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毒木滿意了,忘憂也覺得很開心。
她與植物交換生機後,彼此間就好像有了血脈關聯,相處親切自然,自然也不會存在先前的警惕小心。她依依不舍地模了模大樹的軀干,跟這株針葉林中的異類道別。
此後,一路東行。
她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游歷尋草,獸域難回,東荒貧瘠,也只有去素來神秘的青丘踫踫運氣。
走過這麼多路,看過這麼多不同的風景,遭遇了形形色色的人之後,忘憂方才感覺到自己起初的狂妄淺薄。
也難怪長老們嗤笑,七域之大,強者輩出,爭得地王榜之一,何其之難!
單就獸域的狼白,已經數次將自己逼入困境。自己借助生機環境天賦種種,還用了點小計謀來蒙蔽,最後才堪堪置之危局,若是正面對敵,誰勝誰負真的很難說。
青丘之行,必須再尋一株。
依照她目前所得,毒是旁門左道,一次過後就難再起奇效,吞噬更不是走得君子之途,以忘憂的心性,很難把「吸星大法」當做自己的主要武器,按照她的想法,傷人多傷己,這東西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少用為妙。
明知生機互換也屬際遇,強求不來,忘憂還是忍不住心急地趕路,這一趕,就趕得心力交瘁,直到丘荒邊關處才停了下來。
青丘聞名于世的智者之路,設有三障。
凡他域前來定居者,需過三關,這也就像個公民素質評定,通過評定來獲取入戶證明以及匹配的地位。
忘憂累極,抱著一直昏昏欲睡的灰兔,帶著大快朵頤後閑庭漫步的開明,越過精心打扮揣摩準備的一干人等,徑直走到了審查官面前︰「我要去青丘。」。
「可以,請報出姓名,本體,出生地。」那審查官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闖三關,誰不是養精蓄銳以求達到最好狀態,他見過心高氣傲連闖三關的天才,也見過以智破障幾刻過關的大能,卻沒有見過像眼前這個這麼……灰頭土臉的,除了心不在焉的態度,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她疲憊的神色。
姑娘,就算路上什麼也沒有,你這樣的體力也能支撐到路的盡頭嗎?
當然,他是不會真的說出來的,職責所在,他只需要登記這些游民的身份信息,別的事情與他無關,而且接下來還有許多人需要處理。
「忘憂,本體忘憂草,出生地……水域。」忘憂想也沒想就把自己的本名報上了。
忘憂草是什麼草?這名字好像在哪听過。
審查官的注意力稍縱即逝,因為後面又有幾位衣著華美的青年走過來了。
他放下心中的疑惑,迅速指了指左邊第三個通道,言簡意賅︰「去左邊第三個通道。」。
忘憂點點頭,往那標有「3」的靈光內走去,她來時風塵僕僕,走時也若一陣旋風,倏地一下便一頭扎進了那個光圈。
這舉動令觀望的眾人們一陣搖頭,猜測這姑娘怕是要失敗了。
忘憂自然不會在意他人的眼光,更懶得猜測他人的心理,此時她眼前景色一換,已經被納入青丘最有特色的「幻境」中。
又是這個,忘憂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
經歷狐九天的攝魂後,對這種普通的幻術她已經有了抵抗力,定了定神,雙眼一眨就看了個通透,身前半點生機波動都沒有,顯然這里出現的家伙不是紙糊的就是面揉的。
但是沒有任何活物出現。
世界安靜了,喧囂遠去了,一汪湖水從腳下蔓延開來,面前倒灌而出的墨水潑出一條橫線,這頭是一字排開的木人,那頭也是一字排開的木人。
腳底有了些微的涼意。
忘憂調皮地撥了撥面前懸空的白木人,使得他們一頭調轉過來,另一頭餃上對方的尾巴,恰似「二龍出水」。
橫線那頭的黑木人也做出了應對,好似有一只上帝之手在指引他們,其中間一段自動向前,形成「天地三才」之象。
忘憂不慌不忙,回撤先前突出的兩頭變成「四門兜底」,少頃,那頭木人越過橫線互相穿插,恰似「五虎群羊」。
此時白木人已經按照六甲六丁的方位站定,遍布整個區域,那頭黑木人硬生生撕開口子一半成線,另一半仿照忘憂的四門兜底構成「北斗七星」。
忘憂微微一笑,反倒去撥動對方的黑色木人,環繞一圈按照八卦方位留八個出口,正是「八門金鎖」。
然後就在微風拂來連幻境也有些驚愕不知如何反應的時候。
她已經眼疾手快地將黑白木人按區域擺好,互相交穿不分彼此,正是九宮位「九字連環」。
最後她輕吁一口氣,長袖一揮掃蕩了面前,掃得所有木人東倒西歪,掃得墨線模糊不堪,雙腳懸空哈哈一笑,身形矯健如月兌兔,三兩下就竄出了幻境。
怎會這麼難,她其實在想。
雖說這十大陣法在前世已經廣泛流傳,可是這是武力為尊的靈界,更是青丘拿來考驗路人的一個小關卡,弄出這種逆天的東西,讓她懷疑是不是誤入了某位大人物的專用通道。
「又有人被踢出來了」「竟然不過十息」「再難也不會有我那個通道難」「青丘三障,名不虛傳」「我一定會再來的」。
耳邊響起了各色議論的聲音,這些聲音大多夾雜著失望幸災樂禍的情緒,還有少許帶著不服輸的斗志。
忘憂睜開眼,第一下是看自己的草鞋——這幻境做得極為逼真,當時感覺鞋子快濕了,才急著弄亂棋局破禁而出。
發現那涼意只是源于風孔吹來的濕氣後,她稍稍放了心。草鞋是老樹人送的,穿多了容易爛,自己又極少花靈幣逛街,恐怕得穿著它逛遍大半青丘,可不忍心就被一個關卡就給報銷了。
「姑娘,這局堅持一刻者過關,姑娘剛剛才堅持了一息,這廂只能退出了。」一個穿著青丘官服的男子走了過來,準備把忘憂引到一邊。
不會吧?忘憂听明白了這句話,是實實在在地愣住了。
她實誠地答了一句︰「可是我破局了啊。」。
「什麼破局?累了的話請到橫線外休息,一個時辰後跟著三大人走去出口。」這男子隨意接了句,皺了皺眉,本來的彬彬有禮已經變成了公事公辦,「不要嘗試越過那邊那條線,那是為過關者準備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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