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第十一章陳芳菲跑了
第十一章
因為陳先生說過年輕人總要到長安走一遭，所以郭四說︰「有機會，要到長安走一遭。」宋十三覺得不能讓人瞧不起，也說︰「一定要到長安走一遭。」郭四是說給自己听的，宋十三是說給陳芳菲听的。
等到郭四決定離開村莊到長安去的時候，里村已經格外忙亂，為了修築縣城的城牆，大家都忙著上山砍樹，下田采土，壘建磚窯，燒制城磚，然後用牛車源源不斷地運到村外去。郭四覺得自己吃苦受累和大家瞎攪合，還不如直接到長安去，直接住進建造好的城牆里。陳芳菲十分贊同，陳芳菲的贊同又鼓勵了郭四。
宋十三卻對郭四這種不勞而獲的想法深惡痛絕。他對陳芳菲說「郭四肩不能扛，手不能抬，好吃懶做，以逸待勞，相當地卑鄙。」但陳芳菲說︰「這叫有志氣。」宋十三說︰「郭四有拋卻家鄉遠走長安的志氣，卻沒有奮發圖強在里村建一座城的志氣。」陳芳菲說︰「宋十三，我且問你，你知道長安城的朱雀大街有多寬多長嗎？」他當然答不出，陳芳菲又說︰「沒有誰再造出的城，能像長安那個樣。」
宋十三對郭四說︰「郭四，我馬上就要當保長了，我爹已經向鄉里薦過了，你以後要听話，不要胡思亂想的，不然我抽你。」郭四哼哼地冷笑，宋十三覺得自己可能話說得重了，所以語氣有所放緩，說︰「沒事，郭四，別害怕，只要听話，我不會隨便打人的，我不會像那些壞官一樣的。」郭四還是不答話。他沒得台階下，就又說道︰「郭四，問你個事兒，你說長安的朱雀大街到底有多寬多長吶？」郭四他媽的始終沒有說話。
宋十三很氣憤地對陳芳菲說︰「郭四這個狗東西，我當了保長，首先把他綁起來打一頓。」陳芳菲臉上的笑意蠻奇怪的，他覺得受到了輕蔑，吸一口氣說︰「你不听話，我也會打你。」過了一會兒，他又說︰「當然，只要不是特別不听話，我一般不會打你。」
宋十三有一段日子沒出門了，因為從桑樹上摔了下來，可能摔斷了一條腿。但有一天，他老覺得心口砰砰跳得厲害，在家實在呆不住了，就拄著拐杖去找郭四。他一瘸一拐出村趕了好遠，才看到背著包裹的郭四和陳芳菲。
宋十三氣喘吁吁說︰「郭四，郭四——」突然想到似乎沒有話要和郭四說，于是又對著陳芳菲說︰「別走了，我當了保長，不管你听話不听話，我都不會打你。」他還說︰「我爹說現在世道艱難了，去長安的路難行了。」但陳芳菲說︰「你爹一輩子都沒怎麼離開過里村，更沒去過長安，他知道什麼？」
宋十三回到家躺進被窩里一聲不吭，一躺就是好些天，直到腿傷痊愈了才走出門。路過陳先生家門口的時候，想著進去看一下，誰知陳先生一見他，嗚嗚地就抹著鼻涕哭，說什麼郭四太離譜，陳芳菲太幼稚的話，還說可憐小女出走多日，毫無音訊，在外舉目無親，豺狼甚多，只怕是永無再見之日了。
這老東西，說話沒個準兒，現在說外邊豺狼虎豹多，但以前在學堂教詩歌的時候，說的可不是這樣。那天宋十三追上郭四和陳芳菲的時候，對他們說︰「即便非要走，也該選個黃道吉日吧。」郭四就是用陳先生教的詩歌回答的︰「九州道路無豹虎，遠行不勞吉日出」。
宋十三看著陳先生哭哭啼啼的樣子實在是討厭，就對他說︰「我去把她找回來。」陳先生全沒了在學堂里的斯文樣，鼻涕還沒擦淨，感激的話已經說了一籮筐，並且還打算不住嘴地繼續往下說。宋十三本來想提一些條件的，但又覺得乘人之危不好，還是回頭再說，另外他也想過了，沒準長安真的很不錯，自己和陳芳菲一塊住進了長安城，也不回來了。
宋十三走的時候，陳先生送出了門，陳先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問到︰「你爹知道不知道？」他來不及回答，一溜煙去了。
長安在西邊，唐城在東邊，宋十三本該往西去，為何卻走向了東邊的唐城？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宋十三其實不太介意長安唐城什麼的，也就是說，他真正關心的不是自己腳下的道路往西還是朝東，一路打听郭四和陳芳菲就好了。問題的關鍵是郭四和陳芳菲，本要往西去長安，卻為何走向了東邊的唐城？說來又要**話長，先按住不提。
不管怎樣，宋十三來到了唐城，陳芳菲也在唐城，沒準郭四也在唐城。後來李二娘問宋十三為什麼來唐城的時候，宋十三沒有絮絮叨叨解釋很多。當時的情景是這樣的︰李二娘坐在窗前用手絹狠狠地擦自己的裙子，擦的時候問宋十三︰「你是哪里人？」宋十三說︰「杏花村人。」李二娘還問︰「為什麼來唐城？」他嬉皮笑臉說︰「我是專為李二娘而來。」李二娘撲哧笑了，表示對這個回答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