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盡一听,看了蓮降幾眼,終是轉身走入巷子。舒殢獍
薄霧中有人急步而來,然後飛快的跪在他身前,「屬下沒有找到夫人的蹤影。」
唇輕輕一抿,他沒有說話,仍舊專注的盯著那回來必經的方向、
他想告訴她一個好消息,想讓她知道,他已經無懼尚秋水的詛咒,而她也不用故意在躲避他了。
晨風穿過巷子,撩起他的發絲,薄霧層層,凝在他睫毛上晶瑩如珠,又一個暗影回來,然後又退下,他深吸了一口氣,袖中手卻兀自扣緊,一絲不安開始在他心頭繚繞綺。
血腥的味道傳來,他足尖一動,要走過去,卻看到第一縷陽光穿透了霧靄,落在牆上將那個的影子拖得很長,體內蔓蛇突然***動,他下意識的退到陽光所不及的地方,已經看到來人渾身血淋淋的跪在地上。
看著那鮮血,他出現了片刻的恍惚,碧色的眼瞳變得深沉詭異,而喉嚨亦不覺得一緊,隱有絲干澀。
那消瘦的身體全是鮮血,裹在臉上的發絲濕濕嗒嗒,滴落在地上亦都是鮮血虺。
「流水,參見祭司大人。」
女子跪在地上,肩頭還有未包扎傷口。
他恍然清醒,眼底恢復清明,眉卻十分厭惡的皺了起來。
「怎麼回事?」
十五有說,流水的身份怕是暴露了,但這幾日心思都放在了沐色身上,他早忘記了世間還有流水這個人,眼見她渾身鮮血的跑來,十五的猜猜應是沒錯。
「睿親王,瘋了。」
許久,流水渾身一抖,低垂的眼底還有沒有散去的恐懼,直到跪在地上的膝蓋傳來刺痛,她才反應過來,她真的從那修羅里逃出來了。
「昨晚是桃花門所有人門人派發解藥的日子。」
那日碧蘿被冠以極刑,弱水爆裂而死之後,她亦跟著回到了睿親王府,而秋葉一澈手捧桃花門門主印記,當晚著急了桃花門門主地煞級別所有人,以及在京的所有暗鬼,眾人甚至以為他今晚要擇選門主。
卻不想,等待她們的是一場殺戮。
那個銀色袍子的男子手拿著一串古怪的鈴鐺手串坐在高位置之上,旁邊的護衛明一手捧門主印記,然後所有門窗全不被封死,他就那樣冷漠無情的看著所有下面的人被屠殺。
兩天兩夜!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逃出來的,是的,在她要倒下去時,她總會想起一雙碧色的雙眼,清清冷冷溶溶月。
渴望看到那個人,所以她又站起來。
手里的青峰劍斬向所有攔在她前面的人,最後,她倒在門口,整個世界都是鮮血,腳下是曾經同僚的尸體,而他雙眼深邃看不見底,唇吐出幾個字,「她既用你身份回到過這里,那她便是信你。如此,孤饒你一命。」
她就是這樣從這場絕殺中逃了出來,因為那個女人,她又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血淋淋的爬了回來。
腦子里反復是同門被斬殺的情景,縱然殺人無數,可是漫天的鮮血和哀嚎充斥在耳邊時,她亦害怕的想尖叫。
那個人是瘋子啊。
他竟然親自將精心建立起桃花們一夜之間全部毀掉。
「呵。」
蓮降輕笑,卻是不以為然。
縱然秋葉一澈殺光了整個長安,哪怕是毀滅了整個大燕,又與他蓮降何干。
「既桃花門已散,你到本宮這里來做什麼?。」
若如此,他該帶著十五離開這里了。
流水只感到周身傷口全部裂開,雙目不甘的盯著蓮降的鞋面,她萬萬沒想到,他卻是要趕她走。
是的,碧蘿已經落得這個下場,而秋葉一澈那個瘋癲的狀態,桃花門一夜之間消失,她對他來說,還有什麼用處。
不,應該是,自從十五用她的身份重新回到睿親王府時,她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流水願意投入長生樓門下,誓死效忠祭司大人。」
「誓死效忠?本宮如何相信你?」蓮降嘴角泛起一抹譏笑,突然想起手里的陶罐,他眉眼一挑,最後又緩緩落在流水周身的鮮血上。
陶罐扔在她面前,「帶著它,去風盡那兒。」
流水捧起那詭異的罐子,搖搖晃晃的起身。
和十五當初一樣,亦長生樓一份子的身份,留在了蓮降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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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走後,巷子里比先前更加明亮,而他要等的人,至今未歸。
「殿下。」冷終于回來了。
他忙開口,「找到十五了麼?」
「沒有。」冷頷首,「但是,昨晚長安發生了殺戮。」
「你說秋葉一澈麼?本宮已經知道了。」
「不是。」冷聲音沉了下來,語氣有幾分焦慮,「昨晚長安正大門的守衛全都死去。而街道的第三條巷子里發現了十幾具的尸體,所有尸體都被切成方塊,完整的堆疊在一切。那手法,和皇宮那晚,一模一樣。」
蓮降冷眸似冰,凝定,吐出森森兩個字,「沐色?」
沐色,你藏得果然深。
冷眼底震驚未去,繼續道,「正大門方圓五十長的青石板全都被震碎龜裂,甚至有無數巨坑,而那藏匿尸體的巷子,兩面牆同樣全是裂痕,手一放上去,兩道牆全倒塌,牆石甚至成了齏粉。對面街道一顆三人環抱的樹,也被劍劈成了兩截。」
這下,蓮降沉靜的眼底經過一夜等候之後,終于出現了慌亂。
很明顯,昨晚長安正門處,發生了一起很可怕的爭斗,而且,按照冷的描述,那應該是真正的高手過招,滿目蒼夷,卻不驚動他人。
有人在清理場子。
「馬車。」
冷望著蓮降蒼白的臉,「殿下,昨晚應該是沒有人出城,夫人做事向來謹慎,若是有事,她定會發出信號。」
「車。」
蓮降掃過冷,瞳孔碧色漸深,聲音已不耐煩。
冷嘆一口氣,很快驅使了一輛馬車來,這馬車與之前的不同,通體黑色,連那簾子都是層層黑紗,看上去陰暗陰森,蓮降撩開紗幔進去,周身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那一瞬,他內心掠過片刻的恍然,旋即,卻覺得莫名的舒適和安心感。
而體內,因為感受到日光而***動的蔓蛇終于安靜了下來。
他緩緩吐了一口氣。
他終究,陷入了黑暗。
「殿下,去哪里?」
「出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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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十五看到一張秀美的臉隔在笑榻的邊緣,卷翹的眉毛綴著點點星光,讓他整個臉看起來更加柔和。
「沐色……」她輕輕喚了一聲,似突然想起什麼,一下看到沐色竟然是坐在地上,不但如此,十五還發現,他雙手放在自己小月復上。
臉上一陣尷尬,這是怎麼回事?
她環顧四周,發現床上的褥子全在自己身上,而身前的炭火依然在燃燒。
意思就是昨晚沐色沒有睡,十五驚得忙坐起來,卻發出一聲低吟,手下意思的放在小月復。
她這一放,才發現不對勁兒,手模向裙擺下方,卻是模到一灘的血跡,雖然干了,但是有些觸目。
自己竟然來月事了。
恰在這個時候,沐色突然睜開了眼楮,紫色的雙眼含著一層薄霧,關切的道,「你肚子里還疼不疼?」
十五臉色頓時一紅,不知道沐色怎麼這麼問,雖然沐色像一個孩子,難道說他懂月事,看得到了什麼?
她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沐色又道,「昨晚它說又冷又疼,我就給它烤火了。」說完,他又伸出手放在十五小月復上,柔聲問,「你還疼不疼?」這一下,十五徹底不知道該是笑還是哭了。
昨晚巷子里的人對沐色第二擊,她從旁邊突然截住,當時小看了對方實力,自己險些受挫。
怕是那個時候,傷了身體,讓……想到這里,十五突然沉下臉來。
自己自從從棺材里爬出來之後,就沒有來過月事,其實,她那個時候並不在意,因為清楚至今既然棺中八年未死,且挖了心髒,已非非正常人。
可如今突然來了月事,她竟然有些茫然無措,但細下一想這應該是好事。
或許,或許……或許,她也能像正常人一樣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應該會長得像蓮降吧,漂亮,霸道,還很驕傲,最後還特別的鬧騰。
想到這里,她唇邊不由露出一絲笑,若孩子真像她,她該不知道有多頭疼。
「沐色,我肚子不疼了,我來看看你的傷口。」十五將沐色拉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衣服下面的傷口,縱向跨國整個後背,可傷口已完全愈合,那速度令人難以置信。
可想到昨晚那一幕,十五全身都發涼,生死一劫。
她手放在他背上,不知道是喜是嘆。
喜的是,沐色不知道疼痛感,傷口也因為他‘體質’而以驚人的速度愈合。
嘆的是,為什麼,活著這麼難。
替他穿好衣服,十五理了理他額前的頭發,低聲道,「你去叫一下老板,問著客棧有沒有丫鬟。」
她突然來了月事,將裙子弄髒,實在沒法出門,只得讓沐色去換小二,找老板娘要了男女各一套衣服。
兩人共處一房間,沐色雖然自己換了衣服,可眼楮卻一直盯著自己肚子,十五又要換衣服,只得讓他去門外等,再三叮囑他不要亂跑。
待十五換了衣服,洗漱之後,卻發現沐色不在門口,她焦急的正要出去時,又看沐色穿著小二的青衫,手里捧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碗,叮叮咚咚的跑上來,嘴里道,「小心小心。」
「你這是什麼?」十五嗅到地黃,當歸的味道一下皺起眉頭。
沐色將碗放在碗里,將十五拉到桌子邊,然後用勺子盛了藥湯,送到十五嘴邊,「哪,喝這個。」
「你知道這是什麼藥麼?」
十五無奈的看著沐色。
「啊知道。」沐色騰出一只手,輕輕的撫過十五的肚子,「喝了就不疼。」
「沐色,我不用喝這個。」
哪有月事喝安胎藥的。
「要喝。」沐色眨了眨眼楮,非常認真而嚴肅的盯著十五,「一定要喝。昨晚它好疼。」
十五怎麼能告訴沐色昨晚自己是劍氣所傷,然而,看到沐色如此堅持的眼神,十五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喝下去。
好在這些都是對女子無害的。
可喝到最後兩口,那味道實在太快,她忍不住干嘔,沐色卻咬著唇一言不發的盯著她,十五只得將其全部吞下,對方才展開明媚的笑容。
「喜不喜歡?」
沐色接過碗,又笑嘻嘻的問道。
十五點頭回應他,「走吧,回清水閣樓。」
說著,兩人跟著出門,下樓的時候,沐色突然走到前面,然後很小心的拉住十五生怕她摔跤。
恰好,店家老板娘從廚房出來,回到櫃台看到兩個人這樣攙扶下來,不由一笑道,「夫人,你家夫君可真是關心你。」
十五一臉尷尬,正要解釋卻感到整個客棧的小廳里突然充斥著一股陰森壓抑的氣息。
客棧的門口,立著一個人。
那人撐著一把傘,逆光而立,不知道因為他傘的原因還是因為那寬大的黑袍,霎時間,原本明亮的堂子突然幽暗一片。
旋即,一個低沉慵懶的聲音傳來,「是麼?我怎麼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夫人呢?」
那聲音,帶著低低的嘲弄,讓人心底發寒。
十五握著沐色的手下意識的握緊,而沐色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種殺氣,竟一步擋在十五身前,瞳中紫光流轉。
蓮降掃視了一下客棧,目光最後落在十五身上,「連自己夫人徹夜不歸,留宿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店主開店幾十年什麼人也見過,一看情況不對,馬上躲了起來。
十五看著沐色的後背,想著那道傷口,沒有說話。
「這可真是一個好地方,難怪昨晚冷尋了一晚上都找不到。還得為夫一家一家的尋。」他逆光,看不怎麼清他容貌,只覺得他的唇過分妖嬈,紅得艷麗刺目,「夫人,為夫來接你,難道你都不說一句話吧。」
十五當覺得頭微微暈眩,另一只手下意識的放在小月復上。
沐色感得十五的異狀,忙回身將手也放過去,柔聲,「不要動啊。」
他剛說完,一道掌風帶著黑色的波紋擊向沐色後背,那速度太快,十五都來不及推開沐色,就看到他整個人都裝在了樓梯的牆上。
頃刻間,那愈合的傷口裂開,鮮血涌出,染紅了青色的衣衫。
「沐色」
十五焦急趕緊將沐色扶起來。
「怎麼不出手?」蓮降冷冷盯著沐色,「你的傀儡術呢,讓本宮見識見識。」
沐色掙扎著起來,看得十五神色痛苦,又見自己受傷忙將後背貼著牆,低聲道,「我沒受傷。你不要難過。」
她昨晚說了,如果他受傷,她就會難過。
有一道掌風跟隨而來,這一次,殺氣更濃,直接奔向沐色心髒。
十五一下將沐色拽開,臉上蒼白隱忍,盯著蓮降的雙眼里怒火灼灼焚燒,「你到底要怎樣?」
「你應該要問他要怎樣。」蓮降冷笑,「裝瘋賣傻,裝無辜可憐,可是,下手卻別誰都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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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每次大更之後,就是極致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