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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有些發窘,心里本是盤算著趁這次抓住了黛玉的短兒,恩威並施,以後就能將黛玉拿捏在手心兒里了,一大篇話早就準備好了,沒想到湘雲卻又突然攪局。
寶釵站起來正要解釋,卻見門簾掀開處李紈、探春、迎春、寶玉等都進來了,一時張口結舌,借口都說不出了。
李紈見場面僵硬,湘雲一副護雛的老母雞的樣子把黛玉護在身後,寶玉也站在了黛玉身邊,兩邊一副壁壘分明的樣子,寶釵臉色也難看至極,便忙上前打圓場道︰「這是怎麼了?姊妹們或是一時斗嘴也是有的,說開了也就是了。」
寶玉听李紈話里話外向著寶釵,便替黛玉委屈道︰「何曾是斗嘴來著?大嫂子你也听見了,分明是寶姐姐欺負林妹妹,還叫她跪下,林妹妹可沒有跟她斗嘴!要不是我們特意來叫她二人去商量詩社的事兒,還不知道寶姐姐竟是這樣欺負人!」說著看向黛玉,好似黛玉是之前就被欺負過無數次的小白花一樣。
李紈有些尷尬,她早看出王夫人鐘意寶釵做兒媳,因此一向待寶釵又與旁人不同,此時被寶玉一逼,也只好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說來听听,咱們大家也好評斷。」
寶釵咬了咬唇,看了黛玉一眼,黛玉仍舊是懵懂無知狀,寶玉和湘雲一左一右擋在黛玉身前,好似自己是洪水猛獸一般,心道,事已至此,也別再想著能把黛玉捏在手心里了,還是先自保才是。
只見寶釵一臉受傷狀,眨了眨眼就是一串眼淚流下,看得黛玉真是無語。寶釵哭訴道︰「我不過是跟林妹妹開個玩笑罷了,偏你們都當了真。還是因為林妹妹昨日行酒令時說了不該說的話,我想著私下里提醒她,這才跟她開這玩笑,你們以為是怎樣,難不成我還真的敢欺負她不成?」
她這一哭,寶玉和湘雲都有些猶疑,迎春已是上前安慰道︰「是寶玉跟雲妹妹太急性子了些,你先別哭。」
黛玉听了便站出來道︰「我昨日行酒令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了,要寶姐姐這樣訓斥我?」
寶釵抽噎了兩聲道︰「你想想你說的是什麼?什麼‘良辰美景奈何天’的,是大家小姐該說的嗎?」。
黛玉做疑惑狀道︰「這話怎麼了?我怎麼不知哪里不對?」
寶釵沒把話說開,就是為了給黛玉留一線人情,好日後再相機行事,此時見黛玉一心要死個痛快,也顧不得許多,只好道︰「《牡丹亭》《西廂記》是小姐該看的書嗎?你看了也就罷了,怎的還大庭廣眾的說出來?我怕你以後傳出去名聲不好,特意私底下教你,沒想到卻被他們誤會。」
這一大套話有理有據有事實,眾人都相信了,看向黛玉的眼神也有不同。尤其是寶玉,在場眾人除了寶玉看過這些「yin書」外,就只有寶釵看過了,只是寶玉略有些奇怪,那些日子黛玉見自己看這些書,明明說不愛看的,怎的她又背後偷看?
黛玉心中冷笑,就因為寶釵做出一副站在道德制高點的樣子,眾人居然就忽略了她也看過這些「yin書」的事實。
黛玉聞言眼圈通紅,當下也哭道︰「寶姐姐說的是什麼我都听不懂,什麼《西廂記
》《牡丹亭》的,我听也沒听說過,寶姐姐自己看過就算了,還誣賴我也看過!那句‘良辰美景奈何天’又怎麼了,還是我那天從梨香院外面經過,听見里頭的戲子唱的,因這句詩好就記住了,誰知道它是什麼《西廂記》里頭的,還是《牡丹亭》里頭的?」一行哭一行說,直說的氣噎聲堵,比寶釵哭得感人無數倍。
寶玉久未見黛玉哭過了,一時嚇得忙去替她拭淚,又連叫好妹妹好妹妹的哄她。
黛玉這一哭不可收拾,眾人看了不由自主的心疼,都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勸她,一時竟把寶釵孤零零的落在一邊。
寶釵目瞪口呆的望著黛玉,連臉上未干的淚都忘了擦去。她是從茗煙那知道寶玉偷看這些書的事,只道黛玉跟寶玉這般親密,又是個喜歡看書的,一定也是看了,正巧昨日黛玉出言不慎,被寶釵抓個正著,便有了今日之事,誰料到黛玉竟是听小戲子唱戲听來的一兩句,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現下還把自己偷看「yin書」的事說了出去。
眾人勸了許久黛玉才收了哭聲,李紈便道︰「這事確是寶姑娘不對,林妹妹受委屈了。」便使眼色示意寶釵道歉。
寶釵猶豫了一下,便上前行了一禮道︰「都是姐姐不對,林妹妹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迎春、李紈等都勸黛玉,黛玉也知不可能就這樣跟寶釵絕交,況且今天已經佔了大便宜,還是見好就收,大家也會覺得自己大度,當下委委屈屈道︰「我知道寶姐姐是為了我好才這樣做的。」也向寶釵還了半禮。
李紈忙笑道︰「這樣不就好了,大家都是姐妹,素日玩得那麼好,有些什麼口角說開了就過去了。」一手拉著寶釵,一手拉著黛玉,道︰「走,都去我那里,咱們還是先商量商量惜春請假的事。」一時眾人便都去了稻香村商議此事。
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提起寶釵說漏嘴的事,寶釵心理承受能力也足夠強,言笑晏晏的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黛玉看了也暗暗佩服她的臉皮厚度。
因賈母要惜春畫園子圖,詩社的眾人便商議給她多久的假才好。寶釵趁機便長篇大論起來,又是筆又是紙的,還有顏料等,色色都置辦齊全足要有幾十樣才夠。
雖然寶釵說的話足夠作一篇萬字論文了,但是因之前發生的事,現場氣氛不夠熱烈,只有寶玉傻乎乎的幫她列單子,還有一個李紈捧場罷了。三春里迎春是個木頭美人,探春最是聰敏,惜春萬事不關己,也都不大看得上寶釵的一番做作,因此都不大說話。湘雲就更不用提了,寶釵在她跟前是有陷害黛玉的前科的,這時還是有些氣呼呼的。
沒兩日賈母的病就已是好得七七八八了,閑了這幾天賈母覺得太過冷清了,忽想起鳳姐兒的生日就在下月初二,便著人叫了王夫人來商量。
因賈母說,要學小家子湊份子給鳳姐兒做生日,王夫人滿口稱是,賈母听了越發高興起來,忙遣人去請薛姨媽邢夫人等,又叫請姑娘們並寶玉,寧府里尤氏並有頭臉的管事媳婦都叫了來。
眾人來了見賈母十分有興頭,都跟著湊趣,議定了各人湊多少,賈母出最多的一份二十兩,又加上寶玉、黛玉的一份,迎春等只得自己出了一個月的月例,一共湊了一百五十兩有余,剛好夠一日的戲酒。
這日王夫人打發人叫了賈璉過去,起先問些自家的莊子等事,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林家的家產上,賈璉便意思意思的不想說。
王夫人喝道︰「你別跟我支支吾吾的打馬虎眼,去了這麼幾個月,你能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賈璉見王夫人是動真格的,只好道︰「林家的確有些產業,只是听說林姑父走之前把家主印信給了林妹妹,林家的下人又都跟鐵板一塊似的,實在是不好下手啊。」
王夫人听說「的確有些產業」,立時來了精神,逼問道︰「你只實說罷,別想著今兒能混過去!」
賈璉便道︰「我們去蘇州的路上經過徐州府,林家在徐州府有一處銀號,叫寶盛元……」
話還未說完,王夫人尖聲道︰「寶盛元?」意識到自己聲音太高,又忙壓低了聲音道︰「你是說銀號寶盛元?」見賈璉點頭承認,王夫人覺得自己高興得都喘不過氣了,真沒想到林家竟然這麼能藏富,寶盛元的這麼多家銀號每年的收益想必比賈府的莊子產出要多出好多倍了,這回自己的小金庫又能擴充容量了。
賈璉看王夫人已是陷入狂喜中,一副天上掉金元寶的樣子,真是看不上眼,不由撇了撇嘴。
王夫人回過神來又忙問道︰「還有其他的呢?」
賈璉心道,賈母早就知道林家在蘇州是大地主,她都不願告訴你,我不告訴你也不算是不听話吧,便搖頭道︰「沒了——我看林家很是簡樸,想來銀號的生意也不好。」
王夫人高興極了,听他這麼說也不以為忤,便笑道︰「傻孩子,你還不知道銀號多來錢嗎,更別說寶盛元了?」盤算了一陣,又道︰「林家的家主印信是什麼樣子的,你見過嗎?」。
賈璉肅手立在一旁許久,早就不耐煩了,此時便忍著不耐道︰「並未見過,這是林妹妹收著的,連林府的管家也沒大見過。」
王夫人點點頭,兀自想了一會兒,見賈璉仍立在一旁,便笑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罷。」賈璉這才退下。
這邊王夫人正想著,襲人模上門來了。王夫人見自己的得力干將來了,知道她定是有事才來的,便先問道︰「寶玉還在老太太處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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