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法院判定,安如萱五年刑期已滿,今日就可釋放,請在這里簽字。」法官拿著紙張遞給眼前的女人。
時間匆匆過,面前的女人退去了當年的青澀,有的是一種蒼溟,而更多的則是一種沉靜。
她拿著別人塞入手中的筆,右上上覆上了一只溫暖的大手,帶著她的手來到簽名處,頭頂處傳來男人溫潤的聲音,「簽這里。」
「靖遠哥……」安如萱听到熟悉的聲音後,原本慘淡、沒有血色的面容上就多了一層紅潤,嘟噥道︰「你來啦……」
「嗯,今天我們家如萱被釋放,我怎麼能不來?」男人的聲音帶著寵溺和溫柔,提醒道︰「快簽吧,小墨在這里等你。」
「小墨也來了!」安如萱一听他這麼說,嘴角忍不住揚起笑意,一筆一筆,小心翼翼的簽上名字,再放下。
溫靖遠一手環在她腰際上,一手扶著她,「來,我們走吧。」
「小心下面有台階。」
「車子在這里,不是那兒。」
「當心,我來幫你開門,小墨坐在副駕駛這里。」
眼前的男人細心照料著,每個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踫傷、擦傷,畢竟這個女人不再是當年的她,尤其在她現在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
安如萱迫不及待亂走著,站在副駕駛座前,坐著的小男孩見門一開,用著軟糯的聲音喚道︰「媽咪!」
安如萱兩手胡亂模索著,焦急的想要抱眼前的小男孩兒。
溫靖遠在一旁見了,連忙對小男孩使了個眼色,小男孩很聰明,懂了他的意思,又或者說是這麼多年來的默契。
他從座椅上半爬半跪著起身,伸手環上了安如萱的脖子,吧嗒響亮的一聲,在安如萱臉上親了一口,甜甜道︰「媽咪,小墨好想媽咪~!」
安如萱模了模懷里小男孩的腦袋,也湊上了嘴巴,卻不知他的臉蛋在哪里。
小男孩趕忙探過腦袋,湊上他圓鼓鼓,又白又女敕的臉蛋迎接上去,「媽咪,親這里。」
安如萱這才將她無處安放的軟唇落在小男孩臉上。
溫靖遠眸底閃過溫馨,待安如萱上了車後,他才回到駕駛座驅車離開這個關押了他心愛女人五年的地方。
記得五年前……
那晚,溫浩辰開車追上夜燻的車後,安如萱就被送往另一個地方。
在眾人都以為安如萱上了夜燻的車同時,實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被夜燻壓迫進了那輛藍色大卡車上。
由于藍色大卡車門後開著,夜燻的跑車又是在那輛卡車後面,派人將他的跑車開離監獄,所有人的目光全被吸引在他那輛跑車上。
而她,就躲藏在藍色大卡車里。
漆黑的夜晚,卡車里沒有一點燈光,只听得到夜燻的狠戾的聲音︰「你把小雪殺了,現在溫浩辰他們還想來救你,那簡直是妄想!我妹妹不能這樣白白死掉,你以後就換一家監獄待著!五年的有期徒刑是你必然要承擔的責任!」
「我就猜到溫浩辰他們一定會來劫獄,也不枉我這樣一場精心的準備!」
藍色大卡車被緩緩駛離這所監獄,後面則有另一輛車緊隨其後的跟著,如果卡車里的人打開門看一看,就會發現那人是溫靖遠!
而後,車子一路行駛在相反的方向,從此與溫浩辰,一個城南,一個城北,兩不相見。
卡車一直停落在另一處監獄後,夜燻率先下車,催促著在車上的女人,「快點自己下來,我可不像問好那樣會抱你下來。」
車上的女人兩腳試探性的向前,只覺眼前一片黑暗,伸手模自己的眼楮,感覺疼痛一片,有粘稠的東西在手上。
夜燻毫不客氣的將她從i黑兮兮的車上拽了下來,這才發現她雙目淌著血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目光空洞沒有一絲反應,只有眉宇緊緊湊著,像是在忍受一種疼痛。
跟在大卡車後的溫靖遠,本只想知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卻沒想一下車就看到安如萱滿臉是血。
沖上前就一拳揮打在夜燻臉上,叫了監獄里的獄醫,這才處理了安如萱眼楮的傷口,只是雙目因有尖銳物體刺入,倒是眼角膜破損而失明。
自此,她的雙目就長達了五年的失明……
溫靖遠一路將車開到了離溫浩辰住所偏遠的地方,因為他知道,自從五年前那一天起,溫浩辰就始終住在Star旁邊的那所公寓里,這麼多房子不住,獨獨只住那一套,並且每天都準時回家,就好像家里有什麼人在等他回家一樣。
安如萱邊抱著小男孩,邊下車。
溫靖遠則是攬著安如萱腰際,算是為她帶路,聲音有些責怪的對著小男孩,道︰「安暖墨,平時叔叔怎麼教你的?媽媽不方便,你怎麼還能讓媽媽抱著你走路?」
被安如萱抱著的小男有一雙海藍色的眼楮,還有一頭金黃色的頭發,是純種的混血兒,還有和那個男人一樣有著白種人的肌膚。
安暖墨嘟了嘟嘴,道︰「媽咪……你還是放小墨自己下來吧,小墨今年已經四歲了,會走路。」
安如萱雖看不見他的樣子,但能听出他的不情願,抱著他硬是沒松手,反倒責怪起溫靖遠,「沒事的,我好不容易出來了,想抱抱自己兒子怎麼了?哪里礙著你的眼了?」
溫靖遠閉嘴算是投降,對于安如萱來說,她最大。
被安如萱抱著的安暖墨,愣是興奮極了,偷偷依附在安如萱耳邊,輕聲道︰「耶!媽咪你真棒!」
安如萱笑眯眯得笑著,對于這個平時甚至一個月都不能見上一面的兒子甚是寶貝,但這也有不少是溫靖遠的功勞,若是沒有他的照顧,她和母子倆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一塊兒入住的是一幢別墅,這是溫靖遠早在安如萱懷孕時就買下的,留著以後等她出來以後一同居住。
雖然安如萱看不見,但溫靖遠在裝修時都按照了她的方案計劃,因為他知道,他不會一直讓她這樣失明下去。
有時看見安如萱看安暖墨的眼神,雖然她兩眼無神,目光更多的是空洞,但他能體會到她從心里想要看清安暖墨的樣子,這恐怕就是她一直以來的心願。
「如萱,這是趙嬸,我和你說過,有時我不在家時,都是趙嬸帶的小墨。」溫靖遠將安如萱帶到趙嬸面前。
這麼多年,安如萱已是習慣眼前一片黑的日子,她禮貌的笑了笑,「謝謝趙嬸,小墨麻煩了你那麼久。」
趙嬸有四、五十歲的年紀,相貌和藹,在這里也待了有幾年了,笑臉相迎道︰「安小姐哪里的話,這都是我們佣人該做的,不麻煩不麻煩。」
安如萱微微頷首,眼楮看不見的人,往往心里看人更準,對于這個初次接觸的趙嬸,心底還算放心。
溫靖遠又帶著安如萱上樓,因為知道她看不見,所以在裝修時特地留出一塊地方裝上電梯,為她上下三層樓的別墅制造方便。
因為當初不知道安如萱生下來的寶寶會是男是女,所以溫靖遠就私自在別墅里設計了兩套寶寶房,一男一女。
現在生下來安暖墨是男的,就空著一間女寶寶房,其實溫靖遠很想告訴安如萱,另外一間可以留給他們以後的孩子。
溫靖遠本想帶著安如萱一一介紹一遍,畢竟他在裝修房子上花了不少功夫,即使她看不見說給她听,能看到她的笑也好,安如萱起初很有耐心的听著,後來安暖墨有些煩躁,時不時擺弄起安如萱海藻般的長發,以表他的枯燥!
安如萱拉住他肉肉的小手,問︰「小墨怎麼了?」
「小墨覺得好無聊,不想再听叔叔講故事了!」安暖墨不滿的抱怨。
不得不說,他的樣子和某個人很像,只要踫到不喜歡的,就毫不客氣的講出來。
溫靖遠知道安如萱喜歡小墨,也不再繼續這話題,「不然洗個手吃飯吧?到現在晚飯都還沒吃,應該餓了吧。」
安暖墨自然第一個拍手叫好,「媽咪,小墨幫媽咪洗手!一起吃飯飯!」
安如萱心中一酸,別的孩子都是母親幫孩子洗手的,就她屬孩子幫自己洗手的,安暖墨雖然懂事,但有很多時候她都無法進到一個母親的責任,就比如安暖墨剛出生時,她在牢里根本沒法喂女乃,還是請的女乃媽,所以她出獄後,希望可以彌補他更多。
衛生巾里有兩個洗手池,一高一矮,是一個給大人洗,還有一個迷你版是給安暖墨洗,不得不說溫靖遠在這個家費勁了心思,每個地方都想的很周道。
「媽咪,我們洗這個!」安暖墨拉著安如萱的手走到迷你版洗手池,誰叫他還小,想洗大人的伸不到手。
安如萱附和著她,蹲子讓那兩只肉肉的小手摩擦她的手。
「媽咪,水溫怎麼樣?」安暖墨體貼的將自來水調到溫水,擠了洗手液讓四只手上滿是泡沫。
安如萱欣慰的笑了笑,「嗯,小墨覺得可以就行。」
安暖墨把兩人的手洗淨後,又擠了洗手液在手上,啪嗒按住安如萱正要收回的兩只手,道︰「媽咪!你手手還沒洗干淨!得洗三遍才可以!」
安如萱有些莫名,疑惑道︰「為……為什麼要洗三遍?」
「因為外面有很多細菌!手得洗三遍才算干淨!」安暖墨理所當然的回答。
「誰告訴你的歪理?」安如萱教導道︰「洗手液多用不好,以後洗一遍就可以了。」
門口也跟著進來洗手的溫靖遠,笑道︰「小墨天性有潔癖,一天洗澡都要洗三次,還得全程伺候著,放心吧,這個牌子的洗手液不傷手。」
安如萱轉眼看向安暖墨,睜大著眼楮想要看清自己兒子的模樣,難道這就是父子遺傳?她記得……那個男人也有這樣的潔癖。
後來,安如萱真就讓兒子給自己洗了三遍手,心里隱隱有一種熟悉感,那是五年前,溫浩辰同樣在洗手間里這樣給自己洗了無數遍手……
三人剛坐在飯桌前,安暖墨就筆筆直的伸出兩只手臂對著溫靖遠,「叔叔,套袖袖,套袖袖……」
安如萱不解的看向溫靖遠,只听他道︰「你兒子吃飯時怕衣服弄到油漬,所以每一次都要套袖套,我去幫他拿。」
安如萱點了點頭,對于安暖墨的生活習慣尚不清楚,平日溫靖遠帶著小墨時,她就已經看出來自己兒子對他的依賴,心里時常會有點酸酸的,就像是在吃醋。
「——」
一旁溫靖遠的手機放在餐桌上震了起來,安暖墨呼喊著叫道︰「叔叔,手機……叔叔手機響了……」
安如萱疑惑的向那處聲音來源模索,安暖墨見媽咪要手機,連忙爬下椅子到另一端去拿手機,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來電人的姓名為︰溫浩辰。
只是安暖墨並不認識,邊拿著手機走向安如萱,邊筆畫著名字認字,念叨︰「三點水……三點水……溫!和叔叔名字里的第一個字一樣!後面那個是什麼字呀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