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婆婆侃侃而談，很熱心地為辰曦解惑——好吧，她的神色還是悲傷的，只不過辰曦自己高興，所以看什麼都是高興的。
《六界》里的NPC只會對特定的問題作出回答，這當然都是設定好的程序。如果你跑去問一個NPC「你媽貴姓？」，他是不會搭理你的——除非真的有一任務需要你問這個問題。
所以照目前的進展來看，既然能觸發這個情節，至少證明自己的思路沒錯。
聊了半個多小時，辰曦總算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尚青兒的最後一封信，是二十天前托人捎來的。那封信的筆跡跟以前略有不同。不過青兒在信中解釋說是因為她摔了一跤，手腳受傷。也正因為這個，才無法回來看望姥姥。信的內容並無異樣，跟以往一樣聊些家常、趣事，還有關心之辭。
又得知，夫婦兩人平日與人為善，並無什麼對頭仇家。而十分親密的好友，大抵就是村東的張小霞，和離阮婆婆家不遠的高利。
辰曦深入了解後得知，張小霞和青兒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姐妹，程雋之受傷那會兒，她經常跟青兒一起照料他。張小霞的父親是從前村里的藥師，她從小耳濡目染，也懂得不少醫學、藥學的知識，還繼承了父親的衣缽，治療輕傷自然不會有差的。
不過青兒結婚後住到了尚青苑；張小霞也開始把心思全放到醫藥學上，三天兩頭出門采藥、到外村赴診，兩人見面的機會少了許多。
而高利是七年前孤身來到這個村子的。那時他才十五歲，卻已經能自食其力。阮婆婆提及他時一直稱贊他的聰慧能干。他是個孤兒，剛來村里時，性格有些孤僻。後來得知青兒父母去世，才漸漸與青兒熟悉、親密起來，融入到村里。由于家住的近，又比青兒大了兩歲，高利就像青兒的哥哥一樣照顧著她。後來程雋之到來，兩人興趣相投，很談得來，也成了摯友。他有時去外城走商，也會幫村人捎些物品，偶爾會繞些路去看望夫婦兩人。
而關于青兒父母的情況，卻未得到太多資料。只知那對夫婦是江湖中人，尚青兒三歲時便被他們交給她外婆撫養，而後近十年杳無音訊，再後來听聞他們的消息，竟是死訊。
既是江湖中人，那有仇家的可能性倒是大很多。只是也僅止于此了，他們有哪些仇家就完全不得而知了。
總的來說，張小霞和高利兩人都有作案條件，但高利的嫌疑更大。他是村外來的人，而且他是听說尚青兒父母的情況才開始關照她，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在查探對方是不是仇人？相比于張小霞，他與尚青兒父母有仇的可能性更高。
而從張小霞的角度來看，她唯一的動機就是情殺——咳，她對程雋之有情這事，是從八卦的村人嘴里打听到的。
兩人決定分頭去尋訪張小霞和高利，以及跟他們相熟的村民。
……
辰曦問了村東幾個NPC，眾人一致說張小霞曾在上個月受傷。
張小霞家住村子東面，屋子旁邊就是乘西河。辰曦到時，她正在打理屋前的藥田。她長發扎成麻花辮，垂在右側身前，頭上戴一女敕黃的頭飾，身著碎花布裙。秀氣的臉上，神情郁郁，似有心事。
「張小霞，」辰曦上前，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的臉，「青兒死了。」
她訝異地睜大雙眼，幾秒後恢復正常，但面有戚戚，臉色有些蒼白。
「你好像不是非常驚訝？」
她搖頭嘆道︰「我一個月前出門采藥，途中忽地頭腦發暈，心口刺痛，差點從陡峭的山壁上摔下來。我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真玄乎一事……辰曦月復誹。不過……怎麼是「一個月前」？信是二十天前帶回的。至少二十天前尚青兒還活著。那這「一個月前」的時間就對不上了。不過辰曦還是繼續問︰「既然你覺得有壞事發生，為什麼不去尚青苑看看？」
她閉上眼楮，睫毛微顫，良久才睜開︰「我不敢去……不去證實，我就能找借口讓自己相信，什麼事都沒發生，一切都是我的錯覺……我怕看到不好的真實。」
什麼坑爹的破理由！……這個傻蛋。如果你早點去，也許能在現場發現更多的線索。辰曦暗罵。
「青兒是怎麼死的？雋之該會很傷心的……」
听起來張小霞果然對程雋之有意思？
「是謀殺。」辰曦很直接，「而且，程雋之也死了。」
「什麼？！」她這次才是真的震驚了，「青兒和雋之……都死了？謀殺？你確定？怎麼會有人要殺青兒呢？！青兒從來沒有仇人！雋之……他那麼和善，會有仇人嗎？……」
「是謀殺，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辰曦無視她的話，淡淡道，「听說你受傷了？能說說怎麼受傷的嗎？」。
「怎麼？」
「凶手被程雋之傷到了。」
「哼，原來是懷疑我！」張小霞憤怒道，「青兒是我姐妹，我怎麼會殺害她！雋之……總之我害誰也不會害他們！再說，雋之武藝高強，我一介女流，怎麼可能殺得了他們！」
「我承認我是在懷疑你。還有，他們是被毒死的，我想你做得到吧？為了洗月兌你的嫌疑，請讓我們看看你的傷口。」
她雖然態度還是不好，可總算是配合，「一個月的時間，傷口早沒了。我自己是醫生，還能讓這種小傷留著不成。」她說著擼起袖子道，「我摔了一跤，把瓷罐摔破了，手臂被碎片劃破。里面裝的液體有輕微的毒性，所以傷口好了後皮膚還有些紅。」
辰曦看到右手小臂到手肘位置，白皙的皮膚上果然有幾處泛著櫻紅。沒有疤痕疙瘩，看上去確實不是那種深得能濺了一道血跡在牆上的傷口。
「多謝配合。」她道謝一聲，轉身離去，忽又停了一下，「如果有進展會告訴你的。」
……
夢熹村中央的大樹，不知名的花正綻得熱鬧繁盛，像燃燒的火。花瓣如火星一般，點點零落。樹下，辰曦和笑不藏刀會合。
「張小霞嫌疑不大，你那邊怎麼樣？」
「據說高利在一個月前左臂受傷，但似乎沒有多嚴重，只過了三天，他就又出行走商。七天後回村。之後就沒有再出村過。
「我問他知不知道尚青苑的密道在哪兒，他卻說不知；又問是否參與過尚青苑的建造，他也否認。這很可疑。」
「嘖嘖，這高利的嫌疑越來越大了。不過他沒有作案時間吶。」辰曦皺眉，喃喃自語，「……咦？‘一個月前’？」
「怎麼？」
「張小霞說她一個月前感覺到尚青兒出事了。」
「咳，真扯……」
「是很扯，策劃真的很扯……不過我覺得這‘一個月’很有問題！」
「嗯？說來听听。」
「我們是根據信的時間作出‘尚青兒夫婦死了不到二十天’的判斷。但如果這信本身就是凶手故意制造的證據、為了讓人錯誤判斷死亡時間，而他只要二十天之內不出村，不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你是說，尚青兒在一個月前就死了？信是高利偽造的？」
「十有八九。而且這樣連筆跡問題也解釋得通了，他再怎麼模仿尚青兒的筆跡，也不可能完全一樣，于是便用‘受傷’這借口來掩飾。」
「受傷……對了，你檢查過，尚青兒並無外傷！這信的確有問題。」
「可是，沒有直接的證據是指向高利的呀。」
他沉吟片刻，道︰「信是一個路過的走商帶來的。他可能知道點什麼。」
「那我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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