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第113章︰母女生隙
近日,鄭艷秋的女兒李媛媛在省歌舞劇團忙著排練革命現代舞劇《紅色娘子軍》,她常常不在家,撂下鄭艷秋一人獨守偌大的一座空宅子。天性貪歡作樂,追求享樂不耐寂寞的婦人,感到這樣的日子更難過了。天傍黑的時分,她做好了飯菜,等著女兒李媛媛回來吃。等了很久,終于將女兒等回來了,母女倆圍桌吃飯。李媛媛三口兩口往嘴里扒完飯,撂下飯碗又要外出,鄭艷秋停下吃飯,問她︰
「怎麼剛吃了飯又要外出呀?你就不能陪媽說一會話嗎?」
李媛媛佇步說︰「媽,今晚團里彩排《紅色娘子軍》,任務緊的很,趙團長很器重我,讓我擔任劇中的一個很重要的角色。」
鄭艷秋一把拉住女兒的手說︰「你別忙著走嘛,就是有天大的事情,先撂一撂它,陪媽說幾句話,我整日一個人呆在家里也悶的很呀。要不是我錯嫁了趙天煥,讓我背著這口‘大黑鍋,’我也參加省話劇團造反派了,跟過去的姐妹們一塊上街游行示威喊口號,心情也能舒暢一點,強于過現在的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听母親又提起過去的事情,李媛媛心中就很氣憤。母親作風放蕩,私生活不檢點,給她帶來多少的難堪和社會非議啊!如今又添了一個「反動學術權威」趙天煥,讓李媛媛愈加難堪了。她在省歌舞劇團總是感到低人一等,人前人後,無論說話行事,都得小心謹慎,見人就陪著笑臉,萬萬不敢氣高凌人。
母女倆說話間,李媛媛頓生煩惱了,她一拍桌子,慍怒的嚷道︰「你快閉嘴吧,從此後,再別提你過去的那些弟弟妹妹們,那都是些什麼人嘛?一群被人民唾棄的腐化墮落份子,虧你還有臉提他(她)們?」話音未落,李媛媛已經氣惱的轉身將背脊對著母親鄭艷秋,不言也不語。
鄭艷秋見女兒發了脾氣,婦人便急忙低聲下氣地陪著小心︰「媛媛,都怪媽不好,惹你生氣了,從今後,媽決不再提過去的那些事情了,好嗎?」
一顆晶亮的淚珠從李媛媛的眼眶里溢出來,掛在臉腮上顫抖著,落在衣襟上。
李媛媛是鄭艷秋前夫的孩子。鄭艷秋離婚後,法院便將李媛媛判給了鄭艷秋,那時李媛媛已是一個亭亭玉立、天真可愛的十三歲少女了。多年來,鄭艷秋視女兒為自己的掌上明珠,母女倆相依為命。「文革」前一年,鄭艷秋叫趙天煥找關系走「後門,」送女兒進了省歌舞劇團,當了一名舞蹈演員。鄭艷秋雖天性貪歡取樂,風流放蕩,但自己的獨生女兒李媛媛卻是她那顆孤獨空虛心靈上的惟一能夠帶來精神支柱和情感慰藉的人。鄭艷秋又是一個極端自私的女人,在這動亂的年月里,為了能更好的保護自己不受那些粗野的「造反派」的凌辱,不惜將自己的這顆掌上明珠拱手給了魏東彪,名為戀愛,其實,李媛媛早就被魏東彪粗暴的佔有了。
鄭艷秋對魏東彪抱著很大的希望,盼著他能早一天明媒正娶李媛媛為妻,自己的下半生也就有了靠山,在廣平省城誰也不敢欺侮她們母女倆了。
這時,婦人見寶貝女兒氣惱了,她心軟了,便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含笑盈盈的說︰
「媛媛,你如果真有緊要的事情,你就快去吧,在團里要表現的積極些,要求進步,領導面前能落個好印象,對你將來的前途也有好處。你可要早點回來啊,別讓媽牽掛你。」
李媛媛連臉也沒來得及擦一把,拔腿就奔出大門外,她覺得自己就象一只倦鳥出籠一樣。
「唉……」鄭艷秋在女兒身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天早已黑透了。馬路上的一盞盞照明電燈全都亮起來了,一顆顆星星在夜空上眨眼閃爍著。路上的積雪已經融化兩天了,天一擦黑,被寒風一吹,路面又凍得堅實起來。李媛媛想著歌舞劇團,想著那台革命現代舞劇《紅色娘子軍》,想著大家濟濟一堂的熱鬧開心的場面,想著排練場上團結歡樂的氣氛,就恨不能一步趕到省歌舞劇團。年青姑娘的心里一急,索性放開自己的腳步小跑起來。
鄭艷秋在家里收拾好桌上的碗筷,洗好刷淨了,已經到上床休息的時間。婦人便洗臉泡腳清洗,忙罷,遂又坐到梳妝台前,對鏡擦脂抹粉,將自己頭臉細心地收拾了一遍。一陣睡意襲來,婦人捂著嘴兒打了兩個長呵欠,便起身扭了幾下腰肢,坐到沙發上點了一支香煙,悠悠的吸了幾口,剛吸了半截,這時就听見屋外有人敲門了。
「誰呀?」
她懶洋洋的問了一聲?心想︰會不會是李媛媛回來了?忘記該拿的東西了吧?婦人忙不迭的穿上拖鞋,走著細碎的蓮花小步去開房門。
屋外一陣寒氣混合著一股刺鼻的煙酒味撲進鄭艷秋的口鼻,她不禁倒退了一步,又問了一聲︰
「誰呀?」心頭不由的敲起了小鼓。
昏暗中,還沒看清楚來人的面孔哩,便听見一個甕聲甕氣的粗嗓門大咧咧的說︰「艷秋女士,難道連敝人也不認識了嗎?哈哈,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鄭艷秋定楮一看,差點兒沒吃驚的叫出聲來!來人是廣平省城赫赫有名老幼皆知的「革籌會」司令,「武斗好漢」顧雄飛啊!
「鄭女士莫非不讓我顧某進門?」
顧雄飛滿臉笑容,一晃壯實的肩頭大大咧咧的逼近了鄭艷秋。
婦人倒也識趣,倏地便堆出滿臉笑容來,側轉過身子說︰「原來是‘顧司令’啊,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進屋,請進屋。」
顧雄飛一邊大步進屋,一邊豪爽的「哈哈」大笑道︰「什麼風?香風!我們弟兄就是沖著你這股子香風來的。」一面說,一面便蠻不在乎的拍拍鄭艷秋的圓潤的肩頭︰
「艷秋姐,走吧,到你的香閨里當當‘座上客,’讓我們這些昔日的‘下三爛,’一撮‘社會渣滓,’也與你這位文藝界的大名流來個平起平坐,看看咱們能不能穿上一條褲子,能不能坐到一條板凳上,哈哈哈哈!」
顧雄飛又是一陣粗豪的大笑!他大模大樣的儼然象個主人似的走在前頭。
進了內屋,顧雄飛便輕車熟路般的徑直走進鄭艷秋的臥室。
對男人,鄭艷秋那可是太熟悉了!她是個老辣的女人了,倒也不象那些不諳風情的年輕女孩子本能地懼怕男人,在心里有戒備。雖說不怕,但她也頗擔憂象顧雄飛這種性格粗野、心狠手毒的流氓江湖漢子把女人不當人,搞上手就肆意地蹂躪,上了床,什麼事情都能干得出來。鄭艷秋心頭一陣忐忑不安,她跟著顧雄飛走進自己的臥室。
「嗨,這兒可是又干淨又暖和又舒服啊,好地方,好地方。」
顧雄飛四處打量著婦人的這間臥室,不停地吸溜著鼻子︰「我的小乖乖,香,香,這屋里香的很呀!連空氣都是香的!哈哈哈,恐怕放個屁也是香噴噴的吧?」
「坐吧,顧司令。」鄭艷秋臉上堆出笑容,故作熱情地招呼著顧雄飛。
「坐,坐,怎能不坐?既來了,我們就是你鄭艷秋的‘座上客’嘛!」
話音未落,顧雄飛已經一在鄭艷秋的黃銅雙人大床上坐下來了,大手拍打著潔淨綿軟的床鋪,對馬萬鵬說︰
「老馬,坐吧,坐下來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