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竹瀟即將晉級,甲等班植物園的弟子便放了幾日假。位及靈主還不能自由出宮的忘憂,趁著這幾日也向桐紅衣遞了條子。
祭台,種園,王宮,九十九株東皇紫竹,不可否認,雪唐在她心中已經寫下了重重一筆,這一筆隨著她回歸獨自抗爭的生活愈發顯得鉤戈凌然,有節制的庇護,相比無條件的寵愛,總是讓曾為人侍女的忘憂覺得更加安心和感激。
她早早起來,將榮華從枕上拖出來塞進衣襟,便準備向雪獅府去。
小半精華便能催生普通紫竹,大半精華呢,不至于對他培育觀想的植株一點作用也沒有罷。
少女有些不確定的想著,她此刻並不想被打擾,但是峰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跟金絲猴無二的醒目圖案,不是模鼻子就是搔頭的靦腆表情,還有出奇囂張的聲音與吃飯模式,這些矛盾的元素糅合在一起,除了金元還能是誰?
忘憂停了下來,基于同過桌之誼,她對這個獸院領袖還是頗有好感的。
金元大概也覺得這麼早來打擾人家不厚道,竟然滑稽地拱手行了個見面禮︰「師妹,我運目一觀,你峰頭綠光一片,生機勃勃,可是聖草到來?」。
忘憂點頭,四葉草不僅來了,還在自己胸口、。
秉天靈地氣而生的聖草,呼吸之間都有靈氣循環,雖然是沉睡,也與心口的能量反復交換反哺,使得一人一草都有收益,所以忘憂再怎麼別扭也不得不把它時時帶在身邊。
金元扭捏了一下︰「師妹,我家族主支不在鳳域,倒是沒有機會得見聖草,可否……」。
忘憂知道他意思,只是胸口過于隱秘,就這麼掏出來也太不雅觀。
她用靈力把四葉草推到了左肩,順著寬大的袖袍滑了進去,再從手中拿出,大方道︰「看吧。不過它在睡覺,不要驚動它。」。
金元訝然,隨即凝神靜視。
這是忘憂第一次正面觀察金元的第三只眼楮,那是一條豎著的線,只要打開一個缺口,便會有美麗的金光洶涌而出,順著那金光看去,除了光什麼也看不到。
忘憂對金色十分不敏感,尤其是鹿容大婚那日,她見得金色太多了,以至于有些審美疲勞。所以她只打量了兩秒便移開了目光。
二郎神也有第三只眼楮,有三只眼楮的猴子,也不算稀奇。
這金光似有靈性,射出後並不是直線,而是繞著四葉草轉了幾圈,然後才回到了眼楮中。
金元對著忘憂鞠了一躬︰「多謝師妹,我已經攝得影像于第三眼,交回家族,我三目金猴家族又多一可辨靈類。榮華為聖草,神秘至極,如今能夠得到形貌,實在是幸運。」。
忘憂這才知道這金元的目的,大清早堵人只為攝影?這是個什麼邏輯。她沒有聯想到金元第三只眼楮的妙用,而且此刻她實在有些身在曹營心在漢,因而大大方方笑了一下,只想著早日下山︰「見過榮華本體的人也不少,為這個,實在不用這麼鄭重其事地謝我。」。
金元張了張嘴,見少女微笑猶如光風霽月,帶著自然親切,心中暗暗慚愧。
榮華乃集合天地氣運的聖草,都願意親近師妹,可見她是那坦蕩之人。而自己一直以來隱瞞諸多,甚至多方試探,實在是有愧。
忘憂哪里知道面前這人正在懺悔,她順手把四葉草收回,毫不拖泥帶水︰「我今日打算回鳳都訪友,如今便與金師兄道別……」。
金元連忙打斷她︰「師妹,你可知我生來不凡?三目金猴眼通天,可我卻能觀萬物本體。」。
忘憂一愣,她實在不明白在這種關頭金元跟自己探討天賦是什麼用意,尤其是她明確表示她現在要下山的情況下。生而不凡?他生而不凡跟她有什麼關系,此刻她急著下山,這種事情可以以後慢慢談。
而且參照西游記的種種,第三目有這種奇異也正常得很。
難倒,這人竟然是刻意阻攔自己下山的?
見忘憂的目光已經摻雜了狐疑,金元暗叫不妙,他連忙把剩下信息的也一股腦倒出來︰「不是一般的本體,而是成熟體態,最高成就的本體。」。
听到這句話,忘憂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漸漸平靜下來,想到自己在這關頭總念著下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而且這猴子師兄這麼急著展示,應該是自尊心極強,她怎麼能不給他面子?
想到這,原本漫不經心的某人便把注意力強自轉回眼前,眨著眼楮佯裝很有興趣︰「那師兄看我的……成熟本體是什麼樣子?」。
金元搔了搔頭,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三目還沒有全部張開,看東西消耗的靈力特別多。第一次見師妹的時候便試了,只看到一片華光,然後也沒有探究下去。」。
忘憂笑著點點頭,表示她不在意。
是真的不在意。與自己極為相像的萱草都找不到存在的痕跡,她就算被看清本體又如何。要不是桐紅衣說到家族靈像,她甚至覺得這身體是不該存在于靈界的。
她見金元好像松了一口氣,言語間便帶了一點調笑︰「師兄無須再用靈力窺我本體,我本體不在種族志內。」。
金元愣了一下,對忘憂能坦然相告更感到別樣的歡喜。既然已經得到諒解,兩人寒暄也不用便很快道別。
鳳都官道,依舊如當日一般氣派堂皇。
忘憂在那城郊處沒頭沒腦地兜了大半圈。
她還是第一次去雪唐的府邸,不同于最高標志性的鳳王宮建築,雪獅府極其偏僻,附近一大片區域都見不著什麼人,最後她只能求助雜亂生長的植物,憑著一股韌性硬生生地「挪」到了雪唐家附近。
夜色朦朧,又累又餓又冷。
佔了一條官道的雪侯府,那整整一片的地面,都是寒冰凝結而成,寸草不生。
這也是為什麼她就算有借木神通也費了好大功夫。
雖然透過寒冰清晰可見里面的青玉石,可見冰層不厚,可是絲絲涼氣還是從腳底升騰上來,讓沒有防備的忘憂抖了又抖。
她沒有撐開靈光罩,這冰面滑而平坦,是溜冰的好場地,她卻堅持一步一步走過去,活月兌月兌的自找苦吃。
開明飛在半空,有些不耐地叫了幾聲,忘憂卻沒有理它,擺擺手示意伙伴安靜點,便一步一滑地往前走去。
這條道雖然寬闊,同樣一個人都沒有。不過這麼獨特的景致,對冰雪這麼執著的熱愛,除了雪唐她不做他想。
總算找對了,忘憂想,她鼓勵著自己用尊敬的心情走過去。
走啊走啊,走了半個時辰,還是一成不變的直道,就連忘憂都有些不淡定起來︰難倒真的走錯了?莫非這里不是府邸而是一座幻陣?
她茫然四顧,最後還是選擇了堅持。
一步一步又一步,終于,景色陡然一變,眼前變得寬闊起來。
玉粉雕,雪妝砌,一只只栩栩如生的獅像矗立眼前。這些獅像身形高大,姿態威嚴,寒冰鑄就的雙眼深邃鮮活,使得在它們肚月復下行走的忘憂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天幕的光華投照在這些獅身上,發出幽幽的藍光,整片區域,都是純淨而不容褻瀆的色彩。
「你走錯方向了。」一個稚女敕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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