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月再度睜開眼楮的時候,意識還沒有回歸,還停留在剛才的噩夢里,自己淒慘的死狀如同電影一樣在她腦海里不停的回放,讓她全身都冒冷汗,。
「幸好是……」
夢字在唇間纏繞,卻怎麼也吐不出來,簡月的眼楮瞪大,驚疑地瞪著正上方屋頂的方向,破舊殘缺的灰暗屋頂,四周結滿了厚厚的蜘蛛網,上面纏滿著不少飛蛾類的尸體。
簡月眨了眨眼,好半響才慢吞吞的轉動著頭,入目之景讓她當場把眼楮瞪大到了極致。
破舊的泥土房,暗色的櫃子過去是一張破舊的四方桌,桌上面放著一只粗糙的瓷碗。
正當簡月盯著桌上那只瓷碗出神的時候,門簾被輕輕的掀開,本就是想來看看妹子醒了沒有的簡二郎看見睜開了眼楮的簡月喜出望外,高興的扯著嗓子大喊起來︰「大哥,小妹醒了。」
听見簡二郎驚喜的喊叫聲,正在院子里拔草的簡大郎和坐在門檻望天的簡三郎都沖了進來。
霎時,屋子里出現了三個小毛孩,簡月瞪大的眼楮終于從瓷碗上移開,一一在三兄弟身上掃過後,倏地閉上了眼。
「大哥,小妹是不是還沒有好起來?」頭頂堪堪到坑高的簡三郎看著緊閉著眼楮的簡月,小臉繃的緊緊的,很是擔憂的看向屋子里年齡最大也是一家之長的大哥。
簡大郎抿了抿嘴,伸手在簡月的額頭上試了試,喃道︰「熱還沒退全呢,二弟,你去把昨天的藥渣再加水熬些湯汁出來。」
簡二郎眼楮里難掩擔憂之色,卻听話的轉身出去熬藥了。
「大哥……」簡三郎還想說什麼,被簡大郎阻止了︰「噓,三弟,別吵著小妹,你去灶房幫二哥。」
簡三郎看了看坑上緊閉著眼蒼白著一張臉的小妹,一步一挪不舍的出了屋子。
簡大郎替簡月掖了掖被子,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輕柔的撫模著簡月的頭,感受到手掌下輕輕的蠕動,眼里浮現一縷濕意,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兩天他心里的惶恐和懼怕,他多怕小妹熬不過這一關,隨娘一起去了。
「幸好,幸好,小妹還在大哥的身邊。」
哽咽帶嗚充滿著感情的聲音讓簡月的身子顫了一下,卻並沒有睜開眼楮,盡管心里已經有了一些認知,但真正面對的時候,她還是難以接受如此不可思議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自己醒來的這具身體很小很瘦弱,和剛才她看到的三人一樣,用皮包骨來形容完全不夸張,讓她想到了曾經在電視里看到過的那些貧苦非洲兒童。
如果到現在,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就枉活三十年了,她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那就是她以為是夢的那一幕並非是夢,而是真切的發生了。
她,簡月,死了,卻又重新活了。
……
天空很藍,藍的剔透晶瑩,輕風微微的拂過,吹彎了院子里那一地茂盛的野草。
為了盡快把野草拔掉,一大早,簡大郎和簡二郎就蹲在了這院子里,院子並不大,卻雜草叢生,幾乎淹沒了簡大郎、簡二郎,只隱隱約約的看見兩縷灰色。
簡月倚坐在門檻上發呆,自她醒來後有三天了,她一直在想,老天爺究竟要虧她到什麼地步才罷休?
前一輩子,她十歲喪父後就幫著媽媽分擔家庭的重擔,下地、種田、收割、放牛、喂豬、養雞、做家務,樣樣都學,盡全力去分擔媽**苦累。
考慮到她的家庭確實困難,學校破例允許她自由上學,往往一個學期,她有一半時間是沒去學校都在家里幫媽媽干活,可縱是如此,她的學習成績依然名列前矛。
可老天似乎嫌她的人生還不夠淒慘一樣,在她初三那一年,媽**身體也垮了,拖了不到一年就撒手走了,那時候大妹簡夜十三歲,三妹簡星十歲,最小的弟弟簡辰才八歲。
為了兩個妹妹和弟弟,她初中畢業後就綴了學,像一個成人那樣挑起了家庭的重擔,最初的那幾年她想錢都差點想瘋了,絞盡腦汁拼命的掙錢,除了沒出賣自己外,她真的什麼活都干過。
十五年如一日,不曾停下來休息過,雖然累卻令她欣慰的是她的苦累得到了回報,她不僅把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養大成人,還供出了她們的學業。
直到最小的弟弟都快大學畢業,大妹二妹也都快有自己的家庭,她才決定讓自己停息一下,卻沒想到,會踫上車禍,一命歸天。
好吧,她承認,車禍發生時,她心里對老天爺是有那麼一絲絲怨氣的。
可是,她發誓,她真的從來沒想過再活一世的,而且還是這樣的環境下再重活一世。
依然是三個孩子,依然是雙親俱亡,比起前世,今生的這一世,她的人生更淒涼悲壯了。
至少前世,她有十五歲了,妹妹弟弟也都大些。
可看看院子里這三位苦難兒童的代表,簡月欲哭無淚!
四歲,她這具身體才四歲,最大的那個也不過七歲,能做什麼?別說解決溫飽了,就連基本的生存都困難重重。
簡月呆坐在門檻上苦澀的思慮,沒注意到院子里拔草的簡大郎簡二郎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憂傷的望著她。
看著小妹呆滯的神容,簡二郎無法接受聰明乖巧的小妹變痴的事實,眼底掙扎了許久才低低的道︰「大哥,大家都說鎮上大夫醫術高明,我們帶小妹去看看吧」他知道說出這番話意味著什麼,看普通大夫的錢他們都拿不出來,更何況是去看鎮上大夫?唯有賣身為僕才能換得為小妹看病的銀子。
簡大郎低下頭沉默了片刻,再抬起頭時卻什麼話都沒說的又重新拔草了,可挺直的瘦弱背脊卻有些決然。
一直默默的坐在門檻另一旁的簡三郎眼淚含在眼眶里打轉,他和小妹是雙胞胎,感情最好,小妹也最粘纏他,看到小妹這樣,他心里很難過很難過,如果能替換,他情願和小妹換,換他生病也不想小妹變傻。
「小妹,明天我就去把自己賣了換錢給你去鎮上看大夫。」
正在出神的簡月被沖到她身邊緊緊的抱著她的簡三郎驚住了,她僵硬的回頭,看著眼前瘦小的孩子用一雙瘦弱的手緊緊的抱著她,悲壯而決然的對她說,他要把自己賣了換錢給她看大夫……
近在咫尺,瘦骨臘黃的孩子臉上認真而決然的神情讓她的心輕輕顫動了一下。
「三郎,大哥答應你,一定會把小妹治好的,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一直在埋頭割草的簡大郎听見三弟的話,背影顫動著,卻頭也不回的說道。
「對,就算把我們兄弟三人都賣了,也要治好小妹。」簡二郎緊咬著唇,神情和簡三郎如出一轍。
簡月看看簡三郎,再看看院子里的簡大郎、簡二郎,那一撥撥的顫動化為酸澀疼痛,雖然他們很小,很弱,可卻在用他們全部的力量在保護她、愛護她。
她覺得羞愧,她這個成年人還不如他們這些孩子,她不能再這樣低糜逃避了!
既然來到了這里,既然他們是她的家人,不管生活多難多苦,都是她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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