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131章︰兩敗俱傷
梅妮這時也學得刁乖了,她知道這位馮叔叔正在火頭上,無論他對自己怎樣訓斥,也不敢沖撞他了,惟有垂首恭听。
梅妮臉色掛愧,走過去小心地幫白莉穿上衣服,誰知白莉怨氣未消,她帶著哭腔叫道︰「我不要你踫我,你別踫我!我惡心你,惡心你嘛!」
馮治見此情形,也只得無奈地搖搖頭。他從大床上拿過來白莉的軍服,親自給她穿上,遂撥通了軍區醫院急診室的電話,送白莉去了醫院後,馮治打發走了梅妮,頭一回感到這個年青女人難纏,讓他很頭痛。于是又拿起桌上的電話機,接通了夜間巡邏小分隊的辦公室,叫來了那幾個值夜巡邏的哨兵。
馮治拍著桌子對他們吼道︰「你們夜間敢私闖軍區首長的臥室,這是一項大罪,但由于事出有因,念你們忠心為公,我就不追究了。但今晚你們看見的事情,誰也不準泄露出去。這是我個人的私事,如果泄露了,有損于黨的威望形象,有損于我們廣平省軍區的形象,有損于解放軍的形象和聲譽。你們都知道吧?我代表著廣平軍區的黨組織,代表軍區和廣平省軍管會,你們如果膽敢在外頭胡說八道,漏出一個字,就是誣蔑和誹謗廣平的**和解放軍,這就是反革命!是要嚴辦的。輕者開除黨籍,押送原籍改造,重者送交軍事法庭,判刑坐大獄,你們每個人都應該想想自己該怎麼做吧?」
那四名哨兵人人戰戰兢兢,個個都向馮司令表態守口如瓶,決不泄密。馮治這才松了一口氣,一揮手,叫他們都出去了。
屋外,曙光發白,晨曦微露。他看看腕上的手表,已是凌晨四點鐘了,折騰了一夜,已經是疲憊不堪了,他呵欠連天,睡意一陣陣襲來。但他心情煩躁,坐臥不寧,想起這個梅妮,不禁又氣又恨又愛,真好比豆腐掉進灰堆里,吹也不是,打也不是,丟了又不舍得。心頭又記掛著白莉,不知道她的傷勢如何了?想到這里,馮治索性不睡了,驅車趕到省軍區醫院急診室,見醫生正在細心地給白莉輸血哩。
「沒什麼大問題吧?」馮治問值班的醫生。
「哦,報告、報告馮司令,問題不大,傷口已縫上針了,流血過多,需要輸點血。」面孔白、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的外科值班醫生小心的、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們要拿出最好的醫療手段,用最好的藥品,爭取早日治好她的傷痛。」
「是,是,請馮司令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小白啊,你覺得怎麼樣了?傷口還痛嗎?」馮治走近了白莉,和藹可親的詢問她。
年青的副科長躺在一張潔淨柔軟的病床上,因流血過多和受了刺激驚嚇!美麗的面孔變得蒼白了,人也仿佛在很短的時間里消瘦了許多。
「馮司令!」
白莉睜開眼,象看見了自己久別的親人,她委委屈屈的叫了一聲!又抽泣了……
「別哭,別哭,事情過去就算了。明天,嗯,也就是今天吧,我叫人給你送營養品來,好好的吃點喝點,把流的血給補回來。放心,年輕,恢復的快。」
馮治站在白莉病床邊,安慰著年輕的姑娘,他伸出一只大手給白莉抹去臉上的淚水,副科長突然就停止了抽泣,怒氣沖沖的問道︰
「馮司令,那個臭婊子是誰?你告訴我,她到底是誰?」
「嘿嘿,是誰?嗨,她還能是誰?」馮治苦笑著說︰「提起她來,你也許早聞其大名了!敢往我官邸里跑的女人,還能是誰?她就是省歌舞劇團的那位‘紅色公主’梅大小姐呀!扛著我和她老爹的牌子在廣平省通行無阻,橫行霸道,沒辦法,沒辦法啊!對她,我可是連一點辦法都沒有。她那個老爸跟我有生死之交,現如今又是東北前線的總司令,手上握著重兵,她就憑著這,說一不二,誰也拿她沒辦法,就連我也得寵著她慣著她讓著她捧著她。」馮治說著,就想起自己與梅妮的曖昧情事來了……
白莉頓時就黑虎起一對亮晶晶的眼珠子,逼視著馮治,問道︰「馮司令,難道這件事就象這樣算了嗎?你看看吧,她簡直就是一條惡狗啊!咬得我胳膊鮮血淋淋,縫了十幾針……」
「小白啊,我不是已經批評過她了嗎?你還能把這位‘紅色大公主’又能怎麼樣呢?」
「馮司令,你、你偏袒她!」白莉帶著哭腔,委屈的叫喊起來了!
馮治朝她攤著兩手,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舉動︰「我誰也不偏袒,只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如果得罪了梅妮,等于得罪了她老子梅震——那位東北的‘大佬!’以後、以後我們廣平的很多事情還得仰仗他在中央美言哩……」馮治說到這里,欲言又止,覺得不該跟白莉說這麼多了。
「人人都有一個好爸爸,就我白莉命苦沒有!」副科長說著,又「嗚嗚咽咽」的抽泣起來了……
「算了,算了,你就當給狗咬了一口嘛,吃個啞巴虧吧。顧全大局忍小忿,這才能成大器嘛!一個革命者受了點委屈就挺不住啦?」
白莉忽然停住了啜泣,她「呼啦」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將雙眸睜得熠熠出神,眨也不眨的逼視著馮治問道︰
「馮司令,看你的面子,這口氣我咽了。但你得給我個準信,什麼時侯你把我這個‘副’字給換成個‘正’字啊?你得答應我。」
「這,這……」
馮治面露難色了︰「你這才當了幾天的副科長嘛?你就是想當個‘正’的,也要慢慢來嘛,總要有個過程吧?提得太快了,別人有意見啊,要說閑話的。我看就是對你個人的成長,將來的前途,也沒有什麼好處吧?還是穩妥點的好嘛。就是在戰術上,還要講究一個穩打穩扎,步步為營哩。」
白莉猛地一掀被子,從床上跳下地,堅定地說︰「馮司令,那不行,我要當‘正’的,反正這副職我是不干了。」
馮治覺得這倆個年青的小女人一個比一個難纏。他眨巴了一會牛眼珠子,半晌,嘻笑著對白莉說︰
「好吧,小白鴿子,你看看這樣子行不行?宣傳科張志堅的科長職務,那是不能隨便免去的,這個姓張的也是有點來頭的。我看這樣吧︰就讓張志堅當第一科長,你就去掉一個‘副’字,當第二科長,你看這樣總行了吧?你那個‘副’字不就去掉了嗎?」
白莉想了想說︰「好吧,不管它第一第二,到底是去掉那個‘副’字了。馮司令,說句老實話心里的話,我一听別人叫我白副科長,心里就不高興。他媽的,心里的一把無名火‘嗖嗖’的就往外竄出來了。」
馮治笑道︰「一樣一樣,大家都一樣。別人叫我馮副司令,我能高興嗎?誰不想當第一?不想當‘正’的?這回不是好了嗎?再沒人敢叫你白副科長了,也不會有人叫你第二科長,那該多別扭哇!今後你跟張志堅統統都稱呼‘科長’了。」
「咯咯咯。」白莉終于破涕而笑了,說︰「嗯,這還差不多,到底還是你馮司令的水平高哇,讓你這麼一擺弄,就把我跟張志堅給擺弄平了,再也分不出高低優劣大小出來了。」倆人說著話,天就已經大亮了。
冬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明亮而溫暖,晴空湛藍如洗。病房里,兩盆冬青沐浴在明媚的冬陽下,顯得生機勃勃,充滿了活力。陽光很快就爬到了雪白的牆壁上,照耀著牆上的那幅「你們要關心國家大事,要把文化大革命將行到底」的最高指示。病房的東面牆上,張貼著偉大領袖屹立在雄偉的**城樓上,向百萬無產階級文化革命大軍揮動巨手致意的巨幅彩色照片。
白莉在病床上睡著了。馮治悄悄的離開了病房,他一夜沒合眼,又匆匆的驅車去了省軍管會。馮治剛剛坐進車廂里的椅座上,腦袋一擱踫到椅背上,便發出粗重的鼾聲……
小車停在省軍管會的大門前,馮治仍在酣睡中。司機听著那高一聲、低一聲的響亮鼾聲,一時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叫醒他?他猶豫了一下,便撂下了馮治,徑直跑去找來了宮亞夫,二人站在小車前,听著那如雷貫耳似的鼻鼾聲,司機猶豫了半晌,才期斯艾艾的說︰
「宮副主任,你看這怎麼辦?我是不敢叫醒馮司令的。」
宮亞夫將腦袋探進車內,見馮治睡得象頭死豬,一條口涎從他嘴角上流下來,那一陣緊似一陣的「呼嚕……呼嚕嚕……呼呼嚕嚕……」的鼾聲!象海濤拍岸,象空中陣陣悶雷,令人驚心駭目!宮亞夫朝年輕的司機擺擺手︰
「算了,算了,不要叫醒馮司令了,他太累了,就讓他睡吧。喂,你去值班室抱床被子來。」
司機抱來一床厚厚的大花被子,宮亞夫接過來,小心地蓋在馮治身上。細心謹慎的政治部主任,又去叫來倆個戰士,命令他們持槍站在小車旁放哨,保衛馮治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