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第二十三章小乞丐是郭四
第二十三章
宋十三沒有親眼看到兩個乞丐奔跑進城的情景，只是看到了被大家救活的躺在看守房的第二個小乞丐，這就是郭四。浪客中文網至于第一個乞丐，據說是跑到了城北，跑進了刺史府，然後就當了行軍兵馬使。
唐城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有的乞丐跑進來，就變成了大腕，有的乞丐跑進來，卻還是乞丐。郭四就還是一個乞丐。
郭四卷著個破褥子倚躺在看守房的牆角，旁邊熊熊大火燃燒得正旺，陳七過去扶著他肩又喂了一碗姜湯，他身上就吱吱地冒出汗來。郭四緩過來，把所有感激堆在臉，說︰「謝七叔。」陳七擺擺手說︰「都是同鄉，莫說謝字。」他眼淚汪汪地說︰「等我到長安得了功名，一定報答七叔。」
宋十三一听就來火，竄過去啪啪給郭四兩個嘴巴子，罵道︰「長安長安，褲子都沒得穿，還你娘的長安，春秋大夢做得老長，啥時候才算完？」陳七過去一把拉開了他，說道︰「十三，你這是弄啥，他都剩一口氣的命，你要是拍死了，看你咋辦？」宋十三說︰「拍死了他，破席子一卷，刨坑埋了，也省了給他找衣服了。」
大冬天的，郭四沒有衣服，這的確需要陳七和宋十三想辦法。陳七給了件上衣，宋十三扔給他一條褲子，雖能遮羞，但卻無法御寒，他每天只好窩在火盆邊瑟瑟發抖。還好多福家殷實，看不過眼了，帶來了幾件舊袍子，舊也比宋十三身上的好，所以郭四轉眼就比宋十三穿著還要光鮮了。他原本就長得清秀，這一裝扮，落魄模樣走盡，英俊氣勢顯露，大家都夸:「好一個風流倜儻的小哥兒。」
其實，郭四跟著陳七和宋十三沒混多少日子就消失了，這就又要說到陳七入籍的事兒。時近年關，唐城的司兵張大人騎著馬來各個城門走動，說得正式一點叫巡視，說得不正式就是溜達。司兵張大人是誰？張大人就是專管唐城什麼兵士選舉啊、城門防衛啊、兵甲器仗啊這些事的主兒。這麼說吧，陳七不是想要入籍嗎，他要想拿著長槍穿上兵服威風凜凜站在城頭，這得張大人說了算。
陳七沒有給張大人送過豬腿，但這不要緊，因為他給趙羽送了豬腿，趙羽專管張大人。這次張大人溜達到南城門，說完什麼年關將近、嚴守城門、防範盜賊、維護穩定、造福百姓這一嘟嚕的套話後，專門把陳七叫到面前，抱一抱拳，滿臉堆笑說︰「恭喜陳兄，入籍的事有望了，年後就能解決。」陳七低頭哈腰，連連作揖，說道︰「有勞司兵爺操心，有勞司兵爺操心。」
陳七自從去拜訪過陳芳菲，已過去了大半年，等得好不心焦，想來入籍的事沒了著落，如今張司兵一說，看來又有了眉目。長壽說︰「七叔厲害！張司兵，七品官呢，我老家的縣令就這個品階，竟能對七叔這麼客氣，入籍肯定是板上釘釘了。」長壽一會兒又說︰「可憐啊，可憐我也沒有籍，他卻正眼也沒有瞧，他媽個逼的。」
陳七高興歸高興，但還是覺得應該再去趙府一趟，也好趁熱打鐵，把事做成。他又想托宋十三去找李二娘再賒一條豬大腿，宋十三說︰「上次去已是熱臉貼上了冷，陳芳菲明顯不喜歡，干嘛非要再去找沒趣？」陳七說:「再冷的，多貼貼，總能把她貼熱，再說上次貼的也還是有用的，要不張司兵也不會這麼客氣。」
宋十三沒法，只好再去找李二娘，李二娘說︰「沒門！上次的肉錢到如今也不還，我家的肉攤是給他開的嗎，我家朱貴起早貪黑殺豬賣肉容易嗎?」他在李二娘面前吃了一鼻子灰，回來生氣地對陳七說︰「我可不管你那破事兒。」說得陳七臉陰沉沉的。
陳七還是想到了辦法，找多福等人籌到了錢，買了禮品要去找陳芳菲。郭四听說陳芳菲在趙府，就說要幫陳七拿禮物。陳七走時對宋十三說︰「十三，她不願見你，你就不要去了，莫要怪我。」宋十三撇撇嘴，把臉扭向一邊說︰「跟我有多稀罕似的。」
陳七回來的時候，郭四卻不見了。陳七說，出來趙府的時候，他還在，走著走著就不知道哪里去了。陳七還說，陳芳菲對郭四更冷淡，至始至終也沒有搭理他一句，他出來趙府就抽抽搭搭地哭，後來就不見了。
陳七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手里拿著幾只泥泥狗。陳七從趙府出來時心情不錯，當時郭四還在，就帶著他隨采辦年貨的人流向東市走，在東市逛了一圈，買了幾只泥泥狗帶回來。泥泥狗是唐城的吉祥物，據說可以消災祛病，保佑平安。宋十三和長壽等人上去哄搶，「老齋公，慢慢走，給把泥泥狗，您老活到九十九」，熱熱鬧鬧地就沒有人再問郭四的去向，郭四是一個容易被人遺忘的人。
陳七呵呵笑著說︰「莫要搶，莫要搶，人人有份，人人有份。」宋十三拿到手里的泥泥狗，狗面人身，人獸同體，造型怪誕。上面畫的圖案就更有意思了，陳十三一下就想到了李二娘。長壽說︰「七叔偏心，七叔偏心，給十三的泥泥狗上邊畫的有女人的逼，我的卻沒有。」
這一年真的要過去了，這將要過去的一年正是狗年，城門口貼出了趙刺史的《告唐城百姓書》。大意是︰即將過去的一年，是唐城碩果累累的一年。這一年，我們鞏固城防，維護安定，撫和齊人，百姓康樂；即將到來的一年，依然是繼往開來一年，在新的一年里，我們更要堅固城壁，清肅邦畿，勤于操練，保民平安。最後兩句是︰狗年幸福，豬年大吉。
在這個狗年就要過去，豬年就要來到的除夕，唐城到處響起 啪啪辭舊迎新的爆竹聲。李二娘偷偷托人帶過來一塊豬肉，宋十三便圍著火堆烤肉吃，他一只手拿小棍扎了一小塊烤熟的肉往嘴里塞，另一只手伸進懷里去模陳七送的那只泥泥狗，輕輕用大拇指撫模泥泥狗身上的圖案，撫模的時候又想到了李二娘，覺得下次一定要好好賞玩一下李二娘的圖案，以前總是急急忙忙地插入，竟沒來得及。
宋十三又塞進嘴里一塊肉，去端地上的盛著高粱酒的黑瓷碗，咕咚咕咚往肚里倒，酒水滑過喉嚨，濺起陣陣熱流，他嘴里「 ——」一聲叫，覺得這個年過得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