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院里人不多，但汐炎打人的那一幕還是有幾個廚房的人看見的，不過這種事，廚房的人才不會管，看見了也不過是多個閑聊的談資而已。只是胭脂哇一聲大哭的動靜太大，這一下那些沒見著的姑娘們想不知道都難了。香滿樓是女人的天下，女人聚群的地方自然是非多，誰看誰也順眼不到哪去。有被吵到的姑娘自然出來 里啪啦亂罵一番，加上這胭脂也曾在樓里名動一時，平日里總是頤指氣使，早被人暗地里罵了不下萬遍，鬧成這副德行倒是讓不少人痛快了。
徐媽媽听她邊哭邊嘮叨只覺得頭皮發麻，太陽穴突突跳的厲害，不耐煩的嚷道︰「誰讓你貪財，為了錢就對自己的貼身丫頭動手？」
「誰讓那個狐媚子平日里不守本分？」胭脂紅著眼楮低聲抽噎，半邊臉又辣又疼，說話都不敢張大嘴。
旁邊的冬梅心里委屈，想開口辯駁幾句，被徐媽媽搶白道︰「本分？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勾搭男人那是你們的工作！冬梅是丫頭怎麼了？哪天被男人們歡迎了，一樣可以到你頭上！」這胭脂簡直是要氣死她，以為自己是大家閨秀還是富家小姐？竟然跟這扯什麼本分！！
這下胭脂再沒了氣焰，只剩下扯著手帕掉眼淚了。
「算了算了，就算是七王爺下手打了人，這委屈也得受著。」徐媽媽說完念頭一轉，沒頭沒腦的問道︰「小玉兒那瀉藥是不是你給下的？」
胭脂听罷，也反應過悶來，不能拿王爺怎麼樣，還不能拿小玉兒出氣？！「原來是那個小騷貨攛掇的事兒，看我不去撕爛了她的嘴！」
徐媽媽一听忙拽住她，「你還想不想活？她已經被七王爺贖身了。」
「什麼？」胭脂想到早上的確見她背著包袱，卻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心中妒意、恨意、怒意摻和到一起，又嚶嚶嚀嚀哭了起來。
粗使丫鬟都住在別院的平房里，雖然離著遠，小玉兒還是听見了胭脂的哭聲。她在樓里這些日子，最喜歡吵吵事兒的就是這個胭脂，只當她又在裝哭賣乖，也沒往心里去。見二娘正往外送鈴鐺，忙快走了幾步。
「小玉兒。」二娘微笑著打了個招呼，雙眼通紅，才大哭過的樣子。
「二娘。」小玉兒回了個笑。
鈴鐺從她懷里揚起頭，抹抹眼淚，轉身看向小玉兒，「姑娘，等得著急了吧？」
小玉兒搖頭，「不打緊，只是我有些事想問問二娘。」
二娘一愣，「鈴鐺你先去車上等著吧，我跟小玉兒聊幾句。」
鈴鐺知道兩人是要單獨說說話，當即接過小玉兒的包袱，「二娘，我走了，您保重。」
二娘的屋里雖然簡陋，但是收拾的妥帖干淨，此時屋里灑滿了陽光，就像這屋子的主人一樣，讓人覺得很舒服。
時間緊任務重，小玉兒也沒有廢話，「我想問問二娘，知不知道徐媽媽是從什麼地方把我撿回來的，听鈴鐺說我身上穿的服飾很奇怪，您可在哪見過？」
小玉兒都是要走的人了，知道這些事情也不奇怪。二娘想了想說︰「徐媽媽好像說是在江邊的冰面上撿的，至于你的衣服，是很奇怪，我活到這個歲數從來都沒見過，你可以去問問徐媽媽。」
她這麼提建議，只道是徐媽媽將這事告訴她的。小玉兒當然不能去問，人家連賣身契都給她造出來了，要她承認把自己撿回來的事兒，不是讓她往自己臉上打麼？
小玉兒點點頭，省去再廢話解釋了。
「其實我也有些話想和姑娘說。」若是她不來，可能這話她就忍下了，但現在卻是說什麼都忍不住了。
「二娘請講無妨。」她請自己進門的時候，小玉兒就知道她是有話要說，而且這話多半是和鈴鐺有關，要不然她也不會故意將鈴鐺支走。
只見二娘一下跪在了地上，眼眶隨即溢出淚來。小玉兒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出，忙不迭扶她起來，「二娘，您這是干嘛？有什麼事您說便是。」
二娘順勢起身拉著小玉兒在床邊坐下，這才深吸口氣說︰「不瞞姑娘，鈴鐺是我的親生女兒。」她不出嫁也是因為這個，雖然把鈴鐺放在ji院這種地方不非她所願，但也好過她一個女人單帶著孩子出去討生活。現在鈴鐺要走了，能不能再見面都是未知，她本想將這件事告訴她，又怕她因為自己放棄了這個離開的機會，這才隱忍著沒說出口。小玉兒的事她听鈴鐺說了不少，知道她心腸好，將來對鈴鐺也不會太差，但不再眼前瞅著怎麼都是難放心的。她說完這個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破舊的荷包，抽出張皺巴巴的銀票，「這3百兩是我的積蓄，本來是想以後給鈴鐺做嫁妝，現在給了姑娘也是一樣的，只希望您記著這事，萬一，我是說萬一將來有機會再來，帶著鈴鐺來瞧瞧我就好，至于我是她娘這件事，姑娘自己知道就行了。」
這種錢小玉兒萬萬不能收，忙不迭推回到她身前，「二娘放心，我待鈴鐺就跟妹妹一樣，日後只要有我小玉兒的吃喝，定不會讓鈴鐺餓著。」這話說得不體面，但是很實在。她說著起身，「二娘，這些錢您好生收著，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帶著鈴鐺來看您的。」她見二娘淚流滿面只剩下不住點頭，心里一酸，也要掉出淚來。
不知道自己的娘親現在如何，是不是也會像二娘這樣正在以淚洗面？
小玉兒出來的時候，鈴鐺正在車上坐著，對面是七王爺和九王爺。看得出她情緒不高，听九王爺跟自己說話，就勉強應付幾句。小玉兒在她身邊坐下，拍了拍她的頭，這才跟對面的兩位打了招呼，「七爺，九爺。」
文軒一樂，「玉兒，我叫拓跋文軒，你以後就叫我文軒，要不就隨了七哥叫我九弟也成，私下里不用那麼生分的爺來爺去了。」
「好。」在這種事情上，小玉兒也不想多費唇舌，反正他說的是私下里，正經場合，自然也是按照規矩來的。
汐炎輕咳了兩聲，「我叫尹文汐炎。」
文軒見他那局促的樣子，不由呵呵笑起來，被瞪了一眼才勉強收斂住。
小玉兒本來有些小抑郁，見他那樣也不由笑了，想到才剛听來的熱鬧，抖抖眉梢明知故問道︰「听說才剛有人在院子里打人來著，王爺看見了沒？」
「厄……好像是有吧。」汐炎面不改色的望望文軒，「小九你看見了沒？」
文軒這貨快要憋出內傷了，一邊呲著呀嘿嘿一邊擺手，「沒有沒有，我在車上什麼都沒看見。」
小玉兒呵呵樂道︰「我還想讓兩位爺給我說道說道，既是如此，那就只好算了。」
「誒誒，又叫爺了！」文軒抱著肚子還不忘糾正她。
「是是！」她往汐炎身上飄了一眼，明眸一閃調皮道︰「小九！」
文軒還是頭糟听七哥之外的人用這個稱呼叫自己，怔忡之下，笑容更盛，「哎！」
汐炎瞄瞄這倆人，繼而往邊上一靠，將目光放到車窗外，俊美的臉上鍍上一層陽光。
小玉兒不由自主去瞧他，唇角上揚，忽然覺得或許以後的生活不會像自己想象中那麼悲慘，起碼，有個會在自你背後幫你出氣的男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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