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楓抬眼瞅她，長長的睫毛如一片羽翼輕眨，垂下，遮住眸中一閃而逝的復雜，就著她的手喝了下去。
看她將杯子放置，嘴角一勾，「這是宋……你朋友的醫院？」
莫小茜點頭︰「你中的是槍傷，要不是他，我都不敢將你送來。」
「原來如此。」雲楓閉上眼楮，好半會兒輕聲問，「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
莫小茜腦子飛快轉動，接口︰「一年前他受傷，被我順手救了，總共也就見過兩次。」頓了頓，「他是宋然的父親。」
雲楓語氣更輕，飄渺虛無。「我知道。」
莫小茜嘴角一抽，將他放回躺著的姿勢，「你先睡會兒，剛動完手術，需要補充體力。」搖頭轉身，這年紀的孩子，心里都藏那麼多事？當然，她不算。
「小茜。」雲楓猛然抓住她的手，睜開眼楮，澄澈的眼中帶上一絲乞求，「陪陪我。」
「我不會走的。」莫小茜笑了，這動作倒是有了些本年齡的味道，怯怯的帶著幾分溫暖的渴望，「會照顧你到傷好。」
雲楓唇角揚起優美的弧度。「謝謝。」其實他也不過是個怕孤獨的孩子，雖然表面看來一直都那麼堅強。
「謝什麼，我應該的。」莫小茜橫他一眼，他為她受傷，這點良心她當然有，「我去樓下買些東西，你想吃什麼？」
「你買什麼，就吃什麼。」雲楓笑答。
「嗤，你還不挑食？」莫小茜笑他，猶記得在雲家時候，這位大少爺……額，好像這位大少爺真的不挑食，什麼都吃。猶疑看他，「你真的出身豪門？」
雲楓眼神一黯。「我倒寧願是撿的。」
莫小茜愕然，想起他的身世，有那樣的老爸，的確讓人心冷。「其實你父親是關心你的。」
「我知道。」短短的一句，盈滿苦澀，「只是他的愛，混雜太多東西。」
這會兒，莫小茜能感覺到，他看她的目光，帶了些哀怨，不由模模鼻子，「我先下去了，你自己好生休息，別胡思亂想的。」並不是不願意趁著他醒陪他說說話，是真的沒話可說。
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一股淡淡的糾結，害怕面對他那雙澄明又憂傷的眸子，而那憂傷，是她帶來的。
下樓，正好遇到宋然，被他嘲笑︰「我還以為你不吃不喝當情聖，原來也是飲食兒女。」
莫小茜嗅到他話里酸酸的味道，嘴角抖動，沒理他，擦肩而過。
「喂，這麼快就厭倦我了，看都不願意看一眼？」宋然那痞子性又犯，拉著她的胳膊不放手，似乎她不給個說法就不讓她解月兌。
「你有什麼好看，來來去去不就那模樣？」莫小茜嗤笑，其實宋然五官長得並不突出，但湊在一起，卻是很耐看的俊美，也算是很稀奇的一種現象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誰也不喜歡跟屁蟲，他老纏著她干什麼？
「那是你沒眼光，本少爺是公認的帥哥一枚。」宋然努嘴，有些羞赧，「我也餓了，一起去？」
「好啊。」莫小茜點頭，就算她不答應，這家伙死跟著，她也沒辦法。「不過，你方才不是已經吃了？」
「沒有，方才老頭子讓我去送點東西，沒時間。」宋然訕然。
莫小茜也沒多問，徑自走下樓梯，宋然和她並肩。醫院對面有條食品街，燒賣小吃各類應有盡有，已經晚上**點，街上的行人三三兩兩，並不多，不過那粉攤小吃店生意卻還可以。
「小茜，你看——」正往最近的那家小吃店走去，宋然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努嘴看向前方。
莫小茜抬眼望去，昏黃的路燈下，一對情侶勾肩搭背走進邊上的旅店，身形被光線拉得很長，因為背對看不清楚樣子，只是覺得有些眼熟。不由疑惑看著宋然︰「你認識他們？」
八卦的宋然，人家情侶要開房，他這也要管不成？
「是安小可，你也認識的。」宋然蹙眉，「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嗯……好像不是是她所謂的男朋友，難道換人了？」
莫小茜似笑非笑瞥他一眼。「你對人家倒是很了解，若不是知道你的為人，還真以為你暗戀呢。」
這句嬉笑的話卻是讓宋然神色一整，嗤之以鼻︰「以我家世才貌，不至于饑不擇食。」
好毒的嘴！不過見到他的第一天，她就知道這廝的秉性，指望從他嘴里掏出什麼好話，門都沒有！「安小可的條件沒有那麼差，別人身攻擊，好歹是個女孩子。」
「我又沒攻擊你！」宋然從鼻孔里哼出一聲，饒有興致沖她眨眨眼，「去看看他們都做什麼好事？」
「沒興趣。」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去開房，又不是殘疾人士，正值青春**的，能做什麼事情？她才不要去撞那霉頭，會長針眼的。
「難道你不好奇他們會進行什麼交易？」宋然拉著她的胳膊徑直往那邊走，「據說你和她們可是有生意往來的，若是賠掉本，你哭都沒地方去。」
莫小茜牙齒磨了磨。「以後別亂打听別人的**！」不過听得他那話，卻也不掙扎了，說實在她也挺好奇那兩人在干什麼？安小可莫不是真的背叛了舊愛？可在她看來，這個陷入感情深淵的可憐女人，被別人背叛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世上，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情，我早晚都會知道，你急什麼。再說我也不是外人，」想了想，補充一句，「我的嘴巴比她們的嚴。」這她們，自然是指張悅母女。
唔……可惜她一個也信不過。
「既然不信，就親眼去看看，我敢打賭，里面絕對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宋然信誓旦旦保證。
誰沒有一點自己的秘密？莫小茜興致缺缺，搖搖手，「不去，我肚子餓了，要吃東西。」吃完東西她還要去照顧雲楓，哪有那個心情陪他去看別人偷情？
「如果那事情，可能跟你有關，你也不介意？」宋然抱肩看她，冷笑，「如果你覺得無所謂，那算我白操心。」
莫小茜無語，她也沒讓他操這份心，而且這節骨眼上忽然冒出這樣的故事人物，她實在心有戚戚，揣摩不出他的用意。不過……如果跟她有關，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多听點東西對自己也沒害處。
「好啦，我跟你去行了吧？」真不知道宋然心里打著什麼小九九。
「鬧得我求你似的！」宋然嘟起嘴，「我生氣了！」
莫小茜翻個白眼，拖了人就走。「再磨磨蹭蹭，你還能找到人？」
真不愧黑道老大他兒子，偷雞模狗非一般在行，縱然離了對方幾分鐘才進的旅館，依然很快就能模索到對方房間隔壁。
「你猜猜他們正在干什麼？」宋然一臉惡趣味。
「不知道。」莫小茜回答的也很干脆，雖然已開始不願意做這種事，但一旦做了，她也沒啥不好意思，畢竟身處比這還開放好幾倍的十幾年後，C片滿天飛，又不是沒看過。
感覺她的反應太過平淡，想整她的念頭一再被打擊，宋然垮下肩膀，很無良地拿出一物悄無聲息在牆上鑽了個洞，招呼她來看。
莫小茜嘴角一抽，依言湊過去。這廝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
看是親密情侶的兩人一進入屋子，就快速分開，其中一人果然是安小可，另外一個是……不認識的一胖子。
「東西都帶來嗎？」胖子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分外拽。
安小可拉上窗簾，確保四周無人觀察，才松懈下來，小心翼翼從懷中模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紙包，遞過去︰「帶來了，您看。」
胖子接過去打開一看，指甲刮出一點白色的粉末放入嘴中一舌忝，眯起眼楮︰「貨倒是不錯，就是太少！」
「三爺，多的我也拿不出了，這可是要命的事情！」安小可一臉乞求，「您老就看在我千辛萬苦為您求得此物的份上，放過俊生吧！小可願意為您鞍前馬後效勞！」
「這小模樣倒是挺乖巧，那混小子不知道有多大福氣才能找到你這樣的女朋友，還不懂得珍惜，嘖嘖嘖……」胖子輕佻地用食指挑起安小可的下巴，猥瑣的表情幾欲垂涎欲滴，「放過他也行，你陪我一晚。」
「做夢！」安小可一把推開胖子，整張臉都冷下來，「一碼歸一碼，我安小可可不是你想玩就玩的那種女人，別做的太過分！」
「就是做得過分你又能怎樣？我真想不通那王俊生有什麼好，好賭爛脾氣，偏還有人對他還愛的死去活來！」胖子嗤笑，點起一根煙，緩緩吞雲吐霧，「收起你那貞節烈婦的表情，三爺我從不強迫女人！不過王俊生欠老子的三萬，嗯，你這一包，折算一萬，剩下的，該怎麼還，你自己考慮吧！」
莫小茜皺眉，看著宋然，用眼神問道︰「那包白色的東西是什麼？」竟然那麼貴，指甲蓋大小的東西，就值了上萬元。
宋然隨之回一口漂亮的白牙︰「自然是海洛因，不過是加強版，更值錢，更危險。」
莫小茜眼中復雜流轉，還沒開口，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嘩，探出頭往窗外看去。
便衣查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