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官道上平穩的駛著,青鸞掀了簾子一角往外看去,街道兩邊都是大宅小屋,馬車在一個轉彎之後,街邊的景色也突然起了變化,不再是林立的宅子,而換成了金燦燦的稻苗,有些已經開始結起了顆粒。
一下子的視覺沖擊讓青鸞愣了愣,眼眶一下子也紅了幾分,這金燦燦的稻谷讓她想起來了外婆家前後田地上的那片迷人風光。
讓車子停下,她兩手撐在馬車邊緣,一個躍身跳了下去。
「蘇姑娘,你這是……」醉月樓的守門小二,也就是阿貴問道,他奉掌櫃的命令,要將蘇姑娘給安全送到北院,他可不敢稍有差池。
青鸞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開口道,「我只是很久沒見過這副田園風光了,想看幾眼。」
阿貴點頭。
過了幾分鐘,那股震憾消散了點,心中對遠在天涯之閣的親人思念卻漸漸濃了幾分,她搖搖頭,不想在觸景傷情,轉身爬上了馬車。
馬車行駛了約莫十分鐘光景,終于停了下來,青鸞下車。初落眼的便是「北院」二字,不像一些宅院做成的金字招牌惹人眼,僅以一塊木匾書字,字跡清狂,看的出來院子的主人應當屬于清高自傲之人。
門前兩座石頭徹成的生物,模樣栩栩如生,可惜的是青鸞不認識那兩座生物的叫法。
「咯吱」一聲,朱膝大門應聲而開,一個梳著包包頭的小姑娘探出頭來,見著門前的兩人,立馬跑了出來,本來是一臉欣喜的,到了青鸞面前卻立馬板了一張小臉蛋,「你就是蘇北樂?」
「如假包換!」青鸞淡淡應道。
小姑娘轉而將目光投注到阿貴身上,大眼一瞪,斥道,「你可以滾了。」
阿貴看看青鸞,又轉而看看發怒的小姑娘,不知道怎麼選擇。還是青鸞先看不過去,她道,「你先回去吧,替我多謝冬掌櫃的相助之情。」
阿貴一輯禮,退了下去。
馬車一走,小姑娘雄糾糾氣昂昂的在前面帶路,青鸞則抿了唇在後面跟著。
北院確實如冬掌櫃口中所言的那般,風景美不勝收。閣局不如一般宅子那般一層不變,不是假山便是湖泊。
北院很大,由幾幢小木屋組成,一條小溪從各幢小木屋前後穿插而過,溪水清澈見底,就連溪中流動著的小魚也能看個一清二楚。
小溪邊種滿她說不上名的小花,五顏六色,在陽光的照射下分外可愛。一條條石頭小路鋪成的道,延伸自各幢小木屋前。
木屋的檐角下還掛著串鈴鐺,一陣微風吹過,鈴鐺發出清脆的響鈴,更為這完美中增添了分生趣。
好一個田園風光,青鸞不可否認,從踏進這里的第一步,她便喜歡上了北院。而讓她更喜歡的卻是小木屋對面的那一片梨樹。
現在正是梨子結果季節,樹上掛滿一個個梨子,晶瑩剔透。青鸞閉上眼,她腦中閃出的畫面卻是另一副。
以前在一本小說上看到過,男主問女主今後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女主的回答則是,「我要在一個沒人的地方蓋一幢小木屋,再在小木屋的對門處種下一大片的梨樹,等梨花盛開的時候,一陣微風吹過,我便能欣賞到這世界上最美的美景。」
而青鸞的腦子里此時就在想象著這副美景,一副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場景……
小姑娘領著她走到一幢小木屋前就駐足不前,她一指木屋,道,「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這里。」見她說完轉身就要走的架勢,青鸞立馬喊住了她,「我的朋友呢?」
小姑娘眉一挑,然後不悅道,「只要你乖乖听話,你朋友就會呆的舒服。」說完,她轉身離了去。
青鸞在身後淡淡說了一句,「請善待我的朋友。」
知道如倩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她便放了一份心。推開小木屋的門,映入眼簾的擺設都是木頭做成,空氣中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合著木香,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如果不是此時心里還擔心著如倩,她倒是寧願長期住在這里的。
小姑娘轉身離去,便急匆匆的往另一幢小木屋奔過去,推開門,里面已經坐著兩人,一人錦衣紅袍,正是段景遇,而另一人卻是連城。
段景遇低頭輕輕啜著杯中茶,然後聲不可聞的問道,「容青鸞可有懷疑?」
「盈雪演技這麼棒,怎麼可能會讓容姑娘起疑。」不同先前的暗啞嗓音,一改成了清脆如黃鶯,小姑娘手往臉上一模,本是平凡的臉孔轉瞬變成了盈雪那張討喜的臉蛋。
「她可有說什麼?」段景遇不緊不慢的問道。
盈雪擰了擰可愛的小眉頭,然後一臉羨慕的說道,「能做容姑娘的朋友真是太幸運了,我也要成為她的朋友。」然後想到自己剛才的那副惡人模樣,她就沮喪了,若是哪天讓容姑娘知道自己就是當初的壞丫頭,那這朋友可還做的成?
下定了決心,誓要將此事瞞到底,意識到自己還沒回答公子的問題,盈雪連忙道,「容姑娘說,請善待她的朋友。」
段景遇嘴角輕扯,嗯,果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呢。
一旁連城開口,「公子,再過個幾日就是皇上的五十大壽,你可有想好了送什麼禮?」以往公子對這些虛禮都不會去在乎,也跟本無意去爭皇寵,經過上次車子軒一事,連城知道,公子要出手了。
說起這個,段景遇妖孽的面容也微微嚴肅了起來,他確實還沒想好要送什麼,再過個五天便是老頭的大壽,以往可以隨便差人找件珍貴的玉器,草草了事,今年卻是不能。
想在朝中站穩腳,第一要事便是在老頭那里討的好,車子軒對他及對容青鸞造成的傷害,他會讓他用他平生最珍貴的東西去換取。
而他最珍貴的東西,便是東宮太子之位……
又是一個三日過去,沒有再傳來綁匪的旨意,倒是小姑娘日日夜夜隨身侍侯著,好茶,好菜,倒讓青鸞誤以為,她是來這享福的了。
已是三更時分,因為白日睡的多,這會就沒了睡意,拿出案幾上擺放著的小抄,她就著燭光細細看了起來,這是白日里她無聊,讓小姑娘給找出來的。
看的眼楮累了,她微微瞌上眼,讓自己的眼楮得到片刻的休息。
敞開的窗戶,無風自動,一道身影極快的自窗戶外一閃而進,下一刻,小木屋內除了青鸞便再度增加了一個人。
這寂靜的夜,一有風吹草動便可輕易察覺,更何況還是緊貼著她臉頰的大動靜?淺淺的呼吸噴在臉上,她的心也跟著一起糾了起來。
是誰半夜三更闖她的房間?是綁了如倩的壞人嗎?
察覺到唇上一暖,一股淡淡的龍涎香便闖入唇齒間,青鸞心下一驚,此賊莫非是來采花的?唇上的柔軟有漸漸加深的趨勢,青鸞知道自己不能在裝死了,不能怎麼被吃干抹淨的都不知道。
她睜開眼,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便在她面前放大,濃而密的眼睫微微輕顫著,本是黑寶石般明亮的眸子此時正微瞌著,皮膚細膩連女子都自嘆不如。
她的眸子卻微微一凝,是他……
唇齒用力,舌尖便多了絲血的腥甜味,來人迅速退離,唇上的柔軟也隨之消失,那股淡淡的龍涎香卻久久沒散。
靜靜看著來人,直到對方那張妖孽臉變的如盛夏的紅薔薇,鮮紅如血,她才側開目光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段景遇這廝倒是純情的很,在她面前一共紅了三次臉,想想倒也覺得好笑,敢下手,本以為膽子大的很,沒料到卻像個純情男,動不動就讓自己的臉容染了胭脂紅。
青鸞眼中的笑意刺激了他,段景遇懊惱自己的這番反應,白日里他忙著準備禮物及一些鎖事,抽不出時間來看她,唯有晚上才能過來。
見她睡顏安靜,他便經受不住誘惑,哪知,得到的卻是她嘴角邊淺淺的笑容。
半夜被徹香不是應該大喊一聲,「哪來的偷花賊」之類的嗎?唯獨她的反應差別之大,而她嘴角邊的淺笑,看在眼里竟深深刺激了他。
捧了青鸞的臉,他再度將自己的唇湊上去,暖玉溫香入喉間,他的心也跟著慢慢濃化,直到舌尖再度嘗到腥甜味,他才放過了這偷得的甜蜜。
看著青鸞嬌艷欲滴的紅唇,段景遇只覺得舌尖又傳來了干澀之感。
「半夜三更闖女子閨房,原來段大公子好的是這一口。」青鸞冷凝著他,語氣也跟著冷了幾分。有一次肌膚之親,並不代表她就會承受第二次,段景遇的三番兩次輕薄,惹到了她。
段景遇嘻嘻一笑,然後那張俊臉突然湊近了幾分,近的能看到他臉上的毛細孔,他道,「小鸞鸞,你被捉到這北院來,總不能讓本公子青天白日的過來吧,更何況……」他頓了頓,然後在青鸞的疑惑目光中,曖昧的開口,「這可是小鸞鸞你勾引我先的。」
「你狡辨!」青鸞怒。
「你自己看看。」段景遇一笑,目光便往她身上移,順著他的視線,青鸞也跟著一同往下看,然後,她的臉也成了熟透的蕃茄。
她本來就躲在被窩里,外衣早就月兌了,只余下貼身肚兜,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這錦被下滑,春光自是外泄了。
她惱羞成怒,大吼道,「段景遇,你給我滾。」
段景遇糾著眉頭,在那裝思考,讓青鸞誤以為他要說出什麼話來反駁她,接下去卻是被他的一句話給雷到,她手指顫抖,一手還不忘將錦被拉至胸前遮擋春光。
段景遇悲淒淒道,「小鸞鸞你太殘忍了,毀了本公子的清白,就想讓我滾,你怎麼這麼狠的心,你叫我今後怎麼娶娘子?」
青鸞說話也不連串了,為什麼是她吃虧的事情,一到這廝嘴里就成了是她佔了他天大的便宜?
「不管,你一定得對我負責,不然今兒個本公子就不出這房間了。」段景遇索性耍起了賴,一P股坐到了床板上,一副你不給個交待,我誓不離去的模樣。
瞧的青鸞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好意提點到,「姓段的,你別忘了,姑娘我可是有夫之婦。」
听到她的話,段景遇眸子一沉,暗黑如寶石的眸子怒光一閃而過,他自不會忘了這一事,腦中同時也浮出,廂房內季沐歌同車夢兒互相糾纏的那副不堪畫面,他手下一用力,語氣也冷了三分,他道,「那個人配不上你。」
突然的冷言,讓青鸞微微一怔,他這是在為自己鳴不平嗎?腦中浮現當初的那副畫面,伴隨而至的是一陣心痛。
現在想來,心髒的那個位置也會隱隱做痛。她並不是聖人,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忘卻朝朝暮暮相處積贊下來的感情。
一別數日,他應該還在北風國吧!
氣氛一下太過安靜,青鸞不想繼續沉浸在季沐歌對她造成的傷感中,她突然叉開了話題,「你怎麼會找來這里的?」
段景遇對她的逃避看在眼里,也知道一段感情並不是一朝一夕說忘就能忘的,但他願意給她時間,他也願意去等。
只因這個人,是他這輩子認定的唯一。
段景遇一愣,他能回答說,這里本來就是他的家嗎?答案是不能,所以他一手模著下巴,一邊嚴肅的回道,「听掌櫃的說你被人脅迫了,我來救你。」
「這就是你半夜三更出現在我房間的原因?」青鸞挑眉問。
段景遇點頭,模樣很正經。
「蘇姑娘,你在跟誰說話?」門外傳來小姑娘的問話,顯然她是在夢中被擾醒的,說話都帶了迷糊。
青鸞立馬將段景遇往外推,如果讓她見著了段景遇,怕是會被誤以為一伙的,到時對如倩可就有危害了,「快走。」
段景遇一臉陰鷙,盈雪,很好,來的很準時啊!他一臉不情願,但為了不讓身份被識破,身手敏捷的往窗口竄去。
「蘇姑娘,剛才你房里有人?」盈雪大眼四處亂瞄,她明明有听到自家公子聲音的,怎麼這會卻沒見著人?本來還想看下公子耍賤的萌樣的。
「沒人,蟑螂倒是有很大一只。」青鸞不緊不慢的說道,然後將書置于桌邊一角,淡淡道,「勞煩你出去的時候將我蠟燭給吹熄。」
蟑螂?盈雪差點噴笑出聲,將自家公子比做蟑螂的也就眼前這個主了。
還沒遠離的段景遇听到青鸞的話,則是露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兩次了,兩次將他比做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