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第十四節菊香裝鬼求生計嚇得住戶都撤離
鄔萬豐的三個老婆，以前是爭風吃醋死不往來，現在都成了落難之人，反而變得互相親熱起來。三個人像親姐妹一樣，互相照顧。三姨太方小玉挺著大肚子端一碗稀飯過來給姜菊香吃。朱婉秋說︰「家里什麼東西都搬光了，口糧也沒留，就給我們留了三間房、三張桌子、三張床、三口鍋、三個碗、三床被子……今後我們三人，還有這個小外孫……」方小玉說︰「我們只有出外討飯。」朱婉秋說︰「我已揹著黃連到菱湖港討了兩了。」姜菊香說︰「我餓死也不討飯。」
沒收鄔萬豐家產的那深夜，鄔葉榮和鄔苕貨像做賊的模到姜菊香房里撈了一筆「外水」。他倆進房，一人反栓房門，一人像模哨的把姜菊香抱住，用刀子頂著她的喉管說︰「不準叫！你叫我殺了你！」姜菊香鼓著兩眼珠顫抖著哀求說︰「我不叫！我不叫！」鄔葉榮在旁邊，一手拉過她的手掌，一手用老虎鉗子準備夾她的手指頭說︰「你曉得我們是哪個？」姜菊香嚇得說不出話來，鄔苕貨抱著她一抖說︰「說！你曉得我們是哪個？」姜菊香哭泣起來說︰「你倆的聲音我听出來了，我求兩位佷子不要殺我，我平時與你無冤無仇。」鄔葉榮說︰「你的私房錢放在那里的，你交出來就不殺你。」姜菊香說︰「兩位佷子，我哪有私房錢？」鄔葉榮說︰「你有幾百塊光洋，用瓷罐窖在房里的，快交出來！」說著用鉗子夾她的大拇指，鑽心的疼痛令姜菊香屈服了。她坦白說︰「五百塊鋼洋用罐子窖在床底下的，你們去挖。」鄔苕貨把她按在房中的木椅上坐下，說︰「你坐在這里不準動。」他倆來時，就拿了一把鐵鍬和钁鋤放在房門外的。房里地皮是灰磚鋪的，鄔苕貨按姜菊香說的位置，鑽到床底下，撬開幾塊灰磚，就把一個瓷罐提出來了。鄔葉榮撬開罐蓋伸手一模，果然是一罐子鋼洋，就對姜菊香說「這罐鋼洋沒收了，你不能對任何人說，說就殺了你。」說完就出房門溜走了。他們兩人來到鄔苕貨家，模黑把光洋倒出來一數，果然是五百塊，于是兩人對半分了。
姜菊香暈睡五醒過來的那下午，鄔萬豐的三個老婆，在姜菊香房里說到今後怎麼生活的問題。朱婉秋和方小玉，決心討飯度日，姜菊香不甘心討飯，但一時沒有活路，晚上就睡在床上冥思苦想。這夜晚她又做了一個夢。夢見她房里的觀世音瓷像活了，從桌上走下來，到她床邊說︰「閻王老爺念你前世積德行善，他批準你在陽間活到九十九歲，還叫我經常照顧你，讓你在陽間行善積德，救苦救難，普渡眾生。你今後有什麼困難，就請我下凡幫助你。」再還告訴她一個好消息︰「你丈夫鄔萬豐。你村的鄔德宗、鄔秀山、鄔銀山都在陰曹地府當了官。鄔萬豐當了陰間的公安局長，鄔秀山、鄔德宗、鄔銀山都當了鄉長，你有什麼困難，除我之外，還可找他們。」我還告訴你︰「你家禾場上長的一棵大烏 樹，是我栽的一棵仙樹，你要照看好，它的樹枝和樹籽可以祛病消災。」觀世音菩薩在床前說完，她正準備下床磕頭謝恩，隔壁鄔春田喂的那只大公雞把她叫醒了，她想到這次又做了一個特別好的美夢，所以心里特別高興。她想到觀世音在夢中叫她有什麼困難，就請她下凡來，那之後她就可以像鄔春田裝成楊四菩薩為人驅邪治病；我裝成觀世音菩薩不是同樣可以為人驅邪治病嗎？她想到這里，心里說︰「我有生活出路了，我不用討飯了。」此時她心中又有了一個好主意，因為鄔春田過去是神漢，她現在是巫婆，兩個人聯合起來求神拜佛，真是作之合。
鄔春田就住在姜菊香的隔壁，她晚上跑到鄔春田房里告訴了她的計劃，鄔春田喜得跳起來了，兩人一拍即合。姜菊香三十六歲，短頭發，鴨蛋臉，又白又女敕像隻果，穿著銀灰色的短旗袍，身材苗條如楊柳，是個沒生過孩子的大美人。烏 樹灣的人，都不知道鄔春田一直是暗戀著姜菊香的，過去礙著不敢在鄔萬豐的太歲頭上動土，現在世道變了，鄔萬豐死了，他跟姜菊香的男女之樂，就不是癩蛤蟆想吃鵝肉了。鄔葉榮、鄔苕貨一些土改積極份子，把她不當人，可是鄔春田總是暗中向她示好。
姜菊香到鄔春田房里，密商觀世音附體，為民間救苦救難計劃之後，第二倆人動手把姜菊香的房里裝扮成佛堂，整香煙渺繚，紅燭泛光；木魚聲聲，鐵罄鏜鏜，進房好像走進了廟堂。姜菊香記起觀世音說，門前的烏 是她栽的仙樹，姜菊香提著竹籃去摘了幾把樹籽、樹葉，拿回來用兩個大瓷碗，分別供奉在觀音像前。當深夜，她瞞著鄔春田做了一件事，就妝扮觀世音菩薩在烏 樹灣現身。她把下魚的籇子，用白紙糊成一頂又高又大的帽子；用白布縫了個面套，前面挖了三個洞，兩個是眼楮，一個是嘴巴；用白床單做件大披風，她是想裝扮觀音菩薩在烏 樹灣顯靈。灣里人在夜晚看見她，儼然是個高大，全身通白，綠眼烏嘴的無常鬼。這兩在更深夜靜的時候，她像個幽靈從後院到前院，口里發出「哇……」之聲。村里未入睡的老年人，听見門前來了「哇」聲，有幾個人起床，開門看個究竟，結果頭深夜就嚇死了兩個老年人。幾個年輕人開門看見是一個高大、全身通白的無常鬼從家門口經過，嚇得尖叫一聲，又驚醒了全家。
嚇死的兩個老年人，一個是鄔苕貨的母親「跛四婆」，一個是鄔草渣的父親。兩位老年人年近五十，身體向來很好。當時農村的知識水平，認為是無常鬼嚇死的，其實是嚇得心肌梗塞去世的。
這中間有個巧合，促成了村民的迷信思想在祠堂村高漲起來。鄔氏祠堂里保存有十戶的十三口棺材，其中六個棺材是地主家的。這次土改中，地主的棺材都沒收了。前幾，鄔葉榮在祠堂大廳里主持分配斗爭果實。分配之後，大廳里的六口棺材沒有人要。因為農村迷信，分得棺材不吉利，哪家抬棺材回家，哪家就會死人。可是唯獨民兵隊長鄔苕貨和民兵鄔草渣倆人不信這一套，鄔苕貨為媽、鄔草渣為爸，各抬了一口棺材回家，不料第二深夜，兩位老人被無常鬼嚇死了。這是祠堂村眾目睽睽下的事實，你不信也得信。因此，萬豐莊出了無常鬼並嚇死了兩個貧農的謠言，傳遍整個菱湖地區，還成了大街小巷茶余飯後的話題了。故事越傳越神，講得活龍活現，並傳成了鄔萬豐、鄔銀山、鄔秀山和鄔德宗六口人的冤魂，只等一黑就大鬧烏 樹灣。家家戶戶一黑就關門閉戶不敢出門。鄔萬豐的萬豐莊分給二十八戶貧雇農住下了，由于萬豐莊出了無常鬼，又都紛紛搬回原來的茅屋去了，只有前院的鄔春田、鄔苕貨和鄔萬豐的三個老婆五家和樓上封金梅婆媳仍然住在那里。
烏 樹灣鬧鬼，並且嚇死了兩個貧農，土改分的房子不敢住，土改隊長左裕中不能不趕快向區政委左鐵山匯報。左鐵山認為祠堂村是左家齊縣長的土改工作重點村，必須馬上向左縣長報告。左家齊在電話中把左鐵山的大燻了一頓，他發脾氣說︰「你這個鐵山哪，鐵山！你怎麼糊涂一缽子！世界上哪里來的鬼呢？這一定是壞人利用封建迷信破壞土地改革。群眾怕鬼，你就不能把鬼捉出來叫群眾看一看？這樣！我馬上叫公安局長帶幾個人來，一定要把烏 樹灣的什麼鬼抓出來。」
第二，公安局長帶了偵察股的兩個人來到了菱湖區政府，左鐵山政委派區武裝部長柳洪斌，公安員左劍寒配合，到烏 樹灣捉鬼。這一支捉鬼隊伍，白住在區政府，晚上出發去烏 樹灣守候。
姜菊香本意是想暗中宣傳觀世音菩薩在烏 樹灣顯靈，讓巫婆、神漢的生意興隆，香火旺盛，不料嚇死了兩個人，鬧出這大的麻煩，自此嚇得不敢再裝扮觀世音菩薩出門了。
捉鬼小分隊，在烏 樹灣的隱蔽旮旯守候了七夜，什麼也沒有發現。公安局長回縣府向左家齊縣長復命，左縣長在電話中把左鐵山又大燻了一通，他說︰「左鐵山哪，左鐵山！你搞的個麼猴？你說你荒唐不荒唐？這要是讓地委、省委曉得了，你說是不是挨「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