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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站在蘇雲恆背後,看他居然要把這玉墜送出去,不由得驚訝得掉了下巴。
承影接過玉墜便即告辭了。
阿九看承影隨隨便便把玉墜往袖口一塞便即閃身離去,本已大張的嘴此刻能塞得下一個雞蛋了。
這玉墜是當年蘇雲恆還小的時候,太上皇賞下的,當時宮內造辦處呈上兩塊翡翠龍形玉墜,正巧六皇子同蘇雲恆在側,太上皇一時高興便賞了他倆。這玉墜後來又被長公主拿去請高僧開過光,蘇雲恆戴了十幾年還從沒離過身,沒想到就這樣送了出去。
阿九見蘇雲恆輕輕撫著承影方才送來的東西,動作溫柔至極,自己又默默的把驚掉的下巴托回去。
蘇雲恆出了會兒神,把包袱重新包好,妥妥的鎖在箱子里,又把懷里放著的黛玉以前送的荷包拿出來看了一回。
正自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時,派出去的小八回來了,小八見了蘇雲恆就回道︰「回世子爺,屬下一路遠遠的跟著程大人,直到程大人進了流雲庵後面的小樹林,原來程大人在小樹林里結了茅廬,屬下不敢靠得太近,便回來稟報世子爺。」
蘇雲恆听到流雲庵三字,把荷包收回懷中,皺眉道︰「流雲庵情況如何?」
小八回道︰「大小姐還在庵里好好的,並未有異常。」
程夢星住在定國公府時就時常消失不見,那時蘇雲恆也不以為意,只是自從調到京衛指揮使司,蘇雲恆去流雲庵探望長姐也更方便。有一日蘇雲恆在庵外看到一個身穿白色錦袍的身影一閃而過,急急追時卻沒有追上。
當今天下,武功如此高強者屈指可數,那身影又極似程夢星,蘇雲恆便不動聲色的命小八跟蹤程夢星,不知程夢星在流雲庵後結了茅廬是什麼意思,跟長姐蘇雲朵又有什麼關系。
蘇雲恆的長姐比蘇雲恆大了七歲,蘇雲恆有記憶時,蘇雲朵已經是一個飛揚跋扈的小小少女了。蘇雲朵出生後,長公主對今上即位立了大功,相應的,蘇雲朵在今上的心目中比自己親女兒還要親。
蘇雲恆長大一些就日日進宮與皇子一同讀書、練習騎射,回了家還要學武功,與這位姐姐幾乎沒有相處的時間。在蘇雲恆八歲,蘇雲朵十五歲這一年,今上許諾蘇雲朵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可是那時的太子和二皇子都未娶正妃,兩邊明爭暗斗,爭著對蘇雲朵大獻殷勤,都想要得到她和她背後的勢力。
蘇雲恆記得那時節母親時常眉頭緊鎖,父親也更沉默,姐姐卻一反常態,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呼朋喚友出城打獵,而是在屋里一呆就是大半天。
後來的事情發展的很快,蘇雲恆只模糊知道,姐姐要嫁給一個人,父親卻堅決不允,兩人就這樣鬧翻了,姐姐性子極烈,當場剪了頭發,去城外出家了。
母親背著父親在城外的莊子附近建了流雲庵,好說歹說把蘇雲朵請了進去,又遣了蘇雲朵的女乃媽和幾個丫鬟婆子去伺候。父親只是裝作不知罷了。
這許多年過去,蘇雲恆去流雲庵十次也不一定能見到姐姐一次,也一直對當年姐姐要嫁的那個人充滿疑惑。蘇家權勢滔天,又有皇上的親口承諾,這天下間的男子,任姐姐喜歡上誰都不成問題,為何父親卻反應這麼大?如今姐姐日日吃齋念佛,俗事不理,太後和皇上偶爾想起也頗為唏噓。
蘇雲恆對程夢星的品行所知甚深,卻不大知道他的家世背景,不管他與姐姐有什麼關系,還是先去查一下他的來歷再說,當下便吩咐下去,命人細細去查。
蘇雲恆吩咐過此事之後,難得一見的有些坐立不安,一心只想去賈府見黛玉一面,看了看日影,此時出發還能進城去,便跟阿九說準備馬匹,回定國公府。
阿九心道,長公主殿下在京郊別院養胎,定國公跟她形影不離,你明擺著是想去偷會林家姑娘,說什麼回定國公府?還是乖乖去吩咐外面站著的親兵去了。
且說承影回去時順道買了些京城有名的點心帶回去,見了黛玉後便把蘇雲恆的玉墜轉交給她。黛玉接過一看,是一個翡翠龍形浮雕玉牌,後面還有印記是為上造之物,看了看便吩咐好生收起。
這邊剛收起,那邊門簾掀開處,寶琴身後跟著丫鬟小螺笑嘻嘻的進來了。
只見小螺手里捧著一盆單瓣水仙,被屋子里的暖氣一燻,立時就聞到濃濃的水仙花香味。
黛玉便迎上來笑道︰「好香,這是從哪得的?」
寶琴笑道︰「賴大嬸子送了一盆臘梅和一盆水仙,橫豎我陪著老太太睡,就送了探春姐姐一盆臘梅,這盆水仙就送你了。」
黛玉命人把水仙移到玉石條盆里放在書房,水晶又尋了幾塊宣石點綴在里面,更顯得雅了。
二人便圍坐在燻籠上說話,黛玉看寶琴有些心不在焉的,細看之下似乎還清瘦了許多,便關心道︰「你怎麼看上去精神不好?是不是想家了?」
寶琴對黛玉勉強一笑,沖旁邊的小螺使了個眼色,小螺便拉著水晶走開了。
一時這屋里只剩了黛玉和寶琴二人,寶琴道︰「林姐姐,我是特意來求你幫忙的……」一語未完就哽咽起來。
黛玉忙遞過帕子,寶琴又道︰「我哥哥不得出去,求林姐姐去幫我打听一事,寶琴感激不盡!」一邊下了燻籠跪在地上。
黛玉忙忙也下來,拉了她起來,笑道︰「有什麼事只管說就是了,難得咱們姐妹投契,如果能幫忙我又豈能袖手旁觀?」
寶琴欲言又止,臉卻先紅了,半晌小聲道︰「我听聞梅翰林家的兒子病重要沖喜,不知是不是真的,還請林姐姐打發人去打听打听。」
黛玉了然,梅翰林的兒子就是寶琴的未婚夫,听說了這樣的消息想必是急得不得了,只是她是從哪听說的呢?
黛玉拉了她的手笑道︰「不過是小事一樁,你先別急。」揚聲叫了人來,讓宋嫂子回一趟林府,因林管家門路最多,又老成有經驗,正好他摔斷的腿已是好全了,便讓他打發人去打听此事,還特特囑咐了不要聲張。
未婚女子提到婚嫁之事照例是要害羞一番的,寶琴也不例外,听黛玉強調了不準聲張才松了一口氣,看宋嫂子領命離去,紅著臉向黛玉盈盈福了一禮。
黛玉忙又扶她起來,這時就听門外的水晶脆聲道︰「寶姑娘、邢姑娘來了。」
寶琴一听寶釵來了,神色一凜,瞬間有恢復正常,忙站起來了。
寶釵閑閑道︰「你們姑娘也來了?」這是問小螺的。
小螺道︰「我們姑娘來送水仙給林姑娘。」
寶釵奇道︰「什麼水仙?」
小螺便道︰「賴大娘送給我們姑娘的,一盆臘梅送了這府里三姑娘,一盆水仙送了林姑娘。」
賴家是賈母的嫡系,上趕著拍寶琴的馬屁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寶釵卻還是心里酸溜溜的,正要開口取笑兩句,卻見門簾掀開,寶琴出來笑道︰「外面那麼冷,進來再說話吧。」一邊上前攜了邢岫煙的手進了屋。
黛玉命人上茶點,四人便圍坐在燻籠上說話兒。
黛玉問她二人從哪來,寶釵便道︰「在四妹妹屋里看畫,想著雲妹妹也在那看畫,你該沒人說話了,我們倆就來了。」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說,自然是寶玉今日沒有去惜春處,寶釵也懶得在那看畫,干脆便來*館守株待兔,又怕太露痕跡,便拉了人畜無害的邢岫煙一起來。
果然沒過多久,寶玉就自己尋了來,進屋一看,黛玉四人圍坐在燻籠上敘家常,紫鵑和珊瑚倒遠遠的坐在暖閣里做針線。
眾人一見他來湊熱鬧,都笑說︰「又來了一個!可沒你的坐處了。」
寶玉笑道︰「好一幅‘冬閨集艷圖’,可惜我來遲了一步。橫豎這屋子比各處都暖,這椅子坐著並不冷。」說著便坐在黛玉常坐的搭著灰鼠椅搭的一張椅上。
因見暖閣之中有一玉石條盆,里面攢三聚五栽著一盆單瓣水仙,點著宣石,便極口贊道︰「好花!這屋子越發暖,這花香的越清香。昨日未見。」
黛玉道︰「這是薛二姑娘送的,你若要,我另尋一盆送你如何?」
寶玉便道︰「我屋里卻有兩盆,只是不及這個。況我屋里還有一個病人吃藥呢,也擱不住花香來燻。」
黛玉道︰「你屋里又是誰病了,舅母怎的沒把她移出去?」
寶玉忙道︰「不過是小病,吃過藥就好多了,可千萬別說出去。」忙朝黛玉使眼色。
黛玉心知是晴雯病了,只是寶釵在側,便不再多言。
寶玉還沒坐多大會兒,麝月就找了來,真真是「又一個襲人」,一般的不放心寶玉跟黛玉在一起。原來卻是王夫人派人傳話,要寶玉明兒一早往他舅舅王子騰家去。
寶玉因問寶釵、寶琴二人去否,寶釵道︰「我們不去,昨兒單送了禮去了。」想來王子騰的夫人也沒空接待她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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