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瞪我做什麼,又不是我搶了表哥,是听西涼茉身邊的那個白蕊私下和人說話時听到的。」
西涼月撅嘴嘟噥︰「再說了,韓表哥後日就要來了,你問問他不就知道了,說不定韓表哥就是來找二娘說這個事的,我記得以前韓表哥確實對西涼茉很不錯,還老不讓我們欺負她。」
欺負西涼茉,那可是她們幼年最大的樂趣之一。
西涼霜原本長了一張頗為秀美的臉,素來覺得自己不比西涼仙姐妹差,因為養在韓氏膝下,琴棋書畫也都有所長。
但她怨恨自己沒有投胎在夫人的肚子里,只是個姨娘生的,雖然父親也算疼愛,但總是矮了嫡出的一頭,導致常被西涼丹欺負,她又心高氣傲,所以臉上總有一股子尖酸之氣。
而此刻因為憤怒,她的面容更顯得扭曲刻薄,西涼霜緊緊地扭著手里的帕子︰「那個小騷蹄子,分明議了虞候的親事,卻還勾引我的表哥,我要告訴二娘去,讓她抽花那小蹄子的臉!」
她卻並不知道她的韓表哥是吏部韓尚書之嫡出二子,也是韓二夫人的親佷子,今年的新舉人,親姑姑又是皇帝最寵愛位同副後的韓貴妃娘娘,前途無量,韓二夫人只是煩西涼霜痴纏自己不過,才隨口道考慮此事,
但她心中對這個庶女越發的鄙夷,一個女孩子家如此不自重,芳心暗許也就罷了,還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小小庶女,也敢妄想嫁給自己的嫡佷做正妻。
西涼月雖然年紀最小才十三歲,長了張可愛的小圓臉,逢人就笑,看著天真憨俏,卻是個真正的人精兒。
她倒是將韓二夫人的心思琢磨得清楚,也知道自己和西涼霜都是要嫁出去為西涼仙姐妹鋪路的,她只求能討好韓氏,嫁個好些的人家,不要像西涼茉那樣被送去給惡心的色老頭子做填房。
她看著西涼霜不由暗自搖頭,唉,這個沖動的蠢姐姐,也不想想二娘就算罰西涼茉,也不會太重,她要嫁到虞候家里去的,她一把拉住起身的西涼霜。
「姐姐,我听說虞候明日也要上門,倒不如……。」兩人又是一番私語議論,西涼霜眸子里閃過一絲訝然,隨即便是惡毒而得意的目光。
哼,西涼茉那個賤丫頭先是害她被西涼丹那個潑婦打,她一身細皮女敕肉還沒好完,如今又來敢搶她的表哥,她就讓西涼茉不但要嫁,還是只能極盡屈辱的嫁過去做妾!
翌日一早,便有兩個婆子並一個丫鬟提了一個食盒、數套新制服衣裳和一盒子首飾到了西涼茉的小院。
白蕊瞧著,便低聲對著西涼茉道︰「小姐,那個領頭的婆子是夫人帳房里的劉二媳婦呢,平日里最是眼高于頂,怎麼會到我們這里來。」
西涼茉笑笑,也不作聲,心底卻知道是怎麼回事。
果然,劉二媳婦一進院門,便命人將東西擱下,對著西涼茉皮笑肉不笑地道︰「茉姐兒,這些是針線坊新制的四套衣裳,並一套首飾和幾樣釵環,還有,夫人說了,從這個月起你的月例從一兩銀子提到五兩銀子,這樣總不會再到爵爺面前偷吃東西了,沒得丟了姐兒的臉面。」
西涼茉也不惱,似沒听出她話里的警告之意,只是和順地一笑︰「有勞大姐了。」
劉二媳婦踫了個軟綿綿的小釘子,便哼了聲,領著人就走了,邊走邊道︰「別真以為自己是侯爺夫人了便敢在人前人後的作三作四,誰知道嫁過去是個什麼玩意兒。」
白蕊听得小拳頭一緊,張嘴就要回,卻被西涼茉一把拉住,等著那些人都走遠,白蕊才不甘地道︰「小姐,她們太過分了!」
「怎麼,狗咬你一口,你還要回咬一口麼?」西涼茉不在意地翻了翻那些衣服,一套薄荷綠的、一套粉色的,一套淺鵝黃的,一套白色的,料子是一般的紗綢料子,甚至比不上宴會那天給她的西涼丹和西涼仙的舊衣服,但還好款式素雅,大方,倒是意外地很得她的心意,她已經很久沒有新衣了。
她看向那一封銀子,微微一笑,這個才是最實用的,尋常人家一年支出要二十兩銀子,而府上大丫頭的月例就是三兩銀子,她原來一兩銀子的月俸連一個大丫頭的月例都不到,韓氏想要糟踐自己不成了,想必心中定是憤憤不平呢。
如今有了這些銀子,再加上自己做的脂粉在外頭換的銀錢,打點起人來,也可以闊綽不少。
白蕊有些驚訝地看了眼西涼茉,隨即嘟噥道︰「也是,都是狗仗人勢的,等小姐嫁個好人家,看她們還敢這樣子,小姐你以前要有如今的機靈三分,也不會被欺負的那麼慘。」
西涼茉莫測地笑笑,只翻開那鈿螺小首飾盒子,里面是一套銀點翠的頭面,並一套鍍金銀底的釵環鐲子,也都還精致,雖比不得西涼丹她們頭上一根東珠發簪的價值,卻也是她首飾里最好的了。
「小姐,後日爵爺要在正花廳宴請虞候和韓家二公子呢,讓奴婢和白嬤嬤伺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白蕊喜不自勝地看著那套頭面和首飾,她從來就沒有在小姐這里見過這麼好的首飾,難得韓二夫人開恩呢!
西涼茉正拿著一對鍍金絞絲銀鐲子,忽然對白蕊笑道︰「對了,昨兒霜姐兒身邊的黃玉悄悄過來了坐了半盞茶,說是霜姐兒要打發她出去嫁人了,你從我的月例銀子里取二兩出來並這對鐲子悄悄給她送過去,就當是我給她添妝了。」
「小姐,這是你的首飾里最精致的,不如送些我們做的玉容粉?」白蕊看著那堆鐲子,心中到底不舍得。
西涼茉無奈,點點她的笨丫頭的腦門︰「你是想要讓人說黃玉勾結你家小姐,就把玉容粉送去吧,這點首飾就舍不得了,真是個沒眼力的小財迷!」
鍍金絞絲銀鐲是常見的首飾,好看貴氣又不算太貴重,得臉的大丫鬟們都喜歡戴,而玉容粉就不同了,那是她新做的脂粉,獨她這里有。
白蕊模模自己的額頭,這才恍然大悟,隨後不好意思地笑笑︰「人家是窮怕了嘛。」
……
三日後入夜,正是十五月圓之日,明月如玉盤,照得靖國公府邸一派明朗,更顯熱鬧。
今日其中兩位很可能就是未來姑爺的就上門來做客了,自然少不得要開桌好席。
只是這席上,有可能成為未來翁婿的幾人年齡差異,實在有點看不出誰是老丈人,誰是女婿。
靖國公年輕時候也是朝內著名的玉面將軍,又出身西涼這個百年士族,雖時常征戰沙場,卻反而因此不顯老態,讓他愈顯身材修挺,殺伐內斂沉澱成一種令人敬畏的儒將大氣。
韓二公子也繼承了韓家女子的好相貌,文質彬彬,生得極是俊秀。
但虞候卻……
「一副痴肥的模樣,眼袋深深,一看便是縱欲過度,命不久矣呢。」隔著一道屏風便是女眷的席位,西涼霜一臉鄙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