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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蝌定親的種種程序都需薛姨媽操辦,但薛蝌也不是就可以這樣袖手旁觀的。這日薛蝌便來尋薛姨媽,剛一進去就看見火鍋店的掌櫃也在,薛姨媽臉色很不好看,薛蝌便笑道︰「既是伯娘有事,那佷兒下午再來。」
薛姨媽見薛蝌來了,便揮了揮手叫那掌櫃的下去,那掌櫃的忙不迭退了出去。
薛蝌站在門邊尚未離開,薛姨媽看他長身玉立,嘴角含笑,形容出眾,想起自家的薛蟠,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招手叫薛蝌進來,道︰「過兩天就送庚帖了,你是怎麼想的?」
薛蝌走近兩步笑道︰「但憑伯娘做主。」
薛姨媽長嘆一口氣,道︰「伯娘本來是不打算讓你一個小孩子出銀子的,只是你也看到了,才開的這幾家店都快賠光了,伯娘現下也是沒法子了。」
薛蝌本就沒想過讓薛姨媽出銀子,這回來就是來送銀子的,聞言笑道︰「伯娘說哪里話,麻煩伯娘這麼多事,佷兒已經是心里過意不去了,哪還能讓伯娘掏銀子?」說著從袖里掏出銀票,放在薛姨媽身旁的桌子上,又道︰「這些就請伯娘先收著,若是不夠佷兒再送來。」
薛姨媽掃了一眼金額,心下滿意,便點頭道︰「我是你的長輩,自然該替你操心的,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薛蝌又說了幾句話方才告退。
這邊寶琴正等著薛蝌呢,一見了薛蝌就忙上前問道︰「伯娘怎麼說?」
薛蝌左右看看,道︰「另外找個地方說話吧。」
寶琴想起上次跟黛玉說話的地方,便帶著薛蝌從素日寶釵過的那個角門進了大觀園。
薛蝌見四周沒人,邊走邊說道︰「伯娘已經把銀票收下了。」
寶琴听了氣鼓鼓道︰「她還真的收下了?我們來投奔的時候,那些古玩字畫還有好些西洋玩意兒都被她收走了,說是替我們保管,誰知道有沒有拿了去賣錢啊?」
薛蝌笑道︰「先別生氣,我都留了單子,也跟收進庫里的管事對過了,以後少了什麼只管找他要就是了。」
寶琴哼道︰「人在屋檐下,她不給又能怎麼樣?」
薛蝌道︰「等你嫁出去了,哥哥就什麼都不擔心了,就算她把我趕出去也不要緊。」
寶琴突然沉默下來,薛蝌奇道︰「怎麼了?」
寶琴勉強笑道︰「沒什麼——我只不過是怕哥哥娶了嫂子就不疼我了。」
薛蝌失笑道︰「真是個傻孩子。」
薛蝌從沒進園子里來過,寶琴正好借此機會帶他逛一逛。走到曉翠堂附近,經過石壁時,寶琴卻听到寶釵說話的聲音。
薛蝌是私自進園,不想被人發現,正要走開,卻又听見邢岫煙的聲音。兄妹兩個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只听邢岫煙道︰「……因姑媽打發人和我說,一個月用不了二兩銀子,叫我省一兩給爹媽送出去,要使什麼,橫豎有二姐姐的東西,能著些兒搭著就使了。姐姐想,二姐姐也是老實人,也不大留心,我使她的東西,她雖不說什麼,她那些媽媽丫頭,哪一個是省事的,哪一個是嘴里不尖的?我雖在那屋里,卻不敢很使喚她們,過三天五天,我倒得拿出錢來給她們打酒買點心吃才好。因一月二兩銀子還不夠使,如今又去了一兩。前兒我悄悄的把綿衣服叫人當了幾吊錢盤纏。」
寶琴悄悄去看薛蝌,卻見薛蝌已經是黑了臉,又听寶釵嘆道︰「偏梅家本來說了今年要接琴兒過門,這又沒音信了,我們是女方,又不好上門去催的。若是琴兒過去了,也好再商議你的事。離了這里也就完了。薛蝌最是疼妹子的,如今不先定了他妹妹的事,也斷不敢先娶親的。如今倒是一件難事。再遲兩年又怕你熬出病來。等我和媽再商議罷。」這一番話誓要在邢岫煙心里種下釘子,既讓她以後跟寶琴之間有了隔閡,又讓她覺得自己和薛姨媽才是能為她做主的人,待得嫁進薛家,也好對自己和薛姨媽言听計從。
邢岫煙听她這樣說,好像有些挑撥離間似的,便不答話。
寶琴和薛蝌也是雙雙皺起了眉,又听寶釵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邢岫煙看她望著自己腰間的玉佩,便道︰「這是三姐姐給的。」
寶釵點頭笑道︰「她見人人皆有,獨你一個沒有,怕人笑話,故此送你一個。這是她聰明細致之處。」因想起邢岫煙當掉的衣服,便叫她把當票悄悄送過去,再命人把綿衣裳取出來。
邢岫煙便應了,寶釵別了她仍舊往*館去。
此時*館里,黛玉和湘雲正陪著薛姨媽說話呢。
卻說薛蝌剛從薛姨媽那里告退,薛姨媽就進園子來尋寶釵商量了,走到*館又想起湘雲還病著,正好順路進去看看。
湘雲已是好得多了,見薛姨媽來就換了衣裳去陪她說話兒,三人便坐在炕上吃茶果。
因上次王夫人不動聲色的相中了甄家的三姑娘,薛姨**危機感空前提高,跟黛玉和湘雲聊天時難免會想要偵查敵情。
剛剛問到湘雲的叔叔什麼時候回來,寶釵就來了。
寶釵一看薛姨媽也在,便笑道︰「媽多早晚來的?我竟不知道?」
薛姨媽道︰「我這幾天連日忙,也沒有來看看寶玉和她們倆,所以今兒來瞧瞧。」
黛玉忙讓寶釵坐,寶釵便坐在了薛姨媽身邊。
因說起薛家和邢家竟能結成親家,薛姨媽便道︰「我的兒,你們女孩家哪里知道,自古道︰‘千里姻緣一線牽’。管姻緣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預先注定,暗里只用一根紅絲把這兩個人的腳絆住,憑你兩家隔著海呢,若有姻緣的,也終究有機會做了夫婦。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憑父母本人都願意了,或是年年在一處的,以為是定了的親事,若是月下老人不用紅線拴的,再不能到一處。比如你姐妹三個的婚姻,此刻也不知在眼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
薛姨媽果然是老將出馬一個頂倆,一席話既冠冕堂皇,又含沙射影。「父母本人都願意」,「年年在一處」,「以為是定了的親事」,無一不是指著黛玉的鼻子罵。只是在座眾人都懂,但是未婚姑娘家哪里能跟長輩就這樣為了自己的婚事頂起嘴來呢?
黛玉和湘雲都默然不語,寶釵卻是心花怒放,笑道︰「惟有媽,說說話就拉上我們。」一面說,一面伏在他母親懷里笑說︰「咱們走罷。」
湘雲看寶釵滾在薛姨媽懷里,薛姨媽又拿手摩弄著她,一派母女情深的模樣,不禁紅了眼眶,強笑道︰「寶姐姐這麼大了,離了姨媽是個最老道的,見了姨媽她就撒嬌兒。偏在這里故意這樣,分明是氣我們是沒娘的人,故意來形容我們的眼。」說著就掉下淚來。
寶釵笑道︰「媽媽你瞧她這輕狂樣兒,倒說我撒嬌。」
薛姨媽道︰「也怨不得她們兩個傷心,可憐沒父母,到底沒親人。」說的黛玉也不禁想起往事,流下淚來。
薛姨媽又道︰「好孩子別哭,你見我疼你姐姐,不知道我心里更疼你呢。」
湘雲忙道︰「既然這樣,不如讓林姐姐認了姨媽做娘。」
寶釵忙道︰「認不得的。」又抿嘴一笑,道︰「我哥哥已是相準了人了,只等來年就下定了,也不必提出來,我說你認不得娘的,你自己細想去。」卻是開黛玉和薛蟠的玩笑。
湘雲也听出來了,忙笑道︰「寶姐姐倒會開這樣的玩笑。」
寶釵又笑道︰「真個兒的,媽明兒和老太太求了林妹妹做媳婦,豈不比外頭的好?」
黛玉笑著上前就要撕她的嘴,口內道︰「你越發瘋了。」
薛姨媽忙把她二人分開,笑道︰「連邢姑娘我還怕說給你哥哥糟蹋了她,更別說你林妹妹了。」
黛玉記得薛姨媽馬上就要順著話頭開玩笑把自己說給寶玉了,這玩笑說出來卻不大好听,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自己上趕著要嫁給寶玉的,便岔開話題道︰「姨媽難得來一回,先嘗嘗宋嫂子做的點心怎麼樣?」
大家便吃了一回點心,又贊了一回,薛姨媽正要接著說,卻又見寶琴來了。因這話要拿寶琴做引子,這時寶琴來了,卻不大好說了,因此想了一回還沒想出如何說法,就有人來請薛姨媽,說是寧府里尤氏請她過去說話兒,想來是為了薛蝌和邢岫煙的婚事,薛姨媽只好起身出去了。
卻說寶琴和薛蝌兩個躲在石壁另一側,等寶釵走遠,寶琴便忙上前去叫住邢岫煙。薛蝌不好意思露面,只在石壁後等著,寶琴便笑道︰「邢姐姐以後有什麼難處只管跟我說便是,咱們以後才是一家人呢,我哥哥知道了只怕也是心疼你。」
邢岫煙也是這樣想,既是要煩人家幫忙,欠寶釵的人情還不如欠寶琴的人情,當下也不推辭,就答應了回頭把當票送過去。至晚間寶琴又送了她許多女孩子家常用的首飾配件妝奩用具等,不消多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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