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華,失敗是成功之母,並不代表全部。這一次我先去養殖大王白鶴嶺那學技術,等掌握一些經驗知識再回來,相信我,我這次是認真的。」莫江強捉住穆春華的肩膀,強迫她看向自己的眼楮,「這一次,我是真心想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小茜要升學,這學費生活費都是一個難題,我是一家之主,有權利有義務關心愛護你們,讓你們衣食溫飽!」
「跟你在一起,我從來就沒想過要過大富大貴的日子,只求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看到莫江強眼中的真摯,穆春華有些動容,撇開視線,輕微嘆口氣,「不是我想攔住你,而是凡事都要講究實事求是,人情往來要用錢,柴米油鹽也要錢,孩子讀書治病更要錢,我們家經不起那麼大的揮霍,江強,我只希望你明白這一點,醒醒你的老板夢吧,你還有老婆孩子要養活呢,你不是一個人,容不得你這麼隨性啊!」
「阿華,就相信我一次,我真的想拼一拼,這一次,我用盡心思,絕不會容許失敗!」莫江強見她不信,神色頓時染上焦急。
「江強,哪一次你想當老板,跟我要錢時,你不是這麼說?」穆春華眼中有著濃濃的悲涼,反握住莫江強的手,「醒醒吧,不要再做那無所謂的夢了,踏踏實實過日子,雖然不會衣食奢華,但至少還有一個溫暖的窩,不會餓死。」
「不,阿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樣過一輩子,我不相信我會窮一輩子,我會是這個家里的最大累贅!」莫江強焦慮地囔道,看到穆春華一臉的無奈、麻木以及恨鐵不成鋼的失望,想到以前她用瘦弱的肩膀挑起這個家,承擔起男人和女人共同承擔的責任,背負更大的壓力,心頭忽然捅進一把尖刀似的,銳利刻骨地疼痛,眼中酸澀,有什麼東西奔涌欲出。
是委屈,是愧疚,是心疼,亦或是不甘?
那般復雜的思緒,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這個時候,究竟是哪一種佔據了上風。
仰頭望天,明明剛才艷陽高照,如今陽光鑽進雲層,就是一片無盡的灰色。是老天也在嘲諷他,嘲諷他的不自量力嗎?作為一個男人,無法庇佑家人,反而讓女人背負一切,是他沒用。
劇烈的疼痛之後,是麻木的清醒,握緊拳頭,飄離的思緒點點收回,抓住穆春華的手,看著她的眼楮,一字一句,如同許下最沉重的諾言︰「最後一次,如果我失敗,就死心塌地在家務農!」
是的,結婚十幾年,他也放縱自己十幾年,這一次如果還失敗,他還有什麼顏面再做那老板夢?
沒有經濟的支持,一切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永遠得不到實現。那他,還掙扎什麼?
不甘又如何?
穆春華看著他的眼楮,晶亮中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利落的沒有一絲猶豫,頓了頓,嘴角上牽,道︰「好,就信你這一次。」
一個人當他已經封鎖了自己所有的退路,要麼失敗,要麼滅亡。作為妻子,她只能義無反顧陪他走下去。
反正,對于她,也是沒有選擇了,不是嗎?不如賭一賭,老天爺,應該不會總是辜負有心人。
*
再次進城,莫小茜心頭有種奇特的戚戚然,前世今生不知走了多少回的路,如今看來陌生而茫然。
跟張悅定下果園的合同之後,她忙于復習,也就只來城里兩次,第一次讓張悅活水開源,不用原來那個水塘,又往里面滴上幾滴聖泉水;第二次則是讓張悅閑暇時候,把後山那幾分地也開墾了,種上果樹苗,修葺即將崩塌的茅屋。
當然,每次進城,她都不忘賣賣水果。
「莫小姐,你又來賣水果?」才剛推著車走幾步,就被人認出來。
莫小茜回頭,見是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半舊的棉襖穿在身上顯得有些老土,發福的身子在帶笑五官的襯托下,卻平白生出幾分平易近人的和善。
莫小茜疑惑地打量他。「你是……」有些面熟,卻不記得在哪里見過。
「你每次來城里賣水果,我都來買,而且還買不少,您可記得?」胖子笑眯眯地道。
「哦,原來是你。」後面幾次賣水果,城管來抓人的時候,他還幫忙把風呢。只是這時候,拉著她做什麼?眼中不由染上幾分警惕疏離,淡淡看著他。
胖子何等敏銳的目光,見狀立馬知道莫小茜的提防,面皮一抽,連連擺手道︰「莫小姐,我姓張,叫張德福,朋友也叫我張胖子,是對面水果超市的老板,拉著您並沒有惡意,只是想跟您談一筆生意。」
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但見幾十米外,一家一百平方米左右的水果鋪安靜佇立,「張記水果超市」的牌匾掛在門上,清清冷冷中帶著孤高的寂寞。
門可羅雀,水果超市的生意並不好。
但在鬧市局域擁有一家不小的門面,人還被養得那麼胖,想來也不簡單。
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小板車,若有所思看著胖子,就在胖子被她盯得極不自在額頭汗水直冒的時候,勾起唇角︰「嗯。」
「莫小姐,進去坐坐,里面談。」張胖子大喜過望,立馬殷勤招呼莫小茜過去。
賣水果的時候,莫小茜是曾告訴客人她姓莫,但「莫小姐」這幾個字從胖子嘴里听來,怎麼有些不自在的別扭。
是因為她穿的太寒磣了,變得自卑了嗎?搖搖頭,跟在胖子身後,推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