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敵的快意,微妙的不忍,失算的震驚,箭落的恥辱,種種情緒在狼白內心飛速轉換,這些轉換給了他莫大的沖擊,在他私自揣度出失敗的原因後,這些沖擊更是抵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一直都在藏拙,像看一幕戲一樣看著自己,因為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些算計何其可笑!
他一咬牙,強自壓下心中涌起的絕望情緒。
現實不會等他調整,轉頭後不過一秒,身後的大樹便晃了起來,失神的狼白被垂蕩下來的粗壯枝條給輕而易舉地擊飛了出去,「 」地一聲趴在忘憂面前。
身前一尺,絕對掌控,忘憂放下心來。
她笑眯眯地露出一口白牙,絲毫不避諱這種笑容對于失敗者的殺傷力︰「你差一點就殺死了我,我是不是應該試一試怎樣差一點就殺死你?」。
狼白不說話,似乎忘了匍匐這個姿勢是多麼令人熾熱羞惱。
他的頭微微抬起,看到了少女草絲編織的青幫鞋,看到素淨無一墜飾的裙角,隨著微風如水一般蕩起溫柔的流紋。
他單手撐地,屈膝發力,默默地站了起來。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忘憂慢慢斂了笑容,「我不想手沾鮮血,可惜你太過嗜血,為了避免日後更多的無辜者喪命,我只好殺了你。」。
雖然話里的冰冷是表演到位了,實際上的打算忘憂卻沒有想好。
一拳打死他?拿小刀戳死他?還是用藤條抽死他?
她沒有殺過人,根本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來處置狼白,心里忐忑地嘆了一口氣,只好再次做起了試驗,把手伸向狼白眉心,凝聚了紅色生機在指尖。
絕對掌控里,狼白沒有反抗的能力。
失去了本能靈力的阻擋,曼珠沙華遺留的這個具有「吞噬」屬性的生機,歡快地鑽進了狼白體內,讓兩個人一時成為一個整體,從遠處看去,好像女方俏皮地指著情人的眉心。
忘憂隱隱感覺那縷生機的動作,內心也是十分吃驚︰「難道我還能使出傳說中的‘吸星大法’?」。
一路摧枯拉朽,紅色生機也不知吸收了狼白體內的什麼東西,忘憂只覺得自己與那生機的聯系越來越緊密,而狼白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狼白掙扎著發現身體無法移動後,終于神色大變。他猛地收縮瞳孔緊盯忘憂,好似要將她的樣子印入靈魂。倔強的眸子里跳動著幽幽青光,焚燒著滔天的不甘與恨意。
忘憂自然不懼,她控制著紅色生機停留在狼白的丹田上方,偏著頭,認真問他︰「你不是喜歡隨意殺戮嗎,怎麼對象成了你,就不情願了呢?」。
狼白感覺著身體內橫行無忌的詭異能量,知道自己再不回答,可能真的會喪命于眼下,就算僥幸不死,這些能量造成的損害也會讓自己徹底成為一個廢人。他真的無法置信,先前那個一味逃避軟弱悲哀的女子,竟然說殺就殺狠下心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還有太多的事沒有做!
生死關頭,他沒掩飾︰「像你這樣的天之寵兒,怎會理解我這等被命運遺棄之人所付出的辛苦!」
「好吧,你要付出那麼多辛苦干什麼?」。
狼白一愣,眼里仇恨的情緒稍稍收斂︰「顛覆獸域。」。
「哦,原來是**黨,」忘憂點點頭,「顛覆獸域還是要死好多人啊,我殺了你等于救了許多條人命。」。
狼白終于憤怒了︰「戰爭怎會不死人!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來顛覆老獅子的統治,比起那些赤luo果的利益索取,我只是想要我的母親可以生活在光明之下!」。
忘憂本想訓斥他這種想法,可是她突然想到了雪唐。
想到那抹雪色身影清冷的雙眸,想到他大殺四方創下的赫赫威名,想到他手上沾染的鮮血不知幾何。
到了嘴邊的話便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如果雪唐也是為了一己之私,她又能怎樣?
無論是與不是,她根本不可能去殺死這個對自己恩同再造的皇者,也阻止不了七域與三荒處處燃起的戰火。
對現實的清醒認識讓她轉而神經質地絮叨起別的東西來︰「你的理想是顛覆獸域,其實我也有個理想,我想廢除等級制度,實現靈界一統,民主共和,現在想來,我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其中很多名詞狼白都陌生得很,當然,有四個字他肯定是听懂了,那四個字澆滅了他眼中所有的恨與不甘,只剩下徹徹底底的震驚︰這個女人說她想要一統靈界?她瘋了吧,帝都一月二星都沒有這麼做過!
忘憂撤回了狼白體內的紅色生機。
「你說的也對,如果我要實現這個目標,必定是要犧牲很多人的,用那麼多無辜的鮮血去實現一個理想,我做不到,即使這個理想多麼崇高。」忘憂苦笑了一下,「看來,我還是不合適做這種事。」。
她沮喪地坐了下來︰「今天殺不了你,你走吧。」。
狼白發現身體能夠自由活動後,立刻竄出三丈遠,離開了忘憂身邊,確定已經不會被攻擊到後,他掉頭,平靜地問︰「先前我射箭時看到了你眼里的悲哀,是憐憫我的無知嗎?」……
忘憂搖搖頭︰「不是。是對于你那無可挽救的黑暗人格表示悲哀。」。
「人格」這個詞依然新鮮,狼白卻听懂了話里的意思,他從嘴角擠出一抹譏諷的笑,輕蔑地道︰「你確實不合適做這種事。靈界一統,痴心妄想。」。
確定這個事實後,他像一個勝利者般,利落瀟灑地往後花園的出口而去。
忘憂無精打采地看著他的背景,緩緩從大地里抽回自己先前輸送的生機,嘀咕道︰「逃得一命,還這麼囂張,以後我可不會放過你了。」。
解除戒備後,她下意識地查看附近草木傳來的有關環境的訊息。
咦,這里已經被包圍了?都是虎兵?
忘憂勉強提起精神望向前方,發現走到門口的狼白緩緩退了回來,隨之像變戲法一般涌進來一群裝備精良的靈王靈主,為首的是一個臉上血痕交錯的青年,這青年形容淒慘語氣苦澀︰「老大,我……我們逃不出去了!」。
狼白與這群人對峙,壓低的聲音掩飾不住惱怒︰「虎小白,我不是讓你別進城嗎?」……
青年哭喪著臉︰「我哪知道我會被認出來,都怪那只破鳥!還有這破城主府里面住的竟然是老頭子的舊部,現在,我要被押回去了,還有你,老頭子千里傳音說,他要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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