忽然一下子就冷靜下來。
大概是因為她實在太給喬紹容面子,所以一听到她和喬紹容的事,他總是不能冷靜下來,更何況她曾經還一度收下了喬紹容的戒指!
可是想想最近發生的這一連串事情,理虧的終究還是他,這會兒這樣子跟她爭執,還指不定又有什麼後果呢。
冷靜下來,宋席遠忍不住揉了揉額頭,伸出手來又去拉她,溫采卻還生氣得緊,一下子甩月兌他,轉身就跑上了樓。回到房間,剛要鎖門,才發現被他踢壞的門鎖仍舊是壞的,根本鎖不上!
溫采更加火大,一坐在床上,生悶氣。
宋席遠卻已經跟了上來,推開.房門,看見她坐在床上的姿勢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連忙走上前去,伸出手來捏了捏她的頭發。
溫采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他︰「走開!」
然而宋席遠那身軀哪里是她一只手就推得動的?他還是紋絲不動地站在床前,下一刻,更是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一把將她抱住。
溫采還在盛怒之中,推他推不動,掙也掙不開,又怕傷到肚子里的孩子,又急又氣之下,埋頭就沖他肩膀上咬了下去。
她這一下真是用盡全力,宋席遠悶哼一聲,生生忍住了。
可是她終究又是心軟的,咬了一會兒,便又松開了口,重重打了他兩下,扭頭看向一邊。
「好了,別生氣了……對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听見沒有?」
「听不見。」溫采冷冷道,「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什麼人!」
宋席遠聞言,低笑一聲道︰「誰說不是什麼人了?就算我們離婚了,可是一夜夫妻還百日恩呢,我們可是昨晚才做了夫妻,怎麼第二天你就急著跟我劃清界限?」
一听他笑,溫采更是來氣︰「不就是one-night-stand嗎?有什麼了不起?滿大街都是男人,只要我願意,一天晚上換一個也行!」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說出這種話來,要是以前,她真是連說出one-night-stand這幾個詞的勇氣都沒有。
宋席遠一听又皺起眉頭來,卻也知道她說的是氣話,只能強自按捺下內心的不快,道︰「好了,咱們不說氣話了……你處心積慮地瞞著我出去見另一個男人,我能不生氣嗎?要是換了是我,處心積慮地把你支走,就是為了見另一個女人,你不生氣?」
「我才不會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生氣。」溫采依舊別開臉,看也不看他。
宋席遠著實是無奈,只能像哄孩子一樣地哄著她︰「好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亂吃飛醋,我明知道喬紹容現在的身份是姨父,姨父嘛,怎麼可能有什麼,對不對?我不該亂發脾氣,別生氣了,好不好?」
溫采驀地冷哼一聲︰「每次都是發過脾氣之後才來認錯,誰稀罕?」
「那我答應你,以後一定盡量收斂脾氣,別繃著臉了,孩子會感覺到的……快,笑一笑……」他說著就要去捏她的臉。
溫采才沒這麼快生完氣,一把撥開他的手,躺倒在床上,悶悶地不再說話。
宋席遠這一通飛醋吃下來,自己一點好處沒撈著,反倒激怒了原本準備要捧在手心上的人,只能說是時運不濟,晚餐的時候,唯有跟MrsSmith學習著做心形牛排,好用來哄回他親愛的老婆大人。
誰知道溫采卻根本不買他的帳,從下午那會兒開始蒙頭大睡,一睡就睡到了深夜。
而宋席遠有聲之間第一次煎的牛排,全都落入了MrsSmith和囡囡的肚子里,只能一聲嘆息。
半夜里,溫采醒來,原本以為那個人一定會厚顏無恥地躺在自己身邊,誰知道伸手一模,床畔卻是冰涼的,哪里有宋席遠的影子?
溫采一下子坐起身來。
雖然是生他的氣,可是走到今天這一步,兩個人怎麼說都是已經穩定下來的了,再怎麼鬧也絕對不會鬧翻天,可是此時此刻他跑到哪里去了?
溫采是絕對不會相信宋席遠有主動睡沙發的自覺的,可是她披上睡袍走下樓時,竟然真的看見了坐在沙發里的宋席遠。
客廳里的燈光調得很暗,他窩在沙發里,指間一個忽明忽暗的紅點,分明是在抽煙。
溫采最討厭他不顧自己的身體抽煙喝酒,因此原本都已經有一些平復的怒氣,見此情形,忽然又壯大起來,假裝沒有看見他,直接走進了廚房倒水喝。
哪知道宋席遠竟然真的任由她假裝,她在廚房里呆了半天,也不見他有任何動靜。
這不得不說是有點反常,溫采放下水杯,走出廚房,又從他面前走過,重新走上樓梯,宋席遠竟然依舊不為所動,仍然捏著煙,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
要不是他捏著煙的手偶爾還動一下,溫采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失去知覺了。
樓梯走到一半,她終究克制不住,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你能不抽煙嗎?這屋子里容易著火的地方很多,要是引起火災就不好了。」
過了片刻,才听宋席遠沙啞的聲音響起︰「抱歉。」
隨即就是他欠身,將煙頭扔進煙灰缸滅掉的動作。
溫采怎麼可能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一時之間只覺得氣惱,終于忍不住又走下來,站到他面前︰「宋席遠,你到底想怎麼樣?」
宋席遠聞言,才終于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什麼怎麼樣?」
溫采一怔,隨即深吸了一口氣,才道︰「現在我們是在吵架!是你不好,是你胡亂誤會我,你現在卻這個樣子,好像受了委屈的人是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宋席遠卻依舊一場冷靜,聞言,竟然先是低笑了一聲,隨即才又抬頭看向她︰「抱歉,小采,我其實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想……你下午說過的話。」
溫采一怔︰「什麼話?」
宋席遠一只手指來回地在自己額頭上摩挲,淡淡道︰「你說,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每次都是發完火之後才又回頭哄你,我想了想,好像真的是這樣。而這樣,似乎真的不太好。」
溫采禁不住又是一怔。這樣子的宋席遠,實在是太反常了,她簡直快要不認識他了!
他這樣的反常,讓她隱約覺得有一絲害怕︰「你到底想說什麼?」
宋席遠依舊重復著之前的動作,似乎沉吟很久,才終于開口道︰「我在想……也許,我們可能真的不太合適。」溫采一听,整個人都徹底呆住了。
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簡直克制不住地就要淚如雨下,可是那個瞬間過後,心里卻只剩一片冰涼。
虧她還一廂情願地以為他們之間已經穩定下來了,就算有爭執可能也只是小打小鬧,可是沒想到,沒想到別人竟然已經在考慮他們之間合不合適的本質問題了!
「原來如此。」溫采深吸了口氣,平靜地開口,「那你思考的結果呢?」
宋席遠並沒有看她,只是淡淡道︰「分分合合這麼多年,其實挺累的。」
「是啊。」溫采迅速接話道,「我也覺得很累。」
「嗯。」宋席遠淡淡應了一聲,又沉默許久,才開口道,「我已經叫人給我定了明天的飛機,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就這樣是什麼意思?
溫采轉身重新往樓上走去,可是一路走,心里卻總像是堵了什麼一樣,她走出幾步,忽然就頓住,隨即轉身,又走回了他面前。
「請問就這樣指的是什麼?」溫采開口道,「我這個人天生蠢鈍,請你解釋清楚!是我們不合適,所以要分手的意思嗎?這麼幾年了,我整個人整顆心全給了你,那麼多痛苦那麼多委屈全都是因為你,孩子都為你懷了兩個,可是你居然現在才來跟我說我們不合適?你早干什麼去了?」
唔,其實小宋……還是一如既往地月復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