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紅妝,喜色遍布街頭巷尾,一片連綿,見頭不見尾。
太後親賜的婚,面容上,也不得失了面子,十里紅妝,瑣吶吹吹打打,花轎一行風風光光朝著三王府的府詆前進。
街上,小販,商人,旅人,皆隨著熱鬧一同趕往。
據說︰這花轎中坐著的人兒是,當朝容臣相的二女兒。
據說︰這容二小姐厚顏無恥,三王爺早已有了中意之人,她卻硬是讓太後姑姑給下旨求婚。
據說︰三王爺的心儀姑娘早已先去了三王府。
據說︰……
有很多很多的據說,卻都是旁人處東一句西一句拼湊而來。花轎里的人兒微微嘆了口氣,八卦還真是無處不在……
花轎一顫一抖之跡,容青鸞身上的瞌睡蟲也被顛了出來,她尋思著離王府還有些路程,便小眯了會眼。
人流在動,很吵鬧,青鸞眯著的眼兒也瞬間睜了開,有些煩燥的掀去擋住視線的喜帕,一張末加妝飾的素顏露了出來。
新婚之喜怎麼能素顏朝天?
青鸞「嗤」一聲,不是她的婚禮,她為何要精心裝扮?如果她沒听錯或猜錯的話,這場不被眾人看好的婚禮將無法繼續下去。
因為,此趟前去,她打的是退婚的主意。
她不是容二小姐,她只是一抹來自異世的孤魂,救下車輪子下差點喪失生命的孩童,而她代替了那孩童,成為車輪子底下的無辜靈魂。
原本以為今生再也見不著光明,結局卻出人意料。許是老天見她心地良善,不願收了她去地府,才讓她有了再度重見光明的機會。
她感激涕零。
卻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因為她已不再是原來的她,她只是個代替了容二小姐存活在世間的異世孤魂。
醒來不多久,對這世間的懵懵懂懂還沒弄清楚,她便被伺候她的嬤嬤告知︰三日後,嫁入三王府。
她既驚也怒,她跟本不願嫁人。
「小姐,這是你親自求得太後才得到的成全,你怎麼昏睡了一天就性子大轉,把這事兒也忘了,三王爺可是小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兒呀!」嬤嬤一臉意外,手也探上她的額頭,以為還在生著病。
她哪知,此小姐已非彼小姐。
「聖旨不可違抗,如果小姐執意不嫁的話,那麼容家肯定會接受處罰。」嬤嬤神情嚴肅,讓青鸞知道這個自成她醒過來之後,對她分外照顧的嬤嬤不是說著玩兒的。
沉靜了一天,庭院里奴僕閑不住嘴,紛紛訴說著二小姐及三王爺的婚事,還有另一個女人的名字,一個叫婉茹的女人。
其中,容二小姐成了她們口中的第三者,成了那個厚顏無恥的女人。听到這里,不見她怨只見得她嘴角微微勾勒出的一絲笑意。
三王爺有了心上人?那麼,很好!花轎停了,她掀開轎簾一角,看到外面人潮涌動,臉上皆帶著看戲的神情。縮回手指,她將喜帕再度遮擋住那一臉素顏。
轎子一個顛簸,轎身還帶了微微傾斜,她身子有些不受控制的向前傾,被風掀開的轎簾下,一雙白玉靴子突然映入眼簾。
白玉靴子的主人就是三王爺嗎?容青鸞嘴角微微向上一勾。
「嫂嫂,還不願下轎嗎?」雲淡風輕的聲音,青鸞上勾的弧度一怔,嫂嫂?那就是他的弟弟了,他竟然叫他的弟弟來迎娶她!
看來是真的很討厭她,否則,哪有娶新娘卻讓弟弟來代勞的?青鸞不怒,眸中盈盈帶了笑意。
男子似是等的不耐煩了,又催了一回,她這才從自己的神思中回過神來,縴白素手搭上轎緣,正待走出花轎…
腳下一個趄勢,身子硬生生的向前撲去,同時,青鸞心里大呼︰要丟臉了…
向前撲的身子,被人攬進懷中,淡淡的蘭花香傳入鼻間,青鸞深深吸了口氣,想穩住混亂的思緒,耳跡已傳來調侃的話語,語帶輕挑,「嫂嫂,你這投懷送抱怕是投錯了人!」
容青鸞能听到這句話方完,周邊已響起了竊竊私語,還有鄙夷的笑。她皺了皺眉,沒想到這個男子會如此輕挑,但還是道了謝。
男子似乎沒料到青鸞會道謝,怔愣了會,便又揚起笑,「嫂嫂,我們進去吧,可別錯過了良辰吉時。」
青鸞「嗤」笑一聲,良辰吉時?就算錯過了又有誰會去在意?應該在意的人沒有在意,那麼其他的人在意要又有何意?
頭上頂著十幾斤重的頭冠,再加上視野不明,她前行的有點困難,斜下伸出一只細白的手掌來。她有點不明所以,直到剛才的聲音傳出,她才了然,伸手搭上那只細白大掌。
兩手搭上的瞬間,青鸞只感覺到對方一陣輕顫,他沒有握緊她的手,只是紳士般的任她搭著。
有了盲人導航儀,她前行的就比較簡單。
在他的引導下,跨過火盤,跨過門檻,最後將她至身在滿堂賓客中,手掌心的微微細涼,讓她知道,那人已放開了她的手。
熱鬧的廳堂因為她的突然進入,突然便沒了聲息,她心下惆悵,她這到底是來到了個什麼樣的地方?
周邊的人聲傳入,她側耳傾听。
「三王爺竟然同時娶兩位王妃,真是享盡齊人之福啊!」
「是羨慕不來的,誰叫你不是王爺?」
接著又有人說道,「這齊人之福,我倒寧願不要,你們也不看看這容二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
容二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青鸞倒也很想知道,抿了唇,听的越發認真了去。
「是什麼樣的人,兄台,你倒是說說呀!」有人催道。
那人聲音明顯小了寸許,青鸞只能听個大概,「這容二小姐,厚顏無恥,硬巴著三王爺不放,明知三王爺有心上人,還從中插上一腳……」
接著就是,鄙夷,嘲弄的目光向她這邊砸過來。
這三王爺有心上人,她是早听下人說過,只是先前那人說的,正側兩妃同納、齊人之福又是何意?難不成這禮堂除了她這位新娘子,還有其她的?
青鸞暗自猜度,依三王爺對自己的厭惡神情來看,這同娶兩女,也不是不可能會做出來的。迎娶都讓自家弟弟來,那麼這般對待也是常理。
她先是怒,想通了之後,便覺得三王爺這一招實在是合她意了。這樣,她也可以撇下這個包袱?一舉兩得,喜帕下的她,眉目笑開。
大廳中央,身著大紅喜服的男子,手挽身材嬌小,卻同樣是大紅色的女子,蹙眉向青鸞這邊看來,眉皺起,證明此時他的不愉快。
他是刻意的,選在今天正,側兩妃同納,讓九弟去迎娶也是他刻意而為之,為的只是讓這個他厭惡之極的女人難堪。
現在,她一身同樣刺眼的紅,站在大廳中央,周圍的人群指指點點,沒有他的阻撓,那些人只會變本加厲,而他,並不想去阻止。
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如貓在戲耍已在手中的老鼠,他在等,等著容青鸞的哭,罵,鬧,這樣,他就有了休她的借口。
——妒婦
他斂了心神在等,前方的那抹紅終于動了動,他眼神嘎的一亮。
他以為她會哭,會罵,會鬧,唯獨沒有想到,她竟然滿嘴笑意的喚了他一聲,「王爺」,清清淡淡的語氣,她說,「青鸞有事同王爺相商。」
他嗤之以鼻,她能跟他商量何事,莫不就是女人之間的恩寵?
這些,他統統不想給她,既然不想給,那又有何來的商量之說?當下,他冷聲拒絕,沒有多余的思緒只有惱怒,心里越發惡了這女子。
卻不料,她提高了聲線,音色清婉,「王爺既然有了心愛之人,青鸞卻不明事態,橫插一腳,青鸞願意退出這場婚禮。」
廳內眾人一愣。
三王爺手腕上挽著的手也微微一顫,他舉起另一只手,輕輕壓了上去,小聲對身邊人說道︰別慌。
說不震驚是假,他眸光微眯,隨即,冷眸凝向形單影只的那抹紅,「蘇青鸞,你還要玩什麼花招?」
撇過去的目光不帶絲毫溫度,如十二月的冰泉,青鸞只覺周身一陣寒意,難道容青鸞在他心中就是個花招百出的女人嗎?
她替容青鸞本人感到憤然。
眼下,卻不是同他叫板子的時候,紅蓋頭下,她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很無奈的道︰「青鸞沒耍什麼花招,前幾日青鸞病了一回,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之後諸多事宜也想通了,強扭的瓜兒不甜,青鸞又何必耿耿于懷?」
青鸞停頓了一刻,讓三王爺有思考的時間,「再說了,王爺,您已不符合青鸞的夫君人選。」
一通話說完,大廳頓時安靜下來。
她不安的想知道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卻苦于紅蓋頭擋著,遮擋了視眼。
「哼!」不知誰重重哼了一聲。
強扭的瓜兒,夫君人選?手腕上的手顫抖的越發厲害,他心焦,低聲同手腕主人說道,「莫慌,不管她耍什麼花招,本王不會允了她便是。」
顫抖的手安靜下來,他蹙眉看向那抹紅,眼帶探尋,瞄向賓客里的六弟正朝他頷首,知是容青鸞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