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看來是真的很在乎小惜。舒鄢也在這一瞬間,他在心里下了決定。
「她不好,心里好像有什麼事困擾著她,總是愁眉不展的。特別是,當我提到你的時候,她的情緒很激動……」
他不會去同情這個男人,小惜之所以會這樣,肯定是他先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不然她也不會這樣。
當時車禍的時候,想必是他們在車上起了爭執,這才發生了禍端。
他現在只要一想起她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情形心里就一陣陣的槌痛。
醫生說她剛流過產,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加上身子受到這麼大損傷,如果沒有好好調養的話會拉下病根的。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流產,他不敢問她,怕又牽起她心中的痛。她畢竟已經結婚了,這種事他也插不了手。
听到這些話,蕭凌城既是心疼又是困苦的傾身拉開桌櫃煙盒里拿出一根煙點燃,自丫頭懷孕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抽過煙了。
他的沉默,讓羅毅風動怒了,忽然傾身上前揪住他的領子,溫潤的黑瞳閃爍著憤怒的光芒,恨聲道︰「你還有那麼閑情的抽煙?我告訴你,如果小惜出一點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甩手狠狠一推。
蕭凌城也沒有反抗,煙頭也隨之掉在地上,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抬眸凌厲的目視他︰「你是用什麼身份跟我說這番話?小惜是我的妻子,你又是她的誰?我能容忍你進她的病房照顧她已經是我最大的寬容極限了。」
如果不是怕丫頭會因此更加恨他,他也不會容許別的男人進去照顧她。
這句話果然使得羅毅風的身子一僵,拳頭使勁的攥著,久久才平復了心緒,他說︰「至少她給我照顧她的機會,而你,她見都不想見。」
聞言,蕭凌城濃眉一擰,眸色泛著痛楚,額角的青筋在顫動著,全身籠罩著令人膽顫心驚的氣息。
「滾出去!」他怒吼出聲,眼色警告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這個男人,也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說得對,丫頭她寧願見他也不想見自己。
呵呵……
暴躁的怒火並沒有燃燒到羅毅風身上,他倒是逐漸平復了情緒。他來這里主要是想了解情況的,而不是來跟他吵架的。
「如果你不想跟小惜走到最糟糕的一步,就別對我像個發病的狂犬似的亂吼亂叫。」
如果不是因為太多的原因,他也不想幫他。可是他也看得出,小惜心里還是在乎這個人的。
要不然也不會一提起他情緒就如此激動,她的事,他有太多的沒有參與,他現在也沒有那個資格了。
他的話,讓蕭凌城沒有了原先的暴躁,也沒有生氣,只是冷著眼看他︰「听你話的意思,好像可以幫我?」
雖然有些嗤之以鼻,可是他倒想听他怎麼說。
不過他很意外,這個男人沒有趁此機會從他身邊奪走丫頭。
「幫不幫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幫你開導她,只是在這之前我要先了解一下她為什麼這麼恨你。」
這是最重要的,如果他真的做出了不可原諒的事,那他也會重新考慮一下要不要幫。
小惜身邊又不只有他,那個路子豪的就很不錯,只是小惜好像只把他當哥哥對待。
「為什麼幫我?」這個男人,意圖是什麼?
「我希望小惜幸福。」這是羅毅風的答案,也是他一直以來最大的心願。
蕭凌城沉默了一下,如此的深仇大恨,他害死了她的父親,她還會原諒自己嗎?
就憑他?到時候說出來了也許會比丫頭更憤怒吧!
「你幫不了的,回去吧!替我好好照顧她。」他不想放棄,可是事到如今,他突然清醒的意識到。
就算他們在一起了,蘇堪盛的死永遠都是他們之間的一個隔閡,誰也消除不了,除非他活過來了。
他也很想一直照顧她下去,可是他不能,想到這里,羅毅風的眸子忽然暗淡無光。
「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我幫不了呢?」扯扯唇,他說。
剛來的這個城市的時候,他還想著跟眼前這個男人在商場上對抗一下,如今已經毫無意義。
他的話,蕭凌城猶豫了,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多一個知道又怎樣。
「我,害死了她的父親。」淡淡的語氣,涼薄的嗓音,卻多了一些茫然。
話剛說出,果然,羅毅風震驚的瞪大了眼,心中憤怒涌起,伸手就給了他一拳。
蕭凌城的嘴角出血了,可是他卻毫不在乎,心里反而好受了一點。
「你為什麼要害蘇伯?」羅毅風大聲質問著,門外秘書听到動靜又跑進來查看,卻被蕭凌城斥責出去。
「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蕭凌城輕笑著,卻透露著無限的悲涼。
「你快說啊!」羅毅風生氣的時候,從來都是不會輕易讓人看得出的,他會在笑。
可是這次,他卻沒有了以往的漫不經心,好像什麼都不在意,又好像什麼都掌控在手中,而是**果的憤怒。
「他害死了我的父親,你說我該不該害他。」蕭凌城悲憤的說,事到如今,他還是依然會憤怒不已。
可是他心里卻得不到一絲的慰藉,相反的更加空虛。
「什麼?不可能!」羅毅風立即反駁,頓了頓,又怒聲質問︰「那你為什麼還要娶她!」
「不可能?其實我也不願相信,我還喊他爸你知道嗎?可是小惜,我是真的愛她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他大聲的說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羅毅風听懂了,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是吧?可是這也不能成為借口,他既然娶了她,就該要為她的一切負責。
「那你說,什麼樣的仇恨讓你要如此報復蘇伯。」
羅毅風知道蘇堪盛是被人檢舉誣陷後受不了刺激心髒病發作,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小惜身邊最親密的人,是蘇伯的女婿。
蕭凌城也沒有隱瞞,把一切都吐露出來。
「當年,我父親的公司因為生意失敗,資金周轉不過來,就去向銀行貸款,銀行方面已經答應了。沒想到等過一陣子他們又說不給貸款了。我父親一直求人,這才知道是他視為好兄弟惹的鬼,那個人就是蘇堪盛,那時他當調上這里當市長不久……」
听到這些敘述,羅毅風氣得差點中風……
「你只知道這些,那你知道後面的嗎?當年蘇伯剛上任,市區的經濟又一直停滯不前,銀行當時雖然勉強答應貸款,可你知道是為什麼嗎?那是因為蘇伯的關系,銀行不敢得罪到他。可是貸款的資金太多了,銀行根本就拿不出這筆資金。後來是蘇伯听到風聲讓銀行停止貸款,他自己出一部分錢資助你父親,這筆錢還不是挽救了你們一把!」
羅毅風一口氣說完這些,還是憤怒難當,他沒想到所謂的仇恨竟然是一個誤會。
還因此害到蘇伯被人誣陷名譽受損,甚至因此心髒病發作。
蕭凌城已經完全怔住了,眸子愣愣的,他吶吶開口︰「不,這不可能……」
雖然這麼說,可是他卻記起當年的一樁事,父親走後,母親也接連車禍昏迷不醒。
當時公司的狀況很差,後來財務部門的人卻收到了一比打進來的款項,他不知道是誰的,卻也剛好填補了資金的不足,沒有多想就拿去周轉了。
後來公司的工作量太大了,整天忙得焦頭爛耳,這件事慢慢的也就忘記了。
難道這個人就是蘇堪盛?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就真的犯了一個天大的錯了。
「不可能?不相信你可以去問我的父親,這是他告訴我的。當年蘇伯還跟我父親借一部分錢給你父親,我沒必要騙你!」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蕭凌城不得不相信,他到底干了什麼愚蠢的事啊!
「我曾經問過蘇伯的主治醫生,他的心髒其實已經相當衰弱了,就算拖延也活不了不久,只是他瞞著不讓你們知道。可是他的名譽卻受到了如此大的損害,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羅毅風冷冷的說著,他之所以會告訴他這些,不是為了讓他好受點,而是他和小惜之間還是有希望的。
還有蘇伯被檢舉的事,難怪他會查不出來,原來就是他搞的鬼。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會親自到他的墓前磕頭謝罪……」蕭凌城眼眶內濕濕的,含著巨大的悔意與自責。
「是誰告訴你蘇伯讓銀行不給你們貸款的?蘇伯不是如此無情的人,就算是蘇伯不讓銀行貸款給你們,那也總有個原因吧?」他想不通,怎麼會讓這個誤會如此之深大。
「是我的母親,他們是曾經的初戀。他背叛了我媽,跟別人偷情被她看見了。所以我媽認為他這是惱怒為之,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前女友跟自己最好的兄弟在一起了。」
蕭凌城回憶起那天,母親醒來跟他說的那些事。發現自己跟曾經背叛自己的男人女兒在一起,加上貸款的事,重重原因使得她非常厭惡小惜。
如果媽知道了真相,會不會為他難過?
「也許,這也是一個誤會,蘇伯母也不像是這樣的人。」
羅毅風以為是小惜的母親,可是那樣婉約柔弱的女子,又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蕭凌城也想過這些,可他覺得這些並不重要,只要自己愛的人是小惜就夠了。
後來馮芸的出現,也印證了那個人可能不是小惜的母親,因為蘇如心比小惜大,時間一推算也覺得不可能。
但也不能否認在馮芸之前沒有別的女人出現,他也不想問自己的母親,他沒必要去了解這些。
想到馮芸母女倆,特別是蘇如心,這母女倆逃得倒是挺快。
蕭凌城回到家,問起自己的母親︰「媽,當年那個人,是不是叫馮芸?」
自從蘇韻惜出事後,兒子就很少回家了,看到他難得回來,陳美青立刻高興的迎上前。
听到這話,微楞。這個女人當年就喜歡在堪盛面前賣弄風騷,可是她也不在意。
後來沒想到真的搞在一起了,可是當他出現在A市的時候,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還是會有絲痛的。
「她是叫馮芸,怎麼了?我沒想到她會那麼早死。」陳美青說,原來她一直以為蘇韻惜是她的女兒。而葬禮上偷偷的望,所以她也沒有見到馮芸。
「媽,你都誤會了,其實我們都誤會了。馮芸不是小惜的母親,而且她還活著,小惜的母親才死了。而且爸也不是他害死的,而他卻被我害死了……」蕭凌城滿臉疲倦的說,
陳美青听懵了,把他的話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驀然間不敢置信的看他。
蕭凌城把一切緣由,緩緩的告訴了她。
听後,陳美青忽然就暈過去了,這些天其實她也在質問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媽……」蕭凌城驚慌上前抱住她下墜的身子,連忙叫來家庭醫生為她查看。
遠在異國的馮芸母女,某一天忽然被十幾個人堵住了去路……
……
淡淡的花香,紊繞在充滿藥水味的空間里,散去了那麼一些氣味,也給蘇韻惜帶來了些許開朗的心情。
自那天後,羅毅風沒有再提起蕭凌城,仿佛這個人就此從蘇韻惜心上永遠抹去般。
其實,羅毅風只是想找一個好的時機,她身上的傷雖然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心里的傷疤還沒完全愈合,甚至還在發爛潰瘍中。
這個時候,他是不宜開口的,而房間內的花,其實都是那個男人送來的,自那天後,他也沒再出現在這里了。
「小惜,天氣不錯,我帶你出去走走。」羅毅風推開窗,陽光頓時灑進來,並沒有冷意。
日子過得很快,已經快接近年尾了。
蘇韻惜點點頭,由得他帶她出去,她已經躺了一個多月了。
「小惜,告訴你一件事,你一定會很開心的。」羅毅風神秘兮兮的說,他們正往一個亭子走去。
蘇韻惜歪頭看他一眼︰「別賣關子了。」
到了亭子,他小心的扶她坐到石凳上,這才說︰「蘇伯已經平反了……」他故意用著幽默的語氣。
她震在原地,瞬間眼眶通紅。
「爸爸你听到了嗎?」她仰頭,對著天空說,淚水卻忍不住滑落。
「是他去澄清的,也因此被立案了。」這個他,指的自然是蕭凌城。
聞言,她怔怔的垂頭看他,良久才啞著嗓子說︰「他不會的,誰不給他蕭大少面子。」
羅毅風嘆了口氣,說︰「他不會包庇自己的,因為他誤會了蘇伯,他想要贖罪。」
原來如此,她就知道爸爸不會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可為此卻讓爸爸付出了生命。
「贖罪?他能贖得回來嗎?他能換回爸爸的生命嗎?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句誤會!」一時間,她的情緒有些激動。
只要想到父親的慘死,她就心痛得無以復加,恨不得跟隨他離去,這樣也好了這種痛楚。
可是她沒臉面對父親,她可沒忘了是自己的丈夫害死他的。
「小惜,你冷靜點!他也是因為誤會太深了。其實蘇伯已經活不了多久了,醫生說他的心髒早就衰竭了,是蘇伯瞞著不讓你們知道的。」羅毅風心疼的看著她,
如果他們還是兒時多好,她永遠調皮粘人,愛跟在自己的後面跟隨著他跳跳走走,至少那樣她是快樂的,就不會有這些煩惱。
「你給我走開,連你也幫著他說話。」蘇韻惜狠狠的推開了他,盡管如此,心里還是想起了一些事。
有段時間,爸爸總說要彌補馮芸母女倆,神情也蒼老了許多,精神更是很差。
羅毅風雖然心里有些受傷,可是他還是說︰「我怎麼會幫一個讓你受傷的人。」
是的,他不會去幫一個讓她受傷的人,可只有這個受傷的人才能幫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