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拆房(4)
4)
晚上,白強拿著一瓶白酒去山子家的時候。山子家已經很是熱鬧了。
白強推門進去,見一張大桌子旁圍坐了七八個人,且全是村里的干部。白強以為山子單是請他喝酒的,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人。與他們在一塊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招呼都沒有打,轉身就想走。
白要篙正叼著煙倒酒,他眼快看到了白強就喊道,「強叔!——」
見被人發現,白強就不好回了,強作笑容寒暄了一句,「大家都在哪!」
山子從旁邊拿了條凳子,眾人都挪了挪以便騰出地來讓白強坐。
待白強坐下後山子道,「你咋來這麼晚,大家伙都等你好一會兒了。來!先自己罰自己一盅酒。」
白強用雙手接過了,看看眾人,嘿嘿傻笑著,然後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這一次是在山子家喝酒,于是他便充當起了主持人的角色,說道,「趁著大家伙都沒醉,咱們先說說今天的事。一來呢,這莊子是劃完了,都忙了一個多月了,大家都在我家聚一聚,慶祝一下。這二來呢,白強要重新進村委會,還是讓他來當會計。」說過了就問白土山,「是不是這個意思?」
白土山看了一眼喝了一盅酒就被燒得滿臉通紅的白強,說道,「這是咱村委會的意思,可咱也不能一廂情願,也得問問白強自己願意不願意。」
白強道,「離開了咱村委會,才知道咱村委會的好。大家抬舉我,還能讓我當這會計,我感激都還來不及呢,又咋會不願意。」
山子有些不信,說道,「要是你那不懂事的媳婦再來找土山讓你辭去會計怎麼辦?」說著,還開玩笑道,「我看哪!你是得妻管嚴了。」
一席話惹得眾人都笑起來,對這樣的玩笑白強是窘迫之極,說道,「這一次不會了,我那娃馬上就要出生,她不會常出門的。只要是不讓她知道就行了。」
白土山拍了一下大腿,說道,「這樣也行。」又說道,「你家房子要拆了,你要住哪兒?我看你們一家子還是搬到村委會住去吧!」
對白土山的話,白強感激之極,說道,「成,我回家給虹說說去。」
白土山看著眾人說道,「從明天起,咱們就要開始在亂墳崗那塊兒地上建村委會的房子了。到時候誰要是有時間的話就去那塊兒地去看看,別讓那些建築隊給偷工減料。」
「成!——」其它人都應道。
白土山略略起身,好象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去說。他這個樣子把大家伙的主要力都吸引了過來。道,「這事兒早些日子陳鄉長就給我說了。過了夏收以後,想讓咱村成立幾個養雞專業戶,他們包產包銷,咱負責養就行了。這可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以為白土山又要發錢了,卻想不到是這回事,白要篙首先坐回了原處,說道,「這房子都是剛蓋的,那兒有錢養雞?」
「瞧你那點兒出息頭,一輩子也掙不了大錢。」白土山斥責了白要篙幾句,又對眾人說道,「可以去親戚那里借。要是借不來的話就去合作社貸款。只要想干兩三年就把本錢給弄回來了。」
白土山還在神秘兮兮地說道,「咱以前那都是小打小鬧。陳鄉長還想在咱村里蓋個廠子呢!」
這一下可引起了眾人的興趣,關于專業戶的事村干部里面有些人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他們並不覺得希奇。不過,對于白土山所說的蓋廠子,他們可的听都沒有听說過。
山子道,「蓋啥廠子,以前咋沒听你說過這件事?」
白土山說道,「我也是前兩天開會的時候听陳鄉長給我說的。不過這事能不能整得成還不一定呢!咱還得爭取。」
白要篙興奮地說道,「叔,就像是城里建的工廠麼?」
白土山夾了一口菜,說道,「那當然啦!」
白大川也接過了話茬,說道,「那咱們不都變成城里人。以後再要打工的時候去就不用去外面了,直接在咱家門口打工就行了。」
山子獨自抿了一口酒,說道,「哪兒會還用咱們打工,廠子是咱們的,讓別村的人來咱們村打工就成了。」
白土山呵呵笑著,道,「說得也是。」
這時,白強也問道,「土山哥,咱村到底要蓋啥工廠?」
白土山看了白強一眼,說道,「這個還不好說。陳鄉長也沒有給我說要在咱村建什麼工廠。」其實,白土山是知道要在白家莊建什麼工廠的,只是在這席面上不好說出口,因為陳鄉長要在他們村建的是火葬廠。白土山舉起了酒盅,說道,「大家伙也別盡說話了,都舉起杯來,喝酒、喝酒!」
眾人應諾,舉起來一飲而盡。
比起村里其他人來,他們都是酒場的老手,山子拿起酒瓶,起身給眾人都一一倒滿了酒,最後給自己也倒上了,先喝了一口,以示敬意,繼而說道,「說了半天的話,這酒還沒下去半瓶呢!咱們再坐的都沒有外人,我先走一圈,誰要是輸了喝兩盅酒,我輸了的話喝一盅酒。」
「好!」「好!——」在坐的大都應聲附和著,這屋內的氣氛一時間變得高漲起來。
按照順序,山子先和坐在他旁邊的白要篙打起了酒官司。
山子先給白要篙倒滿了酒,說道,「要篙,幾個媒一盅酒?」
白要篙知道自己輩分低,也知趣,道,「我听叔的。」
山子道,「好,爽快!一個媒一盅酒怎麼樣!」說著就伸出了右手。
白要篙也伸出了右手,兩個人的手就勾在了一起。白要篙張嘴就喊,「哥倆好!——」
「呸!——」「好」字還沒有落音就被山子唾了回去。
「咋了?」白要篙見山子突然這個樣子很是不解。
「我是你叔,咋能說哥倆好。」山子說道。
眾人听了,嘿嘿笑了起來。
白要篙有些為難地看著白土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白土山知道這是山子在有意刁難他佷子,就說道,「你山子叔比你大一輩,喊‘爺倆好’就行了。」
酒場向來是挾私報復最好的地方。說是報復其實也不然,頂多是對自己看不慣的人狠狠地奚落一番。不過看白土山替白要篙解了圍,山子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兩個人的右手又拉在了一起。還一齊說道,「爺倆好!」
「五葵手!」山子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六六順!」白要篙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三桃源!」山子沒有伸出手指頭。
「四季春!」白要篙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
山子是此中老手,他越出越快,幾個回合下來,白要篙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了。
「八匹馬!」山子伸出五個手指頭。
「七俠義!——」白要篙急忙伸出四個手指頭。
「滿堂園!」山子伸出五個手指頭。
「六六順!——」白要篙伸出五個手指頭。
這一次,山子終于取得了勝利。而白要篙雖敗尤榮,舉起滿滿的一盅酒一飲而盡。
下一個輪到了白強,白強說道,「山子,我不會劃拳,咱就玩別的吧?」
山子雖然沒有喝酒,卻還抿著嘴,說道,「你說玩啥吧,我陪著你。」
白強想了想,說道,「那就玩棒打老虎,雞吃蟲吧?」
山子道,「那是三打兩勝還是一盤定輸贏?」
白強道,「三局兩勝吧,以啥開頭?」
「以老虎開頭。」山子說道。
于是就各自拿出一根筷子,準備開始游戲了。其他人都在津津有味地看著,間或從盤子里夾上一口菜放到自己嘴里慢嚼著。
他們拿著筷子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一齊喊著,「老虎,老虎——」山子接著喊的是「雞」。白強接著喊的是「棒子」。兩物不互抵,于是就繼續喊。一齊喊著,「老虎,老虎——」山子接著喊的是「老虎」。白強接著喊的是「蟲」。兩物還不相抵,于是又繼續喊。一齊喊著,「老虎,老虎——」山子接著喊的是「蟲」,白強接著喊的是「棒子」。蟲吃棒子,兩物相抵,山子又贏了。不過這一次是三打兩勝,山子要想取得最終的勝利,需要再贏一盤,而白強要想翻身的話,下面的兩盤都要贏才行。
…………
酒場上,俗人們沒有雅士們玩弄風雅的伎倆,但他們卻有著他們層出不窮的玩法。這不僅能避免無語的尷尬,而且還能活躍現場的氣氛。有人嗜酒是真的嗜酒,而有人喜歡喝酒卻是喜歡酒場上的那種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