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站起來,周圍的目光一下子便凝聚在了她身上,下意識地,她向青主狐九天的方向瞥了一眼,發現他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眼里充滿了看戲的趣味。
真的不是偽裝嗎?為什麼內心總是執著地懷疑著。
忘憂心里涌起一股說不清的惱怒,她立刻從雪唐身後走出,快步往那株四葉草「榮華」走去。
見到上前的只是區區一靈主,圍觀的上位者們多少有點不屑,在場諸位大多靈皇中後期,對靈王都不放在眼里,何況一個小靈主?
而且經歷了天皇榜的殘酷競爭,哪個不是意志堅定之輩,見雪唐不敢親歷親為,多少有點不齒。
見那一襲綠衫的少女,身姿窈窕,步態輕盈,再慎重的人也難免輕敵︰這適合去攜手踏青添香磨墨的佳人,竟然被雪皇派來競爭聖草?這也太兒戲了吧。
于是,在場的諸位莫不是在鄙夷的同時松了一口氣,漫不經心地看少女踏入圓台。
那一步,依然輕巧悠閑。
可是隨著那一步的踏入,四葉草「榮華」竟然如同聞到血味的猛虎一般,「嗖」地一下就沖了過去。不是懶洋洋的飛,也不是捉迷藏的飛,而是一種帶了興奮的狂熱!
等到它飛到少女身旁,又一個急剎車,像是被風力吹得反向的一把綠傘,定在她面前,緩緩地,輕輕地,小心地向少女臉頰靠去。
忘憂臉上的肌肉抽了抽,突然手足無措起來。
分明做好了一切交流的準備,可是,誰能告訴她,這又是什麼情況?
以她目前的靈力,壓根看不出來四葉草的動作,所以,她只余光瞥見空中一道綠光閃過,頭一抬,面前就驚悚地出現了一棵四葉草。
天知道,她忍著多大的沖動才沒出手把它推出去!
可是這四葉草卻沒有滿足這種接觸,少頃,又似乎覺得這種親昵不夠,它慢慢下移,想要往她懷里鑽去……
忘憂帶著訝異地哭笑不得,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哪個方面吸引了這株前一刻還高高在上的聖草?
雪唐眼眸一亮,對面漫不經心的青主第一次露出了微微訝異的神情。
忘憂一把捏住了它滑不溜秋的葉子,倒著把這四葉草提了出來,傳遞過去一道訊息︰「你干嘛?」。
這四葉草也不理她,三只葉子胡亂地搔著她手心,想要她把自己放下來。
手心的癢癢感讓忘憂撲哧一笑。
對這株前世象征幸運的四葉草,她沒有拒絕的理由,只好緩慢地松開手指,眼睜睜地看著那株草鑽進了胸口。
光幕外,氣氛幾乎凝固。
這個少女竟然這麼輕易就獲得這株「榮華」的青睞了!
真沒想到,鳳域會拔得頭籌,如此以來,水域豈不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帝都的上位者們,到底心思難測!
那株四葉草移到忘憂的胸口,卻沒有猥瑣的意思。它吐出一團綠芒,頓時,一股暖流倏地從忘憂胸口擴散開來。
忘憂對這株四葉草並無防備,所以這點滴綠芒在眾人看不見的情況下,被完全吸收。
忘憂自身只覺得從頭到腳洗了個澡,渾身暖洋洋的。
然後,她的眉心出現了一點綠光,閃了一下便消失了。繼而一絲類似霧氣的綠意從她胸口反哺而出,接觸到那株四葉草」榮華「便被吸收得一干二淨。
一來二去,倒有一番」你投之以桃,我報之以李「的意思。
在場眾人,包括雪唐在內,都是一臉大局已定的意思,唯有青主,瞳孔一縮。
他天生雙眸異于常人,施展攝魂等術事半功倍,也可見到別人見不到的事物本質。此時他運轉功力,見到忘憂胸口的聖草發出一縷綠華直奔忘憂心脈,如同生機一般的細線牽引兩人,絲絲縷縷的黑氣被忘憂排出體外。
只是那黑氣極小極細,靈使級別的都無法窺見絲毫。
變化之後,一人一草,都懶得動彈,此時此刻,都帶著點舒服的醉意。
等到半柱香的時間都過去,四葉草才回神,爬到忘憂的手臂上,葉尖開始慢慢地變色。
大勢已去,圍坐在圓台上的眾靈皇多少有些不淡定。
就在此時,一句輕微的呢喃聲突兀從圓台上的聲音響起︰「忘忘。」。
光幕是隔絕聲息的。可不巧地是,忘憂恰好若有所感地向青主那個方向望了一眼,他的口型,分明就是那只狐狸不離嘴邊的「忘忘」二字。
她不敢置信地向青主狐九天看去,想要他再說一遍。
可是青主再沒有開口,而是帶著高深莫測地笑意,用一種陌生的目光,遙遙地看這她。
那種目光,那種姿態,不會是狐狸。
她記憶里的主人,雖然也愛笑,可那種笑,卻是帶著譏諷的,甚至帶著一種算計,而且,狐狸雖然為人涼薄善于馭下,卻斷不會有這樣讓人臣服的威勢。
更重要的,狐狸此時應該還在水域的西南,為那一帶的生存而奔波。
可是,為什麼毫無瓜葛的青主,會清楚狐狸對自己的稱呼?
她的猶疑與掙扎清清楚楚地展現在眾人面前。雪唐自然也看見了,那聲「忘忘」,成功地干擾了忘憂,使得那株四葉草也敏感地停止了變化。
他面色一冷,顧不得圓台之上不得喧嘩的規定,騰地站了起來「狐九天,你什麼意思?」。
他這一站,一問,帶起了巨大的風聲,這些風聲似乎受到某種韻律的指引,旋轉著向狐九天撲去。
這就是雪獅家族的至高神通——獅子吼。據說修煉到極致,天地之間,風力水力各種力道皆可受用,都要隨著吼聲匯聚向對手。
不過雪唐旨在試探,所以這風聲雖然恐怖,也未見得完全不能抵擋。
高台之上,狐九天依然保持那副神秘的微笑,「起風了呢。」,他喃喃道。
這一句話的功夫,龍卷風已經呼嘯至眼前。狐九天的手伸出,對著那股風的中心位置輕輕一點,然後整只手都不見了。
非但如此,他的身體也隨之幻化,消失,好似立刻隨風而去。
「踏足靈尊!」在場眾人不知有誰發出了一聲驚呼。
這種程度的變化絕不是區區幻化之術可以做到的,這是對空間之力的掌握,意味著青丘少主已經即將進階靈尊!也唯有靈尊,才可以輕描淡寫地擋下這一擊!
這只狐狸向來行蹤詭秘,乍一出現,竟然已經快晉級靈尊。
雪唐內心莫名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其實雪唐不過百歲,這青丘少主已經三百歲余,即便同為五大靈皇,按理說也不該有比較的心思。
但靈界的晉升根本與年齡無關,從平靈到靈主到靈王再到靈皇,一步步,猶如登天梯,只有極少的人能登上那頂點之所在。
跨過了,益壽延年,跨不過,縱天資絕倫,也只能死在歲月的屠刀下。
雪唐冷眼看向光幕內還在發愣的少女,內心的羨慕瞬間被激得粉碎,他望向天空,猶若高山一抹永不開化的寒雪︰十年了,心已如磐石,將欲往帝都,問鼎家族,挾天子以令諸侯,靈尊又如何?擋我者,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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