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隙,三日光陰眨眼間便轉瞬即逝。
百花宴在午後舉行,一大清早盈雪就來把她叫醒,綿衣繡緞、環佩玉釵,一股惱的往她身上頭上戴。
等梳洗妥當之後,已是兩個時辰之後的事了,靜靜凝視著銅鏡中的自己,青鸞微微恍神。兩手扶上白里透紅的臉頰,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攬鏡自照過了,不知是否她的錯覺,這容青鸞的臉容竟然慢慢起了變化,眉眼間竟同她現代的那副模子相似了幾分。
人說,相由心生,難道她的容貌也在慢慢的改變嗎?
三千青絲僅已一根紅綢子捆綁,簡單大方,不得不承認,盈雪為她的妝扮,很得她歡心。
盈雪為她挑的是一襲素白錦裙,肩膀處繡著三朵梨花,卻是刺目的大紅,襯著這潔白,竟然別致的驚心動魄,裙罷處的梨花花瓣散在各角,裙罷搖曳間,竟讓人產生了梨花紛紛飄落的感覺。
簡單卻很別致,忍不住用手模了模,料子也是上層,她的唇角微微勾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恍如天上不小心墜入凡塵的精靈。
盈雪被青鸞這一笑勾去了魂,發了半天的愣才回過神來,然後急急忙忙的拿了放在梳妝台上的一塊白紗,公子的顧慮是對的,容姑娘長的國色天香,一個淺淺的笑容就把身為女子的自己勾去了魂,若是換成一男子,又怎麼承受的住這番傾城之姿?
用過早膳之後,兩人再度爬上了馬車,青鸞被告知,是去「她的新家」。只是思緒稍頓,下一秒她便明白了其中之意。
受邀請百花宴的女子皆是世族望門,而自己孑然一身,在北風國無權無勢,而那綁匪之人定是位高權重的,小姑娘口中指的新家,也定是為了能讓她參加百花宴,而臨時頂替的一個身份。
馬車行駛了大半個時辰,在車夫一聲「吁」的響聲中,停了下來。盈雪過來攙著她下車,青鸞眉頭略挑,她並沒有如此嬌弱。
下了馬車,「任府」兩個大字晃花了她的眼,略顯驚詫,綁匪為她找的臨時身份竟然是任府。據她所知,這任府在北風國雖稱的上是第一富,但畢竟是商戶,這怎麼跟長公主扯上了關系?
在青鸞尋思其中任府與長公主之間的千絲萬縷時,任府大門也迎面而開,出府迎接她的竟然是任小山,兩人目光對上,青鸞眸光冷淡,而任小山則是慌慌的避開了目光,只道了聲,「小姐往里請,夫人早已在大廳侯著。」
她蒙著白紗,只看到清澈靈動的大眼,任小山也只是下意識的撇過了頭去,夫人的貴客豈是他這做下人的能隨意觀看的?
入得大廳,先入眼的便是首坐上的兩人,其中之一便是馬車上遇見的任夫人,她眉眼不變,依舊一身華貴,只是眉眼間的淡然之色在見到她踏入廳堂時,轉為欣喜。
而另一人則是年紀比任夫人稍年長些的男子,白發已經爬上了他頭頂,已顯老態,目光卻如炬,讓人不敢與其直視,而此時他的眼中卻閃著不明意味的灼亮。
恭恭敬敬的朝兩人行了一禮,任夫人笑著招呼了她過去,柔聲開口,「孩子,我們總算是再度見面了。」說這話時,任夫人將青鸞的縴手握在掌中,一邊輕拍著。
任夫人面目慈祥,語氣也與外婆相近,讓青鸞一時親情泛濫。任夫人一邊輕拍著她的手,一邊平靜的開口,只是從她那微微顫抖的聲音中也能听出,她的擔心。
青鸞眉間也漸漸柔軟,原來她與如倩出逃所遇的那群士兵便是任夫人領上山的,而對與自己的遲到一步,任夫人這幾日時常掛于心上,現在見到她一身安好,便放寬了那份心。
「孩子,可否將你的白紗摘下?」任夫人一臉期翼的開口,一旁任老爺也是精神一抖。
這面覆白紗本就不爽利,听到任夫人這麼一問,她點點頭,動手扯去了耳邊用來固定面紗的珠花。
清麗容顏入眼,坐在位置上的任老爺眸光閃爍,與任夫人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著不明意味的光亮,青鸞並沒注意到這些,她只是因為白紗扯去,而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隨意聊了幾句,任夫人便以下午還要參加百花宴為由,而將她打發去了客房休息,青鸞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問道,「夫人可否告知,是誰將青鸞安排到此的?」
任夫人眉色一凝,然後笑著道,「你無需多擔心,過了今日百花宴,你便知那人是誰了。」看任夫人這副樣子也是不打算說的,青鸞嘆了口氣,反正過了今晚便知這綁匪究竟是誰,她也就不急在這一時了。
等青鸞的身影消失之後,任夫人才轉過頭去問道,「老爺怎麼看?」
任老爺點點頭,「像,像極了。」
任夫人臉上一喜,「的確很像,不僅容貌像,這神情舉止也是極相似的。」她停了停,然後小心翼翼的開口,「九皇子讓我們暫時將她收做外孫女,我們何不就收了她,以後身邊也會多分念想。」
任老爺糾了眉頭,然後開口問道,「這主意好是好,只是人家姑娘可否願意?」
任夫人一喜,「前段時間遇見時,便向她打听了家中情況,她亦無母,想來應當會願意。」
任老爺重重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口,「那就依夫人的意思吧。」
這事兒一確定下來,任夫人卻是重重嘆了一口氣,嘴里嚷嚷著一個名字,任老爺也跟著嘆氣,兩人心里皆是在想著那個失蹤了將近二十年的女兒。
「寒煙……」
青鸞正倚在床榻上看書,听到敲門聲,盈雪前去開門,隨她身後而進的正是任夫人,青鸞忙下了榻輯了個禮,任夫人轉而對盈雪道,「廚房內炖了碗燕窩粥,還得勞煩姑娘前去端一下。」
盈雪下去。
「夫人可是有話要同青鸞說。」她不是笨蛋,端碗燕窩粥的話,任府僕人這麼多怎麼樣也不會差遣到盈雪頭上,而任夫人想必是有話要同她說,才故意支開其他人。
任夫人眼中露出贊賞之色,好一個心思靈敏的女子,她也不拐彎抹角,將自己的來意說明,青鸞听完怔了半刻的神,她猜到任夫人有話同她說,卻沒料到任夫人是想收她做外孫女。
腦中回憶著先前盈雪告知的任府一切。
任府一門人丁不興旺,任老爺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而長媳婦在產下一子之後因身體虛弱而去世,因夫妻情深,沒過多久,長子便也追隨而去,徒留下一子。
小少爺本也聰慧異常,後卻因為不慎摔傷,而落下了病根,成了半個殘疾人。
至于任老爺的女兒,早已失蹤了近二十年,遍尋了天下也不見蹤影。任老爺夫婦情深,任夫人曾勸其納妾,卻被任老爺厲色拒絕,這次數多了,任夫人也就不再開口。
而如今的任府,除去任老爺任夫人,便只余下一個殘疾的任小少爺。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若是任老爺及夫人出一點事,這若大的任府便沒有人去管。
任家乃北風國首富,這財富足以讓任何人心動。而青鸞卻沒將其看在眼中,她所眷戀的是任夫人眼中的那一抹暖色。
想通這些,青鸞緊擰的秀眉也微微松散開,她回握上任夫人的手,只覺得對方手中帶來的余溫就同外婆身上的一樣,讓她暖心,她笑著喊了一聲,「外婆。」
隨著那聲「外婆」話落,任夫人的眼眶也瞬間紅了個通透,心里不由的想到,如果這孩子真是寒煙的女兒,那該有多好。
用過午膳,幾人便相攜著去往百花宴,青鸞這才知道,任府一商戶,卻受長公主相邀的原因。
長公主幼時同任小姐相識,兩人自是經常往來,任夫人更待其不薄,這長公主便也將之記掛在了心上,後見任小姐失蹤,兩老傷心,一般凡是有什麼大宴小宴她都會邀請任夫人出席,以期著人多能驅散她心中的不快。
還沒見著人,青鸞對這個長公主倒是有了幾分好感。
知道接下去將會有一場硬仗要打,青鸞便閉了眼,腦子里在細細想著接下去的應對之策,馬車突然毫無預驟的一停,這車廂內的幾人,身子也一時沒穩住,盈雪還不小心嗑到了頭,正怒氣沖沖的掀了簾子往外出氣。
將任夫人扶穩,青鸞也掀了簾子往外看,馬車的前頭正站著一個著粉裙的姑娘,正兩臂伸開,看來攔馬車的人就是她了。
「怎麼回事?」任夫人問道。
「是個姑娘攔了馬車。」青鸞也淡淡回道。
「姨娘姨娘,我是暖玉啊。」馬車外的粉衣姑娘突然朝著馬車這方向喊道,任夫人听到眉頭一皺,然後緩緩疏展開,原來是暖玉那個丫頭啊。
側身吩咐了一句,「來福,讓暖玉小姐上車。」
叫暖玉的姑娘一跳上馬車就說個不停,不過話題皆是圍繞在此次的百花宴上,任夫人笑著刮了刮她鼻頭,「你說這麼多,無非就是想跟著一同去百花宴罷了。」
被猜中心事,暖玉嘻嘻一笑,她的確想去百花宴,而且還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低垂的眉眼里面有濃濃的不甘閃過,表哥半身殘疾,暖玉知道,娘親有意將自己嫁給那半殘的表哥,就為任府的匿大家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