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第六節下山乞討免饑餓又救恩人呼龍河
這是一中午，他們三人走在呼龍河岸的大路上，突然听見前面的行人大聲呼叫︰「有人跳河了啊！——有人跳河了啊！快救人！——」鄔忍義听了一驚，馬上跑到前面去。兩個老婆婆驚慌地指著滾滾流水說︰「快救人！」鄔忍義向河中看去，只見一個黑砣砣在漂流中時隱時現。他顧不得月兌衣就像青蛙一樣蹦進了水里。他幾個蛙泳，就去抓住了那個人的頭發，拖上岸來，大家圍上來一看，原來是個白發老人。鄔忍義手模他的鼻孔，方知此人有救，他坐在山坡邊，弓起兩支膝蓋，叫旁人把那個老人抬到他的膝蓋上，把月復部抵著膝蓋骨，讓這位老人喝的河水都吐出來了，接著他背起這位老人，就往望湖寺跑。河邊離望湖寺有三里多路，黃翠霞和朱臘梅根本幫不上忙，就憑他一人，背一段就放下來喘喘氣又背起來接著跑，好不容易背到了望湖寺。
鄔忍義和這位老人的棉衣，都凍成了**地布殼。三人一起動手，把老人放在神壇邊的草堆上躺下來，朱臘梅馬上抱來雜草、樹枝燒火。好在一包火柴早就交給朱臘梅保存著的，否則一時哪能燒火起暖和烤干衣服。鄔忍義首先把老人的衣服月兌光，用僅有的一塊破絮給他裹著，讓黃伯媽和朱臘梅都圍在火堆邊，幫忙烤他倆人的濕衣服，又叫朱臘梅用瓦罐燒開水喂這位老人。
過了一會，這位老人的眼楮睜開了，手腳動起來了，鄔忍義和朱臘梅相視，兩人露出驚喜地微笑。老人的滿頭白發覆蓋著大半個臉面，銀白胡須有五、六寸長。他們此時才有功夫細看這位老人。原來救的這位老人就是左濟民先生。老先生也認出了她們兩人，既感激又埋怨地說︰「你們怎麼不讓我死啊？」他說著看見朱臘梅身後有一位女乞丐，他心里好生奇怪，看著黃伯媽問說︰「這位是……」鄔忍義說︰「她也是個苦命的人，是我家的伯媽，也討飯跑到這里來了……」朱臘梅問左濟民說︰「大伯，您到武漢找到了您的兒子沒有？」左濟民接著說了去找兒子的情況，他淚流滿面地說︰「世界上哪有這樣不講孝的雜種！連自己的親老子也不認了！」
鄔忍義說︰「您在哪里找到他了？」
左濟民說︰「我只曉得他是報考湖北人民革命大學走的，我到武漢的學校打听，說是分到東縣去了。又到東縣政府打听，說他分到菱湖區了；到區政府打听，又說他分到鄔渡鄉土改工作隊了；又到鄔渡鄉政府打听，說他住在一個叫烏 樹灣的灣子里。」
鄔忍義听了連忙地驚異說︰「大伯！我的家就是烏 樹灣，土改工作隊的四個人。」邊說邊指著黃伯媽介紹說︰「就在這黃伯媽家里搭飯，她們四個人我都認得，哪一位是您的兒子？」黃老先生說︰「叫左崇盛的那個雜種就是的！」鄔忍義听了，一下子驚瞢了，好半說不出話來，但他心里想︰「我父母兄弟就是你兒子叫民兵抄家、捆綁吊打逼死的呀！」鄔忍義不好直說，只是說︰「您兒子是听**的話的好干部 ！」左濟民氣憤至極地說︰「听**的話就兒子不認老子？我埋在後園的一缸鋼洋是他寫信農會報了，世界上哪有這樣的孽種」鄔忍義說︰「大伯，您找到他，他怎麼說？」他說著又指了指黃伯媽說︰「你這位嬸娘的媳婦弄飯我吃，她又去開會的地方找他回來，他不回來，說他不見我，叫我走，氣得我吃了幾口飯就跑出來了。」
左濟民一席話說得幾個人相對無言，只是一個勁地唉聲嘆氣；黃伯媽無言無語地，像個木樁坐在旁邊看著大家。
左濟民又淚流滿面地說︰「我一路討飯討回了岳陽打听老伴和女兒翠翠的消息。我怕當地人認出了我，只能側面打听。結果打听到的消息像一聲霹雷把我打得暈死了……」。
左濟民獲悉老伴和女兒投湖自盡，一下子暈倒在地，清醒之後，幾乎失去理智，像個披頭散發的瘋子四處奔跑。他沿著呼龍河向望湖寺方向不分日夜的走呀走……。他想到自己被現實逼得無路可走，于是一下子跳進了呼龍河里……。
鄔忍義听了左濟民老人的血淚敘述，勸慰說︰「大伯，好死不如賴活，我們三個都是落難之人，老話說同病相憐。今後，您就是我的父親，我和朱臘梅就是你的兒女，我們一起討米告化也要為您養老送終。」朱臘梅接著說︰「我今後就是您的女兒，我有吃的，您就有吃的，我有穿的，您就有穿的，生死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鄔忍義接著說︰「大伯，您知道這朱臘梅是誰？」左濟民兩眼瞪著朱臘梅問︰「是誰？」鄔忍義說︰「他是我們東縣國民黨縣長朱清宇的千金小姐！」左濟民連連搖頭嘆息說︰「世道變了，世道變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鄔忍義接著說︰「去年春她全家四人跟著國民黨部隊向南邊逃跑，在湘潭城突圍打散了，她一個人掉隊下來，至今也不知她父親母親和弟弟跑到哪里去了，更不知他們的死活。」
左濟民是個飽讀詩書，在岳陽縣有名的老中醫，听了兩個孩子的一席話，感動得又淚眼汪汪地說︰「多虧你們兩個懂事的孩子舍命救了我，不然我早被**槍斃了。我自己親生的兒子喝了**的**湯，他不認我這個老子，我也不認他這個兒子，你們兩個就是我的親生兒女，生死在一起。」
鄔忍義說︰「大伯，今後您就隱姓埋名跟我倆一塊討飯，政府是認不出您來的。最近，我們四個人白下鄉討飯，晚上仍回這個廟里歇腳。」他指著呆若木雞的黃伯媽說︰「您見過她的媳婦，還做飯您吃了的。她的大兒子叫鄔葉榮，是我們祠堂村農會的負責人。她因發瘋跑到了岳陽來，恰好被我在這個廟里踫上了。我已寫信給他兒子，叫她們來人接回去。我們暫時不能離開這里，不然她們來了找不到我們的人。」
左濟民連連點頭說︰「這樣好！這樣好！」
鄔忍義進一步介紹黃伯媽說︰「她家跟我家是幾代人的仇恨，土改工作隊來了，選中了她家是根子戶，哪家窮哪家富？都由他兒子在土改隊長和您兒子面前信口胡說。但這位伯母一生為人善良，對我家也很好，所以這次在外踫到她，我把她當親娘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