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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雅寧宮,魏凰焱直接擺駕去了永壽宮。太後坐在軟榻上,手中捧著盛著玫瑰露的玉盞,神情怡然。見到魏凰焱進來,淡淡說道︰「哀家知道你會過來,想問什麼?」
魏凰焱也未跟她行禮,站了片刻,方才說道︰「只是不明白,太後這樣做的目的。」
太後輕笑,「你想听真話,還是想听假話?」
魏凰焱扯扯唇角︰「那就听半真半假的話。」
太後撲哧一笑,儀態萬千的用絲絹拭了拭唇角,方才說道︰「半真半假的話,就是彤暉年紀已然不小,哀家該為她找個好歸宿了。董氏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兒嫁了一個侍衛,那表情不知該有多麼豐富,哀家光想想也心里愉悅得很哪!」
太後是什麼樣的脾性,沒有人能比魏凰焱更加清楚。她當年能在董皇後的手底下隱忍多年保全自身,一朝翻身之後,與他聯手迅速控制內宮,將董皇後廢黜幽禁在冷宮。雖然這些年他沒有去冷宮見過董後,但也知道,太後絕對不會讓董後好過,零碎折磨都是輕的。她定會將這些年來在董後手底所受過的痛楚,一點一滴都還回去。
如今沒有將彤暉遠嫁鄰國外邦和親,都算是她尚顧念彤暉當年喊過她幾聲「元母妃」所致了。若不讓她將心里這口氣順了,誰知往後她還會給彤暉使什麼ど蛾子出來。就這樣吧,無論董皇後以往做了多少惡果,她今日也盡數嘗遍。彤暉雖是她的女兒,卻是無辜的,身為皇兄,也只能以後對她多加照拂了。
對于此樁婚事,魏凰焱算是默許了,他微微行了一禮,「太後休息,兒臣尚有折子要看,先告退了。」
他緩步走出永壽宮,心里微嘆。元嘉那里,該怎樣說呢?他頭疼的揉揉太陽穴,真是心煩啊。
昭陽宮內又是另一番情景。元嘉肅清了旁人,只留下阿茂、阿錦與卿雲。
阿茂呆呆的站著,滿面憂愁地望著早就哭得眼楮紅腫的阿錦。阿錦抽泣的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說道︰「娘娘,怎麼會這樣?太後怎麼會讓阿茂娶公主?我和阿茂昨日還在商量我們以後的生活呢!」
元嘉此時已經顧不上去笑話他們,這件事,委實來得太突然。她听說皇上從雅寧宮出來後,就直接去了永壽宮,想必是去找太後了,但至今沒有過來,事情究竟會如何發展,誰也無法預料。太後那樣的性子……她默然,魏凰焱恐怕也無法更改太後的主意吧。
阿茂沉默良久,突然狠狠一跺腳,「我絕不娶公主就是,皇上若是降罪,我一人領罰!」
阿錦撲過來緊緊抱住他,大哭道︰「不!我和你一起領罰!」
元嘉憂愁不已,阿錦與阿茂自小一起長大,不僅是同鄉,而且是一起被賣到相府里的。自小的關系就與別人不同,原想著等過上幾年,就給他們兩個指婚,也算成全了他們這麼多年的心思。誰能料想到,阿茂一時善心救了公主,卻變成了太後手中的一顆棋子。
望著那兩個相擁而泣之人,元嘉也不禁心中惻然,此事,恐怕已成定局。
就在這時,宮里的管事太監張順在門口回話︰「娘娘,皇上的御駕朝咱們這邊過來了。」
元嘉說道︰「知道了。」她站了起來,對那兩個人說道︰「阿茂你且避一避,阿錦也下去,你那眼楮腫的像桃子,不宜面君。」
「是。」兩人迅速離開。
元嘉整了整衣服,剛走到殿外,魏凰焱的儀仗就已經到了門口。見他下來,元嘉連忙躬身行禮︰「參見皇上。」
魏凰焱伸手將她扶起來,仔細看了看她的面色,雖然外表平靜,可眼眸中的焦慮仍是清楚的泄于眼底。
拉著她進了里屋,魏凰焱揮手讓旁人都出去,只留下他與元嘉二人。他定定望著元嘉的雙眼,沉聲問道︰「你的焦慮,朕看見了。你跟朕說實話,你如此關心此事,難道只是為了彤暉麼?」
元嘉心里「咯 」一下,心中沉了沉,知道也瞞不過,不如索性都說出來,或許還有幾分回轉的余地。她跪在魏凰焱面前,低聲說道︰「臣妾不光是為了彤暉公主,固然臣妾心里憐惜公主的婚配不該如此隨意,但其實臣妾更有一份私心在里頭,還請皇上原諒。」
魏凰焱輕輕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你說吧,朕不生氣。」
元嘉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那名侍衛已經有心上人了,他的心上人就是阿錦。」
「哦?」魏凰焱還真是有了幾分詫異,細想下來,果然今日太後指婚的時候,元嘉身邊的阿錦臉色就不是很正常,當時不以為意,現在听了,倒也恍然。
元嘉將二人是同鄉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方又說道︰「大周開國以來,從來沒有公主下嫁侍衛的道理,太後如此做法,不怕天下人詬病麼?」
魏凰焱沉默半晌,緩緩說道︰「上一輩的事情,你或許多少也有耳聞。當年的董皇後做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太後也深受其苦,至今無子也是因為董後所致,連朕的母妃,也是死于董後的手下。」
見元嘉一臉驚駭之色,他心里不禁沉痛起來,自古後宮女子爭寵,手段陰毒,不知死過多少人。自他即位這短短二、三年來,後宮風波不斷,又有幾個省事的。
他抿抿唇,將元嘉拉在自己懷中,見她眼中已有失望之色,不禁嘆道︰「依太後的性子,能讓彤暉平安生活到現在,已屬不易。也幸虧彤暉性子敦靜,不惹是非,才沒有給太後發落她的理由。如今彤暉又到了適婚年紀,太後斷不會再給為她配一個門當戶對的男子作駙馬了。」
元嘉遲疑道︰「可是……阿錦……」
魏凰焱正色說道︰「元嘉,朕知道你與阿錦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但是朕也只有這一個妹妹,即使她的母親再如何,朕也只有這一個妹妹,只好對不住阿錦了。你既然能放心阿錦與那侍衛的婚事,肯定也是清楚他的為人,那朕也放心,他定不會有負朕的妹妹。」他將頭輕輕靠在元嘉的懷里,閉上雙目,只覺得額頭一陣陣的抽痛。
他低聲呢喃︰「元嘉,朕真的好累,那麼多批也批不完的折子,還要顧忌元氏與太後……真的好累。」
元嘉面色哀戚,輕輕撫著他的額頭,只覺得此時的魏凰焱,脆弱的猶如一個孩子。
魏凰焱的聲音低不可聞︰「你放心,朕日後一定會給阿錦指個更好的人家。」
元嘉心里悲涼,即使有再好的男子,也永遠比不上扎根心底的那個人了。
次日一早,賜婚的旨意就降了下來,說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話,最終的意思也不過就是公主許配了一名侍衛。頓時滿宮嘩然!
宮里的人均知道彤暉公主是前朝廢後的女兒,雖然身為公主,但是備受冷落。即便如此,一個侍衛尚了公主,仍舊避免不了許多閑言碎語傳的沸沸揚揚。
昭陽宮的人還好,畢竟與阿茂都極為熟悉,好奇雖有,至少不會惡意諷刺。但是其他宮室的人就不一樣了,侍衛本身就是集體住在一個大的營房之中,阿茂雖為昭陽宮的侍衛長,但住所仍在營房之中。每日當值下值來來往往,夾雜著各種艷羨與嫉妒的言辭蜂擁而來。
有的人打趣,見了面直接來一句「呦,駙馬爺回來了。」
有人笑著說道︰「駙馬爺,您何時搬去駙馬府呀?總不能尚了公主還住在咱們這個大通鋪里頭吧?那公主睡哪?」
再有挖苦的︰「旨意里沒有說公主府蓋在哪,估計就是在侍衛營里隔個帳子給他們,就怕晚上公主害起羞來,把咱們都趕出去,怕咱們听壁角,那到時候兄弟們只好出去睡地板嘍!」
每每听到這里,阿茂只隱忍著握緊拳頭,如不是還顧忌著自己的身份,早就一拳砸了上去。
的確,旨意里並沒有說要另蓋公主府,也沒有說二人成親以後阿茂的職位變動。元嘉因為有著協理六宮的身份,接到旨意後向太後旁敲側听此事。
誰知太後听罷,只不過淡淡一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的丈夫要是有能耐,就自己博了前程去養活妻兒。」听這口氣,就是說連阿茂的官職也不打算再升了。
元嘉遲疑半晌,說道︰「侍衛營里人多嘈亂,公主畢竟是金枝玉葉,怎好住在侍衛營里?」
太後眼神凌厲,在她面上繞了幾繞,元嘉心中不禁一驚,生怕她再想出什麼主意整治彤暉,卻見太後眼眸低垂,過了半晌終于說道︰「那就在侍衛營的邊上,重新蓋一座房子吧。」
無論如何,元嘉終是松了一口氣,好歹太後沒有太過于為難他們,想必一個公主下嫁侍衛,已經是極盡侮辱的事吧。
大婚定在下月五月十日,在皇帝的萬壽節之後,不想三日後,越國使者帶來一紙婚書。一個月後,越國國君將會親自送小妹煦霞公主來大周成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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