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整個長安都在傳言︰睿親王大婚之日,雷鳴電閃,竟然下起大雪。舒駑襻婚後幾日,王府無端起火,賢妃被燒差點被毀容,睿親王重病。
人們都說︰那是胭脂王妃的詛咒。
因為,大婚那日,睿親王親口說胭脂王妃會血洗他婚禮。
一時間,胭脂濃三個字,成為大燕最風靡的話題。
此時的人們,都在言論,那個女子如何的芳華絕代,傾國傾城…婷…
傳言,她只喜歡紅色,愛薔薇,整個睿親王府都是紅色薔薇,但是,仍不及她千分之一艷麗。
傳言,她不喜歡挽發,黑發流水拽地,襯著紅色長裙,嫵媚張揚。
傳言,她雙腕喜帶鈴鐺珠串,走路時,發出聲聲脆響,宛如林中鶯歌姻。
更有人以見過胭脂王妃真容而自豪,更甚至,有人畫出胭脂王妃姿容,並且以上萬高價拍賣出去。
八年後,那個死去的女人,以另外一種方式再度驚艷了整個天下!
那比夕陽還紅的衣衫,宛如綢緞在黃沙中飛舞的長發和那張艷麗肆意的臉,瞬間灼熱了龍門客棧里外休息的旅人雙眼。
少女坐在客棧房頂上,一手撫劍,一手提著酒壺,冷笑著看著下面一群男子,「想模姑娘的手,得問這把劍同不同意!」
烈日下,少女仰起頭,姿態肆意的吞了一口酒,將酒壺一拋,手中月光凜冽,「倒在我劍下的人,就要死。而站著的那人,就要娶我。」美眸冷冷掃過眾人,「還有人敢嗎?」
她迎風而立,長發飛舞,發件薔薇開的明媚,「你贏了,我願賭服嫁,你叫什麼名字。」
白色駿馬上,她收下他貼身玉佩,一揮馬鞭轉身堙入黃沙,「大燕,長安,秋夜一澈,三月後記得種滿薔薇等我!」
「胭脂……濃!」
秋夜一澈赫然睜開眼,心口像生了一根倒刺,不敢拔,不敢踫!
「王,今天是皇上生辰。」
明一將秋夜一澈扶了起來,然後遞上朝服。
「找到十五了?」
「還沒有。」
蒼白的臉上閃過殺意,秋夜一澈握緊拳頭,肩頭傷口頓時裂開,「把長安翻了也要將他挖出來!」
「是。」
明一低聲回答。
「他說他見過胭脂……而且,他胭脂的劍法!」
明一將瀝血劍遞給秋夜一澈,不由驚訝抬起頭,「屬下一定想法設法找到他!」
「碧蘿怎樣?」
「說……應該不會留下傷疤。」
明一小心翼翼,頭頂秋夜一澈卻冷厲的恐怖,「這桃花門倒了她手里,可真是一敗涂地。」
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可明一心里卻清楚。
現在整體天下都以談胭脂濃為榮。
而那獨闖獨孤府搶回自己媳婦兒,又陪媳婦闖睿親王府的用劍高手十五,更是成為了少女最佳良婿第一人。
而桃花門主,賢妃這個兩個詞,卻一夜之間成為恥辱。
外人雖不知道碧蘿是桃花門主,可是,就單單桃花門內部來說︰一個門主,竟然當著門人的面,被扇耳光,刻字這般羞辱。
其八年的威信和顏面,瞬間掃地。
當晚這麼多門人,這個消息傳出去,不僅是桃花門聲譽涂地,他秋夜一澈更是丟盡了臉!
更重要的是,十五竟然又這麼逃跑了!
而碧蘿還是被人在亂墳崗找到。
今天早上,秋夜一澈已經命明一將門主印章,收了回來。
此時的桃花門︰又無門主!
那個十五,此時,秋夜一澈恨不得將其碎尸萬段,粉身碎骨!
今日是皇帝生辰,一向清冷病弱的皇帝卻突然將自己的生辰辦得隆重奢華,因此,一大早,黃正殿就設宴,文武百官全都到齊。
眾人都猜測,今日如此隆重,怕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而且,定是關于皇位繼承之事,因為,已經有太醫暗自放出消息說皇上病入膏肓,怕是熬不過除夕。
皇帝無子嗣,幾個藩王都被勒令守在邊疆,暫不得回京都,而留在京都的就只有兵權在握的睿親王和不管事的逍遙王。
因此,秋夜一澈剛到宴會,不少人已經紛紛上前行禮開始巴結。
秋夜一澈並未行禮直接落座,看著位置上面色蒼白的燕成亦,開口,「皇上,人都到齊了,還不開宴?」
天之驕子,秋夜一澈。秋夜家族,世代守護皇族燕氏,其子女世代隨秋夜姓氏。
所以,先皇再盛寵秋夜一澈和他母妃,但是他都不能貴為太子,不得隨燕氏姓,更不能繼位。
狼子野心……昭昭可見。
「睿親王,你身體可康復了?」
燕成亦開口問詢。
「皇兄記掛,一切都好了。」
「那賢妃呢?」
秋夜一澈俊邪的臉掛著淡然笑容,「王妃因為有孕,因此不能來。」
燕亦成眼底路過一抹痛楚,而秋夜一澈的笑則瞬間莫測下來,不由的抿了一口酒,「皇上,時辰都到了,難道還要等?」
「好像還差一個人。」
正當這個時候,殿門外傳來太監高亢的聲音,「南宮世家,前來覲見!」
聲音穿過層層宮殿,卻如驚雷在宴會上炸開,一霎見,所有人的變得驚愕。
因為,南宮世家早在八年前就因為下毒毒害燕成亦而被滅門。
那一年,剛登記的燕成亦突然昏迷!秋夜一澈負責查辦,南宮世家百余人口,無論男女大小,全被處斬!
秋夜一澈看了一眼燕成亦,目光冰冷落在門口。
殿外是長長的白玉石階,而那石階上,是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一個約莫八歲漂亮男童,腳蹬流雲小靴,穿著白色的精致華服,手捧著一個長盒,款款而來。
而男童的背後,跟著一個亦身穿白色衣服的人,那人身材消瘦,頭上插了一只玉簪,因為垂首,看不見其面容。
男童捧著盒子,步入眾人視線中時,宴會眾人議論紛紛,因為,南宮世家當年沒有這個年歲的人。
「南宮羽,祝皇上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男童恭敬的跪在地上,小小的身體,卻吐字清晰,字字有力。
燕成亦一顫,看著男童,「你抬起頭來。」
男童抬頭,議論紛紛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眾人目光都駭然的看著男童。燕城亦手頓時扶住台面,而秋夜一澈面色慘白。
因為,那個男童幾乎和皇帝,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在座所有官員都紛想起一件事︰南宮世家的獨女南宮小妹被冊封為妃,可惜,還未入宮,皇帝昏迷。
「快起來,快……賜坐!」
燕城亦凝著男童,聲音抑制不住顫抖,旁邊的太監忙上去將其扶起來。
「謝皇上。」
「好……」皇帝克制住情緒,沒等秋夜一澈開口,便道,「當年朕中毒一事,是另有人所為,這其中緣由,刑部已經調查清楚,元宵之後會將真凶公之于眾。南宮世家侍奉燕氏已有百年,卻遭次累及,朕甚感愧疚……今日特別尋回了南宮遺子,換以清白。」
「等等!」秋夜一澈冰冷的聲音竟然毫無忌憚的打斷了皇帝的話,他目光掃過南宮羽,道,「當年檔案中可沒有南宮羽這個名字,更沒有這個年歲的男童?你拿什麼證明,你是南宮世家的人。」
他話一出口,眾人喧嘩。
「更何況,世人都知道,南宮世家二十年前傳承了寶劍月光,你若是傳人,可有此劍?」
「睿親王說的可是這個。」
大殿內,一道極冷的語聲音接過秋夜一澈的詢問,眾人目光才落到了那男童身後的白衣之人身上。
那人從南宮羽手上盒子里取出一把雪白的長劍,在琉璃瓦下,泛著清幽的光澤。
「一把普通的劍,就說是月光?你以為誰都好糊弄?」
秋夜一澈旁邊的逍遙王笑了起來,他一笑,眾人自然跟著附和,都哈哈大笑。
那人仍舊垂首,手腕卻是一轉,一道劍氣直奔逍遙王。
「嘩!」
那人和逍遙王之間,轟然出現一條筆直的溝,而他身前的桌子齊齊被斬成兩截,他還未來得及驚訝,手里的扇子已經化成碎渣落下。
笑聲戛然而止,眾人面色懼驚。
「你是誰?」
秋夜一澈厲聲問,那人緩緩抬起頭來,一張清秀至極的面容和一雙明亮的黑瞳!
十五!
十五!
十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還來!
翻遍了整個長安找不到你,你竟然這麼堂而皇之的出現!
秋夜一澈面色暴怒,氣得渾身發抖,手中杯子轟然捏成碎片,起身就要攻擊。
十五卻望著他勾唇森森一笑,「南宮小妹見過睿親王!」
她一開口,秋夜一澈如遭雷擊擊中在原地,而整個大殿更是出現了死一樣的寂靜,無人敢喘氣。
十五優雅的收劍,眉色淡然掃過眾人群。
秋夜一澈這才發現,今日的十五,穿了一件白色外衫,腰帶和領口處繡著幾朵梅花,清雅別致,頭發別簪,卻是女裝。
清秀的面容不施粉黛,可含笑時,眉眼處出卻溢出一抹艷色,恣意動人。
「你……」
秋夜一澈周身的暴怒,卻突然迸發不出來,他目光深深的絞著前方的少年。
不……十五是女子?
修長手指還夾著尖銳的碎片,卻在此刻,怎麼都飛不出去。
而心口,那隱藏的心頭刺,被她冷漠掃過的眼神撩撥,刺骨的疼,從心髒處延開,蔓延到四肢百骸。
怎麼會這樣!
秋夜一澈大腦一片空白,目光一刻不離十五。
這個一夜之間名動江湖的少年,這個在他劍下肆意過了18招毫發無損的少年,這個輕功宛如驚鴻靈動的少年,這個能說出那般惡毒之話,殘忍羞辱碧蘿的少年。
這個殺人時,像破曉幽冥修羅的可怕少年!
竟然是一個女子!
見秋夜一澈眼底的驚駭和慘白的臉,十五挑眉,「睿親王看到我,好像很驚訝。也是,我南宮世家,竟然還有活著的人,換做是我,我也會驚訝。」
她眉目含笑,可一雙黑瞳卻似凝結千年寒冰的湖水,泛著冷厲的光。
南宮世家百年來和秋夜一族百年來就是世仇,然而,兩個家族都扶持皇室,相互抗衡,暗地里有爭斗,表面卻都融洽。
可是,到了秋夜一澈這兒,他心里清楚︰如果他要爭奪皇位,最大的敵人,不是皇帝,而且南宮世家!
秋夜一澈臉上驚駭碎成震驚,聲音訥訥開口,「不,你不是南宮小妹。」
「我不是南宮小妹?」
他見過南宮小妹,那一年,長安大雪,桃花門在破廟里找到了南宮小妹。
而那女子剛生產完,身下一片血紅,懷中男嬰呱呱大哭,手臂上露出一個紅色胎記。
他要滅南宮一族,更何況,這是燕城亦的子嗣,他怎麼能留。
那個女子,面容清麗,哭得十五無助,緊緊的拽著他衣服,求他放過孩子一命。
她們不僅面容長得不像,南宮小妹氣質溫和懦弱。
而十五,卻孤高冷厲,像一朵傲立開放的帶刺薔薇。
薔薇?
秋夜一澈突覺得一片暈眩,肩上傷口突然裂開,絲絲殷紅的血涌出。
十五挑眉一笑,目光毫不畏懼的迎上秋夜一澈。
她終于可以站在眾目睽睽之下,面對秋夜一澈,並且,和他永遠戰下去!
盯著這個,她傾盡前半生,卻親手將她推入地獄,讓她嘗盡各種非人折磨的男人!
這個,她自毀經脈,背師棄義都要扶持的男人。
這個讓她嘗盡世間生不如死的男人!
她曾經的丈夫,秋夜一澈!
「睿親王說我不是南宮小妹,那你拿什麼證明?」
十五手腕一翻,手中劍尖朝下,殺氣在周身流轉。
月光蕩漾著凜冽清輝,晃過秋夜一澈的臉,旁邊的逍遙王這才反應過來,他慌忙起身跳開兩步,下的凳子當即裂成兩半。
「好險!」
他下意識的模向褲襠,長吐一口氣,「還在,還在。」
「那個……」他看著十五,自然也是一眼將十五認出來了,恐怕這里面的人多少都將十五認出來了。
是那晚的青衣少年,可是,此時,站著的卻是一個清秀的女子。
逍遙王不知道怎麼稱呼,轉頭看向秋夜一澈,忙掏出扇子想要遮住說幾句,發現,扇子被十五劈成了渣渣。
「四哥,你受傷了。」他聲音壓得很小,耳尖的十五卻一下听到,目光掃過他肩頭,當即了然一笑。
那一笑,卻是極其的殘忍,「睿親王怕傷得不輕哪,寒冬臘月的,傷口可不容易恢復。您……還是看緊點身子。」
「四弟受傷了?要不然,你且回去休息。」
燕城亦笑著道。
十五笑得刺目,秋夜一澈咬牙,淡然道,「無妨。」然後回到了座位上。
此時,宴會上氣氛詭異,所有人都盯著十五和小魚,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那孩子出現的瞬間和十五爆出南宮小妹身份時。
眾人內心都有了底!
這孩子,是皇子!
不僅如此,皇帝如今態度如此強硬,第一句話就否定了當年的判決,逼著給南宮世家一個清白。這對十五和皇帝來說,是唯一可以走的路。
她如今孤身一人,沒辦法再避開秋夜一澈的搜尋,沒有辦法保護小魚。
而唯一的辦法,就是光明正大的出現,並且,要有一個秋夜一澈根本不敢動手且痛恨的身份。
他痛南宮世家!
而十五,偏偏用挑他最痛恨的來打擊他。
整個宴會下來,秋夜一澈都沒有再說一句,整個人都沉浸在滿身殺氣中,而他目光始終盯著十五,恨不得將她盯著幾個洞來!
而十五,對他的眼神根本視若無睹,甚至懶的再抬眸看他一眼。
宴會散場之時,秋夜一澈站在門口,哪知,十五卻帶著小魚轉身進入了內殿。
那一瞬,秋夜一澈起身就要去追,卻被逍遙王拉住。
「四哥,你做什麼!」
「她根本不是南宮小妹!」南宮小妹親自死在他面前的,他怎麼會不知道。
「我知道。」逍遙王用力的扣住他的手,「你明知道,她是故意來對付你,難道你還要中她的全套。你不要亂了心智!」
「心智?」
秋夜一澈恍然,似乎全然不知道今天十五出現時,自己的失態。
「你知道她對碧蘿做了什麼?」秋夜一澈面布寒霜,壓著的聲音幾乎在顫抖,「這個十五,當著桃花門人的面羞辱毀容碧蘿,還在她臉上刻字!」
「什麼?」逍遙王大驚,等反應過來時,一下捂住自己的褲襠,驚駭,「這個女人,太恐怖了。原以為那個紅衣女人恐怖,現在想起來,這假南宮小妹,更嚇人。」
所以,對秋夜一澈來說,還有什麼理智可言,心智可言。
他讓人將正長安幾乎翻了個遍,都想要將她抓出來,碎尸萬段!
她卻這麼大膽挑釁他!
一次又一次挑戰他的底線!
「四個你肩的傷怎麼回事?」
秋夜一澈覺得太陽穴劇痛,沉聲道,「十五!」
那聲音,仿似受了巨大恥辱。
這一瞬,逍遙王只覺得自己褲襠劇痛,恨不得馬上找一個地方檢查一下。
他原本以為自己沒事,但是一听到這個十五把碧蘿抽成個馬蜂窩,又把秋夜一澈肩膀刺穿,他覺得,自己應該被閹了才正常!
一定是被閹了!
以為罵街的女人可怕。
原來不說話的女人更可怕!
天空一片灰暗,最後一絲月牙沒入雲頓,看日子,也快是新月了。
秋夜一澈獨自走出宮殿,命誰都不能跟來。
路邊的燈籠將他身形拉得很長,卻是難以孤單的落寞。剛入夜,長安燈火通明,到處一片熱鬧。
「呀,你們竟然不知道,原來,當年給皇上下毒的不是南宮世家。」
「是啊,南宮世家是冤枉的。」
「南宮世家侍奉了皇家世代一百年,當皇帝還是太子時,因為體弱,一直居住在南宮世家休養。當年人人都知道,太子和南宮小妹青梅竹馬……」
「是啊,真是可惜。據說,當年查辦此案的是睿親王。」
「他們可是世仇……」
「據說這一次是跟秋貴妃死有關呢!」
這個長安,皇帝的生辰,所有人都在談再度重新崛起的南宮世家。
「呵呵呵……」秋夜一澈望著黑壓壓的天空,笑容蒼涼,身後有人突然將他撞開。
「沒長眼楮啊!這可是送往南宮府邸的!」那幾個人扛著一塊匾,上面金色大字刻著︰妙手仁心!
妙手仁心?
妙手仁心?
秋夜一澈扶住牆,看著那幾個字大字,只覺得刺眼,在望向南城邊︰皇帝竟然讓人連夜修復南宮府!
劇痛從秋夜一澈心底傳來,他長身而起,掠向空中,在房頂一直不停的奔跑。
風在咆哮,等他定下來時,左肩已經麻木,而整個胸前,全部被染紅。
他停了下來,捂住胸口,放眼望去,才發現自己來到了皇陵。
而自己的面前,則是一座恢弘的白色陵墓,周圍分別立著四座雕塑,那是秋夜一族的標志。
「秋貴妃陵墓!」
秋夜一澈跪在那陵墓身前,手扶著那陵墓,低聲喚,「母妃……」
「孩兒,竟……沒有徹底為您殺了南宮!」
他聲音帶著濃濃的恨意和不甘心,「他們應該都死,死了來陪您!整個南宮世家都該來陪葬!」
那一年,聖寵的秋貴妃突然昏迷,竟被查出中毒十年.
十年,那是他母妃進宮的十年,十年來,有人一直在對母妃下毒,南宮世家掌控太醫院,卻知而不報.
那個叫南宮羽的孩子舉著盒子走進殿內時,他就發現那孩子手腕上的胎記。
他明明記得,當年讓碧蘿從胭脂濃手里搶回了這個孩子,並將其掐死。
也就是那一年,胭脂濃提著劍,渾身是血的走了回來,對著他說,「今日起,你秋夜一澈有一個孽種,我就殺一個!」
他坐在百寶塌上,懷里靠著碧蘿,胭脂濃就這麼冷眼的走進來,說完轉身就走出去。
那冰冷的眼里,已經沒有他的影子,除了無盡的厭惡。
「呵呵呵……」那樣決裂的背影,如今想來,還是那般的刺目,亦忍不住低聲嘲笑自己。
不愛了,那就恨!
想要忘記,胭脂濃,孤怎麼能允許你忘記!
而沐色,憑什麼要帶走你!
傷口輾轉的痛開始匯集在心口,他試著站起來,鮮血卻根本止不住的涌出來.
哪怕八年來,他從來都不相信那女人死了。他知道,從她認識沐色後,她就想著要逃離,那樣的女人怎麼會死。
可如今八年了,當有人用著他的劍法,將他刺傷時,他仍舊不相信︰那樣冷血,那樣高傲,那樣可以不擇手段的女人會死。
可是他找了八年,八年了,她沒有任何音訊.
「死要見尸,鬼要見骨!」
腦子里再度浮現出十五那怨毒的眼神,和當她牽著南宮羽成功出現在皇宮時那嘲諷神色,秋葉一澈突然站起來。
「胭脂,若十五是替你來報復孤。那麼,孤就接受你的復仇,但是……」俊美無雙的臉迎著風雪,他深邃的眼底泛起陣陣陰冷,「孤一定會逼著你現身的。除非,十五親自說出你的尸骨,否則,孤至死不罷休!」
手輕輕拂過墓碑上的積蓄,「不管是八年前,還是如今,你同樣阻止不了我滅絕南宮一族和把姓燕的趕下皇位,那是百年來,他們虧欠我們秋葉家的。」
那個玲瓏剔透的小男孩兒,那個身份神秘的十五,「你以為,用著南宮身份方式出現,孤就動不了你?」
說完,他收回手,轉身默然離去皇陵。
而這晚的長安,關于南宮世家八年前被冤枉,關于南宮小妹和那個神秘的男孩兒恐怕是皇子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大洲.
南宮世家為百年醫聖世家,南宮小妹的出現,一時間對皇帝病情又是眾說紛紜.
=============女巫ソ貓=============
長安城外,寒風呼嘯,一輛馬車穿過疾馳的管道,急忙的朝西邊趕去。
馬車卻突然受驚,發出一聲長嘯,如果都不肯前進,同時,整個馬車輪子都陷入了積雪之中,趕車的人揚起鞭子不停的抽打著馬。
時至新月,周圍伸手不見五指,馬車旁邊的燈籠不是的隨風搖曳,忽暗忽明。
「快走啊。」趕車之人又是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馬背上。
「呵呵呵……畜生怎麼能听懂人話。」林子前方,一個帶著面紗穿著雪白貂風的女子站在前方,見馬車停下來,她著袖子踩著雪慢慢的走進,一雙杏眼冷冷的盯著趕車之人,「尚秋水,你說的是不是?」
「碧落。」看到身前的女子,尚秋水面色蒼白,手里的鞭子也落在了雪地里。
碧落彎腰拾起,手指撫模那黑色的鞭子,眼底突然閃過一絲陰狠,然後抽在了尚秋水身上。
而對方,竟然也沒有躲,受了她這一鞭子。
「尚秋水,你竟然是想逃跑!」
想起那晚在楓林里那可怕的十五,整個人渾身都在顫抖,「那我能怎樣,他雖然換了容貌,雖然易了性別,但是那就是胭脂濃!」尚秋水雙目驚恐的看著碧落,語氣里亦多了埋怨,「你不是親自把她殺死的嗎?但是呢,你也看到了,那是活著的胭脂濃。而且,她全身殺氣,比八年前更可怕,不僅是你我,怕是王也對付不了她了。」
「啪!」碧落抄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了尚秋水的臉上,「廢物!她活過來又怎樣,你怕什麼怕,她體內有蠱蟲,你的笛子呢?」說完,還沒有等尚秋水反應過來,又是一耳光扇過去。
碧落下手非常重,恨不得把當日十五給她那幾十耳光全抽在了尚秋水身上。
而那個時候,尚秋水明明可以制止十五,但是,她卻站在旁邊袖手旁觀,讓自己就這樣毫無反擊之力的被十五羞辱。
但是,這一耳光,卻被尚秋水一手擋住,對方也毫不示弱,「碧落,你夠了,你自己的爛攤子,你自己收拾,我憑什麼要為你效力。當初我承諾的已經做到,反倒是你,一次次的言而無信,而且,胭脂濃活了過來,那是你的無能。」
碧落秀美一跳,盯著尚秋水,最後一笑,「好啊,你走。」
說著,側身,竟然讓開一條路來。
尚秋水警惕的看著碧落,她認識碧落十余年,這女人性格潑辣,雖然沉不住氣,但是心機卻比任何都深而且手段歹毒。
她折磨胭脂濃的那些手段,尚秋水當年都看在了眼里。
「不要妄想威脅我!」尚秋水看著碧落,「如果我沒有猜錯,王的心里,至始至終都有胭脂濃,而且他到現在都不相信胭脂濃死了。你若把我逼急了,我會將你過去的做的一切,都說出來。」
「是麼?」碧落玩著手里的鞭子,嘴角卻滿是不屑,「你要我們兩敗俱傷?兩敗俱傷有什麼好處?那晚你也听到了,胭脂濃說會讓我們生不如死,我們敗了,那你車里的那人,他還會在你身邊?」
說道這里,尚秋水的臉果然露出了一絲驚慌。
「而且,比起我來,恐怕你尚秋水要吃的苦頭跟多。」碧蘿頓了一下,走近馬車,趁尚秋水不備,一把掀開了馬車簾子。
夜風卷起簾子,里面的燈籠突然晃了晃,在那昏暗的光線中,碧落看到一個人安靜的坐在位置上。
微卷的長發在螢火燈光下泛著淡藍色的光澤,如海中水藻寫落在肩頭,清美之際的容顏,猶如霧靄中的蓮花,出塵而朦朧。
那人半閉著眼楮,睫毛安靜的伏在近乎透明的白皙臉上,襯著那紅唇,傾國傾城。
這張臉,和八年前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沐色……」
尚秋水一把放下簾子,可碧落卻已經快她一把,鑽進了馬車。
涂著殷紅丹蔻的手指抓向沐色的心口,那一瞬間,碧蘿臉上出現驚駭,隨即又放在沐色鼻息,嚇得趕緊收了回來。
「他到底的是死還是活的?」
螢火燈光下,沐色的身體,依舊沒有任何影子。
被挖掉心髒的胸口,空空如也,而呼吸,同樣也沒有,甚至不小心踫到他皮膚,都是刺骨的冰冷。
可是,那透明的幾乎,安靜的神色,明明又像一個活人。
尚秋水渾身抖了一下,咬著牙道,「你明知道,只要他有一點點意念,哪怕是殘存的,他都‘死’不了。」
「意思他沒死?」碧落震驚的看著尚秋水,可尚秋水此時的表情卻十分古怪,甚至有點瘋狂,「不,他死了,沒有任何意念。他不會消失,但是……也活不過來。因為,你們挖了他的心,我挖了他的腦!」
碧蘿皺了皺眉頭,全身惡寒的下了馬車。
「尚秋水,你是跑不掉的。哪怕這個時候的沐色,只是一具尸體,但是,如果胭脂濃知道,同樣會帶他走。而且,你這麼離開,一旦驚動王……不僅是你死無葬身之地,沐色一定再一次被挫骨揚灰。」
尚秋水握緊拳頭,看著碧落。
「你要知道。當年的王,寧肯讓胭脂濃恨他,寧肯讓胭脂濃殺他,寧肯和胭脂濃徹底決裂,都要殺了沐色。」碧落緩緩頓了一下,「當年是防風負責行刑,王親眼看到沐色的心被挖掉,才肯放心離去。」
「若非這樣,你還能留住沐色尸體?如今,胭脂濃從地獄里爬出來了,哪怕王心中有她,但是一旦知道沐色還在,他同樣會再殺一次沐色。而這一次,他一定不會放過你。」
更何況,碧落俯身在尚秋水身邊,「我今天出來,沒有帶防風。你要知道,當年,希望胭脂濃死的,只有你和我。但是希望沐色死的人,不僅有王,還有防風,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