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第115章︰決一死戰
這幾日，魏東彪象熱鍋上的螞蟻日夜坐臥不寧，他幾次三番將電話打到海濱別墅找葉曼卿，想通過她了解一些詳細情況，但電話無人接听。此刻他才清醒地意識到︰偷襲省軍區槍械庫鑄成了他一生中的大錯。他想找上門去向馮治作解釋，但又瞻前顧後，舉棋不定，深恐去了後被馮治拿下問罪，于是思來想去，只得將「敢死兵團」的司令孔尚武叫來了，氣急敗壞地對他說︰
「壞了，壞了，老孔啊，我們夜間偷襲省軍區槍械庫的事已經東窗事發了。不久前，我們失蹤的那倆個人，一定是被‘革籌會’挾持去了，他們肯定對顧雄飛交代了這件事，我們的把柄被他們抓住了。我最近接到一個可靠的情報︰近日，顧雄飛在省軍管會的支持下要對我們采取‘革命行動’了。怎麼辦？這怎麼辦啊？」魏東彪一邊惶恐不安的說，一邊無奈地搓著雙手。
孔尚武從嘴角上拿下香煙，輕輕地彈掉煙灰，他聳聳肩頭，蠻不在乎的說︰
「不怕他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顧雄飛膽敢來犯，我就殺他個片甲不留，叫他有來無回。」
孔尚武對魏東彪「 」的拍著自己厚實的胸脯，粗聲大嗓門的嚷嚷著，孔武之氣溢于言表。
魏東彪看看象門神惡煞似的「敢死兵團」司令，他苦笑著說︰「老孔啊，這件事可不是那麼簡單啊，我們就是在戰場上打敗了顧雄飛，也不能算取得最後的勝利，你能在政治上把馮治給打敗嗎？‘革籌會’如今有馮治撐腰壯膽，省軍管會跟他們坐到一條板凳上了，做他們的後台老板，你就是把‘革籌會’打敗了，省軍管會也不會輕易地放過我們。」
魏東彪邊說邊拿出一包「熊貓牌」高級香煙，抽了一支遞給孔尚武，自己也點上一支，猛地連吸了幾口。孔尚武吐出一口煙霧，霎霎大眼珠子，他遲疑地說︰
「當初夜間偷襲省軍區槍械庫時，我心里就敲著小鼓點，本來是不願意干的，但到底沒說出來，怕掃了大家的興。」
「算啦，算啦，別說了，事後的諸葛亮誰不會做啊，」
魏東彪不耐煩的揮揮手打斷了孔尚武的話。他陰沉著臉，大口的狂吸香煙，一字一頓的又說︰「不是我危言聳听，我們要有個思想準備了，‘紅造聯’這回面臨的可能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說到這里，他的臉色陡然間就變得鐵青，雙手高舉過頭頂，絕望地搖動著，目光倏忽間就變得茫然和黯淡了，有氣無力地又說道︰「等著吧，我們將是這場運動的必然‘犧牲品，’時刻準備著被主子們拋出去做神聖的革命祭壇上的‘貢祭品’吧。他媽的，我早就有這個預感了︰從古至今，都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眼看快勝利了，就是那麼幾枚勝利的果實，分給誰好呢？大狗小狗飽狗餓狗，都圍著‘嗷嗷’的亂叫喚哩！干脆，宰掉它幾條好了，不然不好分贓呀。」魏東彪一面說，一面發出幾聲變態似的「哈哈哈」狂笑！
孔尚武眨閃著眼皮子說︰「魏總指揮，事情還不會那麼糟糕吧？我們干的事，就是讓中央知道了追究責任，我們認錯就是了，造反派革命群眾組織誰還沒有錯誤缺點呢？我們還總算為廣平省的文化大革命運動作過一定貢獻吧？他們也不能功成名就了就把我們給一腳蹬開啊？不僅不要我們了，還要把我們置于死地呀？天底下有這個道理嗎？也不可能對我們這樣殘酷無情吧？」孔尚武說著，他的聲音便漸漸地低下去了，他囁嚅著說出最後的兩句話，突然間，人就象變矮了一截子。
魏東彪厲聲地喝斥道︰「你呀，真是一個榆木瓜子的腦袋。人家已經揮舞著屠刀向你砍殺過來了，矛盾已經轉化成對抗性的敵我矛盾了，還跟你談什麼缺點錯誤？你現在犯的是‘毀我長城’的滔天罪行，要對你繩之以法了。」
孔尚武的嘴皮子動了動，他想說些什麼，結果欲言又止。
魏東彪連吸了幾口煙，他用力地扔掉手中的煙蒂，沉吟著說︰「現在我們惟一的辦法也只有拖延時間了。加強大樓四周的防御工事，提高警惕性，嚴陣以待，堅決抵抗‘革籌會’的進攻。贏得寶貴的時間，向馮治低頭認罪，取得省軍管會的諒解，如不奏效的話，我們也只有向‘中央文革’呼救了。」說著，他無奈地搖搖頭，浮出一絲苦笑，又說道︰
「老孔啊，我魏東彪在廣平還算是一個‘老造反’吧？我想來想去，中央還不會一腳就把我給踢開吧？他姓馮的頭上還有片天哩。」
孔尚武隨聲附和道︰「說得是，說得是。你是廣平省第一個扯旗造反的‘領袖人物’嘛，豈止在廣平，就是在全國的‘造反派’中間，魏總指揮也有一定的威望和知名度。你、你在‘中央文革’首長那里，只怕也是掛上號的。」
「好了，好了，這些話不要說它了。」
魏東彪揮揮手打斷了孔尚武對他的奉承諂言，臉色變得嚴肅的說︰「老孔，你快去把‘敢死兵團’的戰士們集合起來，將我們當前所面臨的嚴峻形勢告訴他們，要人人加強戒備，誓同‘紅造聯’共存亡。這幾天我們要保持高度的戒備狀態，日夜巡邏，樓頂上要立刻安裝警報器，只要警報一響，人人進入臨戰狀態，拉警報器的權利由我直接掌控。警報器安裝好後，我們還要演習幾次，保證做到臨陣不亂，有備無患。好吧，你馬上就去集合隊伍，我們分頭行動吧。」
送走了孔尚武，魏東彪坐在高背大椅上，沉思著︰事到臨頭了，怕也無用，兩軍相逢，勇者勝！只有拿出決戰決勝的精神出來，和顧雄飛大干一場。如能將「革籌會」擊敗了，打跨了顧雄飛的「紅暴縱隊，」也許馮治會重新考慮廣平文化大革命這盤棋上的格局。那時，形勢就會發生變化了，馮治勢必會對「紅造聯」夜間偷襲省軍區槍械庫的事件重新認定，充其量也不過是「造反派」的一點缺點錯誤嘛，改正了就好嘛。在未來的省革命委員會里，還不能沒有「造反派」吧？顧雄飛跨了台，在廣平省城，那就非「紅造聯」莫屬了，一旦形成這種局面，馮治對「紅造聯」真好比「豆腐掉進了灰堆里，打也不是，拍也不是！」最後還得要依靠「紅造聯」組建「三結合」革命領導班子。從古至今，都是以成敗論英雄，而勝利者是從來不受任何譴責的。
魏東彪思索著……
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室內來來回回的走動著，一支接一支的抽煙，噴出的煙霧將他團團的包裹住了。他想起了梅妮，不知道這個撒潑任性、說一不二的年青女人是否已對馮治告密了？他立刻又轉而憂心忡忡了，心頭再一次忐忑不安起來。遂又坐到高背大椅上，大口狂吸香煙，那雙木訥的目光茫然地看著那些團團繞繞的煙霧，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門外一聲粗聲大嗓門的「報告，」將他嚇了一大跳！孔尚武推門進來了，原來「敢死兵團」已經集合完畢，請他去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