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幸存者在晚清 第一二九回 蔣理祥

作者 ︰ 西莫其

剛才還趾高氣揚質問的騎士也傻眼了,他完全沒想到一百多「髡匪」面對二十倍兵力的包圍,說動手就動手。而且這伙「髡匪」一進入虎門的地界,就有人跟著他們,隊伍里雖然有幾輛馬拉車,卻沒有看到大炮,這也是民團敢來進攻的原因。光復軍洋槍犀利的名聲早就偉到了虎門,再加上新近大敗英夷,風頭一時無兩,如果不是派出的探子都回報說這一百多「髡匪」並沒有攜帶大炮,民團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來擄虎須。

炮擊說明這只老虎是有牙的,只能打順風仗的民團立刻陣形大亂,好在光復軍沒有繼續發炮,不然民團說不定馬上就會潰不成軍。兩百米的距離,以民團上下的經驗,鳥槍是打不到的,再加上對手「沒有」火炮,應該是很安全的距離,不過他們已經知道這個判斷是不正確的。隊列中的小頭目盡力安撫,好不容易才讓團丁們安靜下來。

看到炮擊取得了預期的效果,陳威賦以戲謔的神情看著門樓下的騎士,「這只是警告,如果你們還不離開,等會兒炮彈就不是落在水塘里了。」看後者還在猶豫,便催促道︰「叫你們那些農民快點離開!有什麼事讓說話管用的來談!」

騎士的臉一陣紅又一陣白,想發幾句狠話,又想不出如何措詞。這時,他身後另幾個騎馬的人催馬上前,其中一人抬頭望著陳威賦,拱了拱手,「在下南柵蔣理祥,願與將軍一唔。」

沒想到一照面就來了正主,陳威賦也拱手還禮,「原來是吉雲先生,請上來說話!」

蔣理祥打發持旗的騎士回去報信,當下就領著其他人進了寨門。陳威賦看著這個新科進士,翰林院庶吉士在寨門內翻身下馬,動作嫻熟,一點兒也不象個讀書人。趁此機會,陳威賦把這個傳奇人物仔細打量了一番,到底是官宦人家,額頭剃得光亮(這也是這個時代中國男最醒目的部位),發辮也梳得一絲不苟,雙目炯炯,讓見多了辮子男一副死魚眼的少校同志映象深刻,三柳長髯是這個時代中年男性士紳的常見打扮。據蔣光鼐的傳記記載,蔣理祥是1823年出生的,今年應該是三十五歲,只是加上胡須憑空老了十歲,大概這就是這個時代男人所追求的成熟吧。不過那根辮子和一襲青麻長衫破壞了他的整體形象。

就在陳威賦打量蔣理祥的同時,後者也悄悄的觀察著面前這個髡賊的頭目,一米八的身高在南方人面前無異于巨人,身形魁梧,面孔倒不是傳說中的青面獠牙,只是這西式打扮實在是不成體統,衣袖只有半截,露出兩支長滿體毛的手臂,實在是有辱斯文。不過在心底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打扮比那些穿號衣的更象一名軍人。

雙方走到近前,陳威賦一抱拳,「久仰吉雲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不過是鄉鄰抬愛,薄有微名罷了。」做為讀書人,蔣理祥少不得謙虛一下。說起來他身為朝廷命官,卻與反賊頭目私會,于情于理都多有不便,于是便不提自己的官身。反正他現在是在籍辦團練,也沒有一個正式的差遣。「不知將軍高姓大名?」

「鄙姓陳,名威賦,威風八面之威,詩詞歌賦之賦。」在與新時空的讀書人交流時,幸存者都會不自覺的用上談話對象的語言習慣,說話變得文白夾雜。

蔣理祥面色一肅,「原來是光復軍新安守備陳將軍,幸會!幸會!」

陳威賦一臉訝然,他完全沒想到對方也知道自己的名字。雖然自己的身份不是什麼秘密,新安縣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但也只限于場面上的人物。一個鄰縣的官紳也能自己的名字,真不知道是光復軍威名遠播呢?還是這位六品官手段過人?

也許是看出了陳威賦眼中的疑惑,蔣理祥主動解釋道︰「近月來光復軍數敗英夷,聲名早已遍傳南粵。將軍坐鎮新安,平靖地方,聲望也不在前方御敵的馬、魏、申、李、張諸位將軍之下。」

陳威賦被蔣理祥的話震撼了,己方仗著歷史作弊器對歷史走向和各色人物知之甚詳,而本時空的土著們也沒閑著,他們也在想方設法的了解這些外來者的情況,而且看樣子還干得不錯。至此,陳威賦收起了輕視古人的態度。

蔣理祥並不知道對方的心理變化,他接著說道︰「只是不知將軍今日帶兵來此,意欲何為?」

談到了主題,陳威賦也收起了客氣。「英夷新敗,實力大損,然廣州城內尚余五千之眾。我軍雖然已經開始和英夷議和,不過這些西洋人性格狡猾,又冥頑不靈,屬于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品種,議和光靠嘴是談不攏的。我現在就是帶兵去廣州走一趟,讓那些西洋人老實一點兒,乖乖接受我們的條件。」陳威賦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盤托出,也是要打消蔣理祥的顧慮。言下之意就是,我們是去廣州找英國人的麻煩,大家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原來如此。我等當簞食壺漿,為貴軍以壯行色!」听了陳威賦的話,蔣理祥才算放下了心,對方沒有必要騙自己,既然不是沖著東莞來的這就是好事。至于雙方官賊對立的關系,已經被他自動忽略了。而且光復軍對陣英國人,怎麼說也算是保國安民,自己如果從中阻撓,豈不成了幫助英夷的漢奸。最好這兩家兩敗俱傷,朝廷再派兵各個擊破就最理想了。其實在他的潛意識里也不敢與光復軍為敵,這里雖然只有一百多人,但當蔣理祥看到那兩門炮口向天的小炮時,他就對擊敗這里的光復軍不抱希望了。這小炮向著天都能打一里遠,那放平了豈不要一炮糜爛十里?而且就算擊敗這一百多人,把光復軍的大軍惹來了,這兩千多十有**是湊數的民團,根本頂不住剛打敗了近萬洋兵的虎狼之師。現在最擔心的事可以放下了,看到這個光復軍也算是講道理的人,最初的要求也就可以提出來了。「昨夜有我蔣氏族中子弟數人,醉酒誤闖貴軍軍營,其中一人為貴軍所擒。還望將軍高抬貴手,對其從輕發落!」

「醉酒」、「誤闖」,你騙鬼呀?周圍的光復軍官兵都在心中大罵姓蔣的無恥,真是睜著眼楮說瞎話。其實事情的真相雙方心知肚明,只是現在雙方已經達成了井水不犯河水協議,也就沒人願意去深究了。陳威賦也借坡下驢,「既然是誤會,我們也就不追究了。貴方族人昨夜在混亂中為我軍哨兵槍傷,也算是受了懲戒,我已命軍醫看過了,沒有生命危險,也不會落下殘疾,你們這就把他帶回去吧!」

好在人沒死,也沒殘廢,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這樣族中上上下下都能交代過去。等傷者被抬出來後,蔣理祥又說了一番感謝的話,這才帶著人告辭離開。

看著如來時一般漸漸退去的人潮,士兵們緊繃的神經也松馳下來。四連長看著漸行漸遠的杏黃旗,有些疑問不吐不快,「那個姓蔣的應該是個官吧?他和我們接觸就不怕清廷會找他的麻煩?」

「根據東莞縣志的記載,他是53年中的進士,授翰林院庶吉士,現在應該是在籍辦團練。我們雖說已經發了《告粵省同胞書》,但還沒有真正的樹旗造反,也就是象洪秀全那麼樣搞一個太平天國,最多算性質不明的武裝團體。蔣理祥和我們接觸一點問題都沒有,而且跟他來的多半是他的親信,怎麼可能去亂說。就算消息走漏出去,他也可以說是為了招安我們,難道我們還能去告發他?再說了,就算我們告發他,又有誰會相信一個翰林會和二鬼子勾結?說不定過幾天會傳出‘蔣翰林只言片語嚇退十萬賊寇’的神話。」指導員的話半是回答連長的疑問,半是感慨,只是最後一個猜測讓眾人絕倒。「說起來自從太平天國起事以來,很多有功名的讀書人都在家鄉辦團練。湖南的曾國藩、左宗棠就是主要的代表。就是靠著這些讀書人,才把太平天國鎮壓下去,滿清才又得以苟涎殘喘了幾十年,最後還搞了個所謂的同光中興。」

「還有安徽的那位,也是翰林院的編修,誰知又想得到他最後能執掌朝政幾十年呢!」說話的是參加此次行動的唯一的平民交通部的道路勘探專員馬忠再,他原來是一名地質工作者,喜歡扯淡,表面看來自大狂妄,其實明白自己的斤兩。光復軍雖然擁有完整的全世界地圖,但那畢竟是二十一世紀的產品,地形雖然沒什麼變化,但城鄉布局,道路交通還是有很大的不同。所以他才會被派出來負責勘探地形,繪制地圖,順便為以後東莞的公路網建設先打好基礎。

「不管是曾國藩、左宗棠,還是李鴻章,既然我們來到這個時代,他們也就沒什麼機會了。」陳威賦最後的一番豪言壯語,算是為這次遭遇畫上了句號。

又過了半個小時,增援的海軍陸戰連才跚跚來遲,听到四連長胡吹什麼「一發炮彈嚇跑五千民團」,張安邦和陸戰連連長明顯不信。雖然陸戰連沒趕上趟,陳威賦也不打算就讓他們這麼回去。在請示過總部之後,陸戰連留在沙角炮台,把沙角炮台做為這次行動的前進基地。行動結束後也不撤離,而是重新恢復沙角、大角炮台,一來可以封鎖珠江口威懾英國人,二來也為以後進軍廣州做準備。

把住了一天的營房交給陸戰連之後,陳威賦帶著部隊再次出發。一路北上,還專門去了一趟南柵村,蔣理祥少不得派人送來財帛、酒肉等慰勞品,陳威賦照例只笑納了蔬菜禽蛋。接著在寮步匯合了從龍崗沿清溪、樟木頭、常平一路趕來的七連,然後帶著人馬浩浩蕩蕩的直奔東莞縣城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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