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三個目瞪口呆的瞪視著面前這個豪無形象,雙手不停往那張秀氣小嘴中塞食物,兩個腮幫子鼓得圓圓的的女孩子。眨眼間一盤細點被她消化得干干淨淨,她順手又提起右手邊的茶壺,狠狠的灌了兩杯,方才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很享受的嘆息︰「我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阿錦眨眨美目,驚嘆︰「姑娘你也太能吃了。」
女孩子嘻嘻一笑,拍拍微鼓的小肚子站了起來,沖著元嘉友好的伸出一只手,「我叫楚靈犀,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或許這就叫做緣分吧。元嘉和這個自稱「楚靈犀」的女孩子竟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因為她喜歡安靜,所以她所居住的院落在整個相府是最僻靜的所在。府里人口簡單,父親雖為當朝一品丞相,但除了母親一人,從未納妾。除了她的父母,偌大的府邸就剩下她一個主子。在每日的向父母晨昏定省以外,她和靈犀就龜縮在她自己的這個一畝三分地內,足不出戶。她警告她院內的所有人,不準把靈犀的事情透露出去,所以,除了她自己小院的人,無人知道她這里竟多出了一個人。
她和靈犀無話不談。
她向靈犀細細解說了現在她們所處的年代,大周朝,當今皇帝是大周朝第五任君主,姓魏,年號為昭業。昭業皇帝已年老,有三子,並未立太子,身體卻已不是很好,父親每每在朝上進勸皇帝早日樹立太子,皇帝卻總猶豫不決。大周朝如今一統天下,四周些許小國年年進貢朝拜,唯獨邊境一個叫「塔塔」的小國,地處萬里草原,民風彪悍,物產貧瘠,總是時不時的在邊境擾民。追則遁走,兵撤則又返回,著實很令人頭疼。每年在邊境駐守的官兵開銷,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靈犀則告訴她,她是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國度,那里的女孩子很自由,都可以去上學,可以四處游歷,可以去找工作,男人能做的,女子也可以。連婚姻都是自主的,相愛了,就在一起,不愛了,就分開。她自己就是因為結束了四年的學業,和幾位同學一起去登山,途中不慎跌落山崖,就來到了這里。
元嘉看得出她深深懷念她的同學與親人,那時她的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珠,可是沒多久她又灑月兌的甩甩頭發,不在乎的說,「既來之,則安之,如果能回去就回去,如果回不去……」她一把抱住元嘉哈哈大笑,「我就賴你一輩子啦!」
靈犀總是嘻嘻哈哈的,她總說羨煞了元嘉的美貌與元嘉的身份地位,不愁吃不愁穿,以前她可是要為了生計四處奔波的,因為家境不好,即使在上課之余,也要去打工掙錢;元嘉卻多麼羨慕靈犀的灑月兌與率性,她可以自由自在的走遍天南海北,而自己卻總要被困在一隅。她的美貌與地位,注定了她這一生只能被困做金籠里的鳥雀。
靈犀看出了她的寂寞與無奈,緊緊地抱著她,安慰她,楚靈犀將她走遍無數山川河澤,群山峻嶺時發生的各種有趣事件,自然奇景不厭其煩的細細說與元嘉听。元嘉時而驚嘆,時而啞然失笑。靈犀總是讓她不由自主的去崇拜與敬服,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女子,竟然走過那麼多的地方,克服了無數連男子也輕易無法做到的困難。
靈犀有一個很大的背包,當時救她的時候被雪掩蓋住了,阿茂和阿錦都沒有看到,等她醒了以後,自己出去尋了回來,真的好大一個包,滿滿當當塞了很多東西。靈犀兩眼放光的一一拿出來給她看,她幾乎每一樣都不認識,奇奇怪怪的,有戴在眼楮上的,放在耳朵上的,還有在手里可以敲敲打打的。
元嘉只笑了笑,她的世界,不是她能了解的,她也不願去追問什麼。唯一只讓她好奇的,是一盒長長的似乎像筆的一種東西,外表包裹的像是木材,里面的芯是黑色,很有些像她畫眉的眉筆。她看了看靈犀的眉,自然隨性,不修邊幅。這樣的女孩子,不像愛畫眉的女子,而畫眉又怎會需要這麼多的筆。
靈犀看到她拿的東西一臉困惑的樣子,呵呵一笑,說道︰「這叫鉛筆。」從她手中拿過來一只,又從背包里拿出一卷紙,仔細的瞄了她一眼,就開始在紙上畫作起來。
鉛筆?作畫用的?
她驚異地看著她,正想湊過去好好看看,靈犀卻嘴里嘟囔了一句,「哎,別動!」
她立馬又坐好,靈犀卻是很快的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把筆往口中一咬,「呶,看看。」
她疑惑的接過紙張,頓時驚詫起來,畫面上線條簡單,雖只寥寥幾筆,卻栩栩如生的勾畫出了她的小像,眉蹙輕愁,眸若含煙。
元嘉哧笑,「我哪就這麼幽怨的一副神態了。」心中卻不禁為她下筆之神而驚嘆。
靈犀笑得一臉得意,「怎麼樣?畫的還不錯吧?我可是我們系教授的得意門生呢!」
元嘉是極愛畫畫的人,可是所接觸的,無非也只是水墨丹青以及工筆畫,像這樣簡單地就能勾出一個人極為神似的畫作,她簡直見所未見。
她開始央求靈犀教她,她將她以往的畫作拿給靈犀看,靈犀看了以後點頭說︰「形似,卻不神似,是因為你畫作的時候,心中沒有感情。」
誠然。她心中所渴望的,是自由的翱翔于天地間,她所想要畫的,是那些能夠令她感動的美景。她以往的畫作,只是眼前這一片狹隘的天地,又哪會有靈氣與感情呢。
她誠心誠意的向靈犀請教,靈犀果然很認真的開始教她,教她如何去觀摩這個世界,如何下筆,如何一比一劃的去勾勒。
她廢寢忘食的練著,阿錦和卿雲都說她被靈犀帶的瘋魔了,她不在意,靈犀卻笑她大有她當年之風彩。
靈犀的鉛筆是有限的,她總心疼這些都是無法再生的消耗品,元嘉只好用燒黑了的木炭來代替,所幸效果也差不了多少,但木炭易將手指污染,不注意的時候,往往手上、衣服上、甚至臉上都被蹭的黑灰一片,這時靈犀總會笑的前仰後合,說︰她這美人總算生動起來,不再像是畫上的了。
她進步的很快,連靈犀也覺得她真是有天賦。元嘉讓靈犀穿上自己飄曳的長裙,梳著流行的宮髻,做出各種各樣的姿勢動作,然後開始畫她,畫完了自己也覺得很是得意。
那一段日子是她活了十五年以來最痛快的,靈犀給她灰暗的人生帶了五顏六色的色彩。
過了三月,天氣回暖,草木也逐漸開始變綠,元嘉發現靈犀開始有些神思不定。問過幾次,開始靈犀有些遲疑,後來終于跟元嘉說,她想出去走走,既然來到這個陌生的天地,她很想去認識一下新環境。
她心里很慌,故作不知,笑著說︰「你想去哪里?我帶你去集市,帶你去听戲看雜耍可好?」
靈犀很認真的看著她躲閃的目光,柔聲說道︰「元嘉,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她掩面而泣,她唯一的朋友,也要舍她而去了。
靈犀深深呼吸了一下,「我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我就不想辜負這番際遇,我要四處走走,爬爬山,涉涉水,看看這里究竟和自己的世界有何不同。」
靈犀輕輕攬住她的肩,輕聲說道︰「元嘉,我知道你有多麼渴望能夠走出這個困住你的天地,我希望在你有生之年,能夠努力爭取一下,走出去,去看看你心中所向往的天地都是什麼色彩。那樣,即使到了你年華老去,你坐在搖椅上,也能對你的子孫訴說,海是多麼的藍,大漠是多麼的寬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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