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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病了？」童氏看著眼前穿著秋香色褙子的丫頭，仿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穿著秋香色褙子的丫頭點了點頭。
老太太屋里的幾個大丫頭都是以春字打頭，眼前這一個叫做春齡，是幾個春中跟長房走的最近的一個。
童氏臉上就帶上了一絲擔憂，「怎會突然病了，昨夜還好好的。不知是什麼癥狀。」眼皮一動，荷風立時會意，塞了一塊銀角子到春齡手上。
春齡掂了掂手中的銀角子，臉上表情就更恭順一分，「老太太早晨還和四太太說過一回閑話，早上吃過飯後卻忽然叫著心口疼。」
不過一晚上，又沒吹風又沒出門，怎麼就病了？何況還是在四弟妹去過以後，又是在吃過早飯後才病的。
童氏不用多作思考，就知道這病的蹊蹺。
老太太心里一有事就會「病」，反正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這一次卻不知是為了什麼？是四弟妹說了什麼？
昨兒送了那金頭面，老太太還挺高興的，她以為多少能安生幾日，沒想到老太太這麼快就折騰了起來。
看來這一次老太太的成算還不小。
她心里一番思量，已是明明白白，面上卻少不得要作出一番姿態。「那可怎麼得了。」腳步匆匆的往長春院行去。
消息傳到采西住的耳房時，采西的頭發剛梳到一半。
采西心中略一思量，就輕輕伸手拔掉頭上的珊瑚釵，一頭如雲的秀發頓時四散在了肩頭。
小麥眼含疑惑問道︰「姑娘，我們不去夫人房里了？」
「不去了。」采西淡淡道，一面重新躺回床上。
老太太這一場病來的也太巧了。在不清楚事實之前，還是以不變應萬變方是正道。
長春院里守門的春壽一看見童氏進了院子，就轉頭朝屋里頭大聲稟報，「大太太來了。」
然後就依稀听見里頭傳來「哎喲，哎喲。」的申吟聲。
童氏眼波微動，一面問道︰「老太太怎麼樣了？」一面進了里屋。
老太太頭上搭著一方藍綢帕子，躺在雕長春花的花梨木大床上，嘴里「哎喲……哎喲」的叫著痛。
解嬤嬤坐在床前的繡墩上，小心的幫老太太揉著胸口。
童氏一臉擔憂的問道︰「老太太怎麼樣，不要緊吧？」
老太太重重的申吟了一聲，並不答。
解嬤嬤皺眉道︰「說是心口疼的厲害，這可怎麼得了。」
童氏走到床邊示意解嬤嬤讓開，「解嬤嬤，我來吧。」
解嬤嬤猶豫了一下，起身讓開，童氏就在繡墩上坐下，輕輕幫老太太揉著胸口。小心的問道︰「老太太，好點沒？」
老太太一臉痛苦的搖了搖頭。
童氏就朝屋外連望了幾眼，「怎麼大夫還沒來？」
話音才落，就听見一陣重重的腳步聲，伍氏帶著幾個丫頭婆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長著一張馬臉的中年大夫。
那大夫一搭上老太太的手就皺起了眉頭，一把完脈張口就道︰「老太太近日可是受了氣。」
伍氏一臉的迷糊，「賴大夫這話從何說起。老太太是我們的老祖宗，我們敬她還來不及，又有哪一個敢給她氣受？」
那賴大夫眉頭緊皺，「老太太這分明是氣怒攻心，肝氣郁結之癥。若不是受了氣，怎會有這樣的癥狀？」
伍氏眼珠一轉，撲到老太太身上就喊冤，「這昨兒還好好的，怎麼一夜醒來就病的這樣重？可是媳婦哪里服待的不周，還是誰不听話惹了你生氣？不管是哪一個，你說出來，兒子媳婦們一定幫你消氣，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那架勢好像老太太病入膏肓了似的。
老太太配合著一時輕一時重的申吟著。
童氏的心一點一點兒往下沉，不動聲色的道︰「四弟妹，老太太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的，你何苦這樣咒她？」
「我就是太擔心了。」伍氏雖心中早有盤算，卻不願做那個出頭鳥，也就訕訕的住了嘴。
不多時，二太太張氏，三老爺梅振安，三太太馬氏，四老爺梅振興及一眾孫子孫女，全陸陸續續的來了，房子里擠的滿滿當當。
馬氏只看了床上的老太太一眼，就拿著帕子擦眼楮，一面問，「老太太怎麼病成這樣？」
伍氏皺著眉頭道︰「賴大夫說老太太是氣的。我正在納悶呢，有誰敢給老太太氣受？」望了一眼馬氏，接著道︰「三嫂一向消息靈通，可知道府中有誰這麼大膽敢惹老太太生氣？」
馬氏沒有辜負伍氏的期盼，月兌口就道︰「哪能有誰？往日里都好好的，偏今兒生了病，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嘛。」
伍氏還在裝迷糊，「三嫂的話我听不懂。」
馬氏就著意看了童氏一眼，「大嫂肯定听得懂。昨日我們陪著老太太去清明院的時候可還是好好的。」
休想把屎盆子往長房頭上扣。童氏心中冷笑一聲，不動聲色的道︰「我還真听不懂，我跟三弟妹四弟妹一樣奇怪著呢。昨日見到老太太的時候她還走路穩健，面色紅潤，身體看上去再康健不過的。怎麼這會兒卻一下子病的不能動了？心里實在又擔心又納異，三弟妹要是知道是因為什麼，盡管明說。」
馬氏眼楮閃了閃，「我哪里知道。」饒是她再魯莽，讓她大刺刺的說出來她還真不敢。
童氏又看向伍氏，「听說早上四弟妹還來陪老太太說過一回話，那時老太太還好好的。怎麼後來就忽然病了？」
伍氏心中一驚，眼珠子在屋子里轉了一圈，誰跟童氏說的？強笑道︰「我們也別在這里猜來猜去的了。要我說上了年紀的人底子虛，乍然有個頭疼腦熱的，這疼那疼的也很難說。」又加上一句，「大嫂不會說我來陪老太太說話是不應當的吧？」
她既然改了口，童氏也不想再生話端，「四弟妹來陪老太太自是孝心可嘉，怎會不應當。」
幾個妯娌暗打著機鋒，床上的老太太忽然大聲申吟了起來。
童氏立時驚慌失措起來，道︰「老太太病的這麼重可怎麼得了？你看看這一聲聲叫的。」一臉焦急的看向伍氏，「老太太的身子骨要緊，弟妹還是多請幾個大夫一起會診，那樣癥斷的也準確些。」比作戲嗎？誰不會。
伍氏忙道︰「老太太的病一直是賴大夫看的，他對老太太的身體也熟悉，由他看病，再妥當不過的了。何必多請人折騰的老太太更不安生？」
賴大夫一張馬臉沉了下來，提著藥箱就要走，「大太太既是不信任在下，在下這就走了。」
伍氏忙命人攔著，「賴大夫別走哇，我們老太太還全指望著大夫你呢。」
童氏嘴角微揚，似笑非笑，要是賴大夫真的走了，明兒保不齊又給她安上一個逼走給老太太看病的大夫的罪名，道︰「我只是擔心老太太，倒沒有不信任賴大夫的意思。若是賴大夫能把我們老太太的病看好，我自然不用請別的大夫了。不光如此，自當重禮相酬……所以還勞煩賴大夫看的仔細些才是，莫要辜負老太太和四太太的信任。」
一番話軟中帶硬，賴大夫臉色就變了幾變，卻也不再說什麼老太太受了氣之類的話，揚揚灑灑開了方子就走。
童氏回到清明院還是一臉心事重重。
雖然暫時把伍氏和賴大夫的話壓了下去，但以老太太的折騰勁兒和伍氏的能耐，這事還沒完。
秦嬤嬤迎了出來，「夫人，老太太怎麼樣？」
童氏嘴角微揚，露出一個微帶嘲諷的笑容，「還不就是那麼回事。」
秦嬤嬤頓時就明白了，「昨兒收了金頭面，還看著挺高興的，這會兒又是鬧的哪一出？」
童氏眼皮微抬，「老四家的早上去轉了一趟，老太太緊接著就病了。我估模著是老四家的說了什麼。」
早上伍氏來的時候院里正在收拾行李，想到伍氏的問話和那在箱子直打轉的眼神，事情就不難猜了。伍氏麼，想來是怕大房一家留在京中，自己到時奪了她的權。
至于老太太的心事更好猜了，老太太一是愛美二是愛財，能讓她心里放不下的除了錢財再沒別的。定是伍氏在她耳邊挑撥了什麼，然後老太太就以為大房銀子多的很。這看得見模不著，所以不就「病」了麼？
秦嬤嬤略一思忖也想明白了，「老太太恐怕是嫌金頭面禮太輕。四太太還不就是擔心手中的大權嗎？」。親手端了一杯茶遞到童氏手上，「夫人你是長房長媳，這府中一大家子又全靠老爺養活。四太太要是識相，就該趁早把中饋大權交到夫人手上。」
童氏搖了搖頭，苦笑著道︰「老太太怎麼可能讓我掌中饋？你看現在還沒提，伍氏就開始鬧騰，要是真提起來，伍氏不知又使出多少陰招，老太太不知又病成什麼樣，到頭來就都成了我的不是。」
秦嬤嬤臉上就露出了不平之色，這天下的父母偏心的雖說不少，但像老太太偏心這樣厲害的卻實在是一萬個里頭也挑不出一個。同樣是媳婦，對ど媳就百依百順，對長媳卻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夫人對她再好也換不來半句好話。
何況老太太別說對夫人呢，就是對老爺也淡漠的很，昨兒只到老爺房里看了一眼就走，連句關心的話也沒有。道︰「這梅府可是皇上親賜給老爺的狀元府，除了夫人誰有資格掌管內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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