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幸存者在晚清 第廿九回 將軍的決斷

作者 ︰ 西莫其

香港•域多利軍營

水泥鋪就的操揚上,擺放著三十多具尸體。看著這些蓋著白布的尸體,周圍的英軍不管是英國人、印度人還是廊爾喀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斯賓托齊將軍在戴維斯少尉的陪同下,開始查看尸體。他半蹲著揭開蓋在面前這具尸體上的白布,看到的是一張支離破碎的臉。這名死者非常不幸,他被不止一枚子彈同時擊中了頭部,這些子彈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直接掀掉了目標的大半個頭蓋骨,奪走了他的右眼珠,並撕裂了他的右腮,把他的嘴巴至少加長了兩英寸。在交還尸體的時候,中國人顯現沒有交還他的全部「零件」。即使經歷了克里米亞戰爭的腥風血雨,在英法聯軍傷亡約7.3萬人,俄軍傷亡約10.2萬人的塞瓦斯托波爾攻城戰中九死一生的斯賓托齊將軍也感到惡心。而剛才負責抬尸體的印度士兵,看到那一坨暴露在陽光下的白色膏狀物,直接吐得一塌糊涂。

將軍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才把惡心的感覺壓下去。他顯然不想再繼續查看剩下的尸體,便向自己的副官問道︰「其他的尸體情況是怎麼樣的?」

戴維斯抽了下鼻子,操場上彌漫的血腥味讓他很不舒服,而尸體的慘狀更讓他不寒而栗。他從軍是奔著榮譽和勛章來的,可不想變成那麼恐怖的尸體。「長官,其他的尸體軍醫官已經檢查過了,每一個都不止一處槍傷,最多的一個起碼中了八槍。據此推斷,溫特斯他們說得可能是真的。那些中國人大量使用連射火器,不然不可能僅靠十幾個人就打垮我們一個連。還有,請你看看這個!」副官從衣兜里掏出一顆子彈,「這是從尸體里找到的,它卡在一根大腿骨上了。」

將軍接過子彈仔細的端詳。這是一顆圓柱形的子彈,材質好象是銅的,彈頭已經變形了,可以想象它給死者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在這個還是燧發槍和圓彈主打的時代,雖然已經有使用雷汞和圓柱形子彈的擊發槍,但子彈的材質都是使用比較軟的鉛。這也造成了子彈的穿透力不強,也就是說不可能有中國人的子彈這樣大的威力,這也是英軍上下感到震驚的原因。

將軍沉默的看著那顆子彈,過了好一回才用低沉的聲音問道︰「戴維斯,你有什麼看法?」

年輕的副官還沒學會官僚的做派,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認為這些中國人使用的武器比我們的先進,再加上他們和西方人相似的衣著和行為,我認為這些中國人應該是由西方人訓練和支持的。考慮到他們對我們不友好的程度,我懷疑在他們背後支持的應該是俄國人或者美國人。」

做為唯一和穿越都有正式接觸的英國人,將軍非常重視戴維斯的看法。「你的看法很有見地,也很大膽。」將軍夸獎了一句,「但我想知道的是,你對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有什麼看法。至于那些中國人是由誰支持的,那是政府考慮的問題。我們是軍人,只考慮軍事問題。」

戴維斯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見解沒得到賞識而沮喪,他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在得到廣州的支援以前,我們什麼也做不了。」

「是嗎?」將軍下意識的反問道。他對那些中國人的戰斗力已經有了初步的認識,雖然不知道對方的戰斗意志如何,但對方的火力絕對讓將軍不敢輕易冒險。十幾個人就全殲一個連,那香港島上這剩下的大半個營還不夠他們全殲兩回的。而且中國人的援軍已經到了,如果沒有海軍的掩護,他們可能連海灘都登不上去。

斯賓托齊將軍的大腦飛快的運轉起來,思考著對策。足足過了二十多分鐘,以至戴維斯少尉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的時候,將軍開口說話了。「戴維斯,你馬上派人去廣州送信。噢!不,還是你親自去一趟好了。現在只有你對那些中國人最了解,你見到包令總督之後,把我們這里的情況向他做一個詳細的匯報,並請他對我們下一步的行動作出指示。」

「好的,我馬上坐船出發。」戴維斯敬了個軍禮後就準備離開。

「先別忙走。」將軍叫住少尉。「坐船不安全,你還是走陸路吧!」自從看到那艘能停靠在沙灘上,進退自如,速度也很快的炮艇後,將軍就明白,那些中國人也是有海軍的。現在中國人一定封鎖了珠江口,香港這邊的蒸汽交通艇如果遇上了,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掉,只能乖乖的當中國人的俘虜,為安全計還是走陸路的好。

「走陸路?」少尉面露難色,「可我不認識路呀!而且北面都是那些中國叛軍的佔領區,我一個外國人怎麼通過?」

「這你不用擔心。」將軍寬慰道,「你去把怡和洋行的王買辦找來!我讓他派人給你帶路!」

不多會兒,戴維斯就把怡和洋行的買辦王菊找來了。怡和洋行在1832年7月1日成立,由兩名蘇格蘭裔英國人威廉•渣甸(william-jardine,1784年∼1843年)及詹姆士•馬地臣(james-matheson,一譯「孖地臣」,1796年∼1878年)在中國廣州創辦。怡和洋行對香港早年的發展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有「未有香港,先有怡和」之稱。也是首家在上海開設的歐洲公司和首家在日本成立的外國公司。怡和洋行早年參與對中國貿易,主要從事鴉片及茶葉的買賣。林則徐在1839年實行禁煙時,怡和的創辦人威廉•渣甸親自在倫敦游說英國政府與滿清開戰,亦力主從清朝手中取得香港作為貿易據點。1841年香港開埠之初,怡和即以565英鎊購入香港首幅出售的地皮。鴉片戰爭爆發後,怡和洋行于1842年將總公司從廣州遷至香港。

王菊是廣東東莞人,字壽客,英文名chrysanthemum,現年三十歲。他七歲就開始在澳門讀書,入讀當時仍附設于倫敦婦女會女校的,由**宣教士、唯一的新教傳教士鴉片販子、英國間諜、中國通郭士立的夫人負責的馬禮遜紀念學校。1839年,美國教育家勃朗牧師抵達澳門,馬禮遜紀念學校正式**。1842年,由于香港被割讓給英國,故馬禮遜紀念學校遷往香港,王菊也隨之遷往香港繼續學業。1846年王菊從馬禮遜紀念學校畢業,通過父親的關系進入怡和洋行,從一名小弟做起,用了十年時間,成為了香港怡和洋行業績最好的買辦。

「將軍閣下,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王菊恭敬的向將軍鞠躬行禮,然後問道。

「菊花先生,相信你對目前的情況已經有所了解了,」在得到王菊肯定的答復後,斯賓托齊將軍接著說道。「現在有一個任務需要你去完成。」他指著自己的副官,「我的副官戴維斯少尉你應該認識吧?我現在需要他給一封信到廣州去,因為對面那些你的同胞可能已經封鎖了珠江口,所以我決定讓戴維斯走陸路去廣州,這樣就需要一個熟悉這一帶地形的中國人給他帶路。我知道你和新an、東莞一帶的商人交往頻繁,所以我希望推薦幾個合適的人選。」

王菊略一思索,說道︰「不如就讓我親自護送戴維斯少尉去廣州吧!我在新an和東莞還有一些門路,不過需要我親自出面才行。」

「不,不,不用你親自去,」將軍拒絕了他的提議,「我還有另外的任務要交給你。」

「請你吩咐!」

「你知道的,我們現在和那群自稱‘光復軍’的反叛分子處于敵對狀態。通過和他們的接觸,我們發現他們對我們十分了解,而我們對他們卻一無所知。所以我們需要一個人深入他們的控制區去打探消息,」說著將軍用詢問的目光注視著王菊,「我認為這個人非你莫屬。」

王菊愣住了,在以往三十年的歲月里,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當奸細的一天,但將軍的目光又不容他拒絕。雖然自己從小就受的西式教育,又一直在洋行工作,但這華人的身份在大多數英國人眼里始終低人一等。而英國人對于自己來說就是老板,是主人,是上帝,他實在是沒有勇氣拒絕斯賓托斯將軍的命令。

看到王菊猶豫不絕的樣子,斯托賓齊給他打氣。「你不用太擔心,你是中國人,那些反叛分子也是中國人,我想他們不會隨便為難你這個同胞的。你可以裝成一個賣雜貨的小販,我想這對你來說不成什麼問題,只要那些叛軍不知道你為我們工作,你就不會有任何危險。」

「可是我也沒做過間諜呀?」王菊還是本能的對這個工作產生排斥。「我不知道怎麼探听叛軍的軍情,我也不知道哪些情報有用。」

「這些你都不用擔心,因為不是要你竊取什麼機密情報,所以也不需要什麼專業職能。」斯賓托齊將軍繼續對王菊循循善誘,讓他相信做間諜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只要近距離觀察一下他們的行為就行了,看他們怎樣說話,怎樣做事,並記下他們的話中不經意間泄漏的信息。比如他們從哪里來,在哪里接受的西方文明的燻陶,對待西方人和西方國家猶其是我們英國的態度。這些應該不算什麼秘密,我想他們也沒有隱藏這些的道理。當然,如果你能搞清他們軍隊的人數,海軍的規模,城市布防的情況就更好了。」

王買辦雖然並不認同將軍的話,但也明白這份差使自己是逃不掉的,最後只能強忍心中的苦澀把差事應承下來,同時祈求上帝保佑。

接下來就是為兩件事做準備。戴維斯需要馬上出發,于是王菊叫來了自己的長隨王吉。這個王吉二十多歲,為人伶俐,已經跟著他六七年了,值得信賴,正是派做向導的不二人選。戴維斯也做了一些改扮,軍裝是不能再穿了,因為從前學過生物學,將軍便讓他裝扮成一個旅行家,專門來華南收集昆蟲標本。並偽造了一份美國人的身份證明,以應付可能遇到的中國人的盤查。只是將軍這次算是多此一舉了,因為幸存者們誰也不認識這個時代的西方護照。

一條小火輪偷偷的停在了香港島東南面,原時空柴灣的地方,打扮好的戴維斯和王吉上了船。同時上船的還有兩匹馬、一頭驢和戴維斯的道具。小火輪把他們載到大鵬灣的大梅沙附近上岸,他們將從這里避開大路前往東莞。如果中國叛軍巡察嚴密,他們就繞道淡水。王菊隨船前來送行,又叮囑了王吉一番之後,就由王吉騎驢在前面引路,戴維斯騎著一匹馬,另一匹馬馱著行李,就此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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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謹以此章平復某人的怨念,願他的靈魂得到安息,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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