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里的夜晚，當然不會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就算是朔月，至少還是能看見東西的。只不過光線暗一些，視野小一些，看不了太遠。
兩人轉身，看到站在大廳門口的高利。他面目猙獰，有一股狠戾之氣。冷風吹動他的長衫獵獵而舞。手中那把大刀仿佛閃動著滲人的血光。
「哦？是因為我們知道你殺了程雋之夫婦，所以要殺我們滅口？」
「沒錯，我不會容許這世上有威脅到我的東西存在。沒想到朱雲還活著，不過放心，我會盡快送他去陪你們的。」
「哈，你承認了！真是坦率的好孩子。」辰曦嘻嘻笑道。
「既然已親口承認，那就好辦了。」笑不藏刀漫不經心道，「高利啊，很遺憾地告訴你，你犯了一個錯誤。作為良好市民，我們不是來勒索的，我們是來探案的。」
高利臉色變青︰「哼，卑鄙小人！」他手中的大刀往地上狠狠一杵，地面裂縫如蛛網蔓延。
「那你這背叛朋友的人算什麼？還有你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辰曦鄙夷道。從日記中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尚青兒和程雋之都是把他當成摯友的。
「你們知道什麼！尚家那兩人滅我滿門，我跟他們的仇不共戴天！可惜我沒機會親手報仇，只能殺他們的女兒代替，那阮老太婆我可是放過了。至于程雋之，忘記家門大仇，這等人，就該死！」
「勾結山賊、謀害朱雲這事兒呢？」
「因為我相信，只有死人不會亂說話。」
高利剛說完，兩人就同時听到系統提示︰任務「生死與共」已完成！接到任務「在天之靈」！
任務面板上終于出現了提示︰斬殺惡人高利，以慰有情人在天之靈。
說實話，惡人不惡人的，她不好評價，也許站在高利的立場，他這麼做確實無可厚非；但可惜，她不是高利，這也只是任務。
「你們，也去當不會說話的死人吧！」高利舉起刀。
「你是白痴嗎？玩家死了會復活，哪存在‘滅口’這回事。」辰曦這話當然是胡謅的，他們死了確實會復活，但十有八、九這任務會失敗，那跟「滅口」也差不多了——因為沒了任務，他們不管跟哪個NPC說這件事，都不會有人理會的。
誰知那高利听了這句話，怒氣一下子如怒浪爆發了，臉色鐵青。抬手一揚，暗器月兌手，疾速飛來，是三把飛刀。同時大喝一聲，提著刀沖向辰曦。
「這他也能听懂？哇，還暴走了？」辰曦詫異地睜大眼，「萬里閑庭」毫不猶豫地使出，腳步疾速移動，閃過那飛刀，同時拋鑒定術，不過結果是令人郁悶的問號。
笑不藏刀直接沖上，一邊給她發了鑒定結果︰「憤怒的高利，47級隊長級BOSS。」
辰曦目瞪口呆。本來只是她二十多級的任務，任務BOSS卻這麼高的等級，不知是因為笑不藏刀的加入，還是這任務一開始的設計就不是她二十多級能完成的。
幸好BOSS只是最低的隊長級，而不是統領級、甚至王級。
笑不藏刀的攔截，成功地將原本針對辰曦的仇恨轉移到他身上。
他的匕首對上高利的大刀，角度稍變，卸去沖擊力，然後迅速沿著刀刃下滑，同時身形一矮，匕首起落，高利的手腕上灑出一串血珠。
只是一個普通攻擊，傷害並不高，但在《六界》的設定中，武者持武器的手被傷，會影響攻擊力。這一擊在戰略上來講，很成功。
高利的刀再一次砍下。
他並未後退，而是欺身往前，險險擦過刀鋒，像要往高利懷里撞去，然而就在即將撞到的一剎那，他身形閃動，走了個折線繞到其身後，緊接著一個「背刺」使出。高利怒喝著轉身時，他已退走。
辰曦忽然想起什麼，提醒道︰「防備他使毒。」
「曦妹妹在關心我麼？我好榮幸。」他笑道。
辰曦白眼︰「你掛了我也得掛。」說著，給高利丟了幾個法術。
然後她發現，自己似乎幫不上什麼忙。盡管自己是全精神加點，但對方的負狀態抗性不低，且等級差距擺在那兒，她的術成功率無法保證，攻擊傷害更是可以忽略不計。
雖然如此，但她可沒有隊友在努力、自己卻閑在一邊的習慣。能出力就不會傻站著。
她也不是很擔心。
笑不藏刀單挑雖然吃力，但也沒大問題。他在夢熹村外PK時，辰曦就看出他技術不錯，但沒想到他那時還有所保留。
沒開「疾速」時，他的閃躲確有些狼狽。但開了「疾速」，半數攻擊能閃開，其余被打到的，都只堪堪擦過，留些小傷口，所受傷害也打了折扣。要是血量低到一定程度，就只放棄進攻、專心閃躲，等待紅藥把血補回來。再配合辰曦極少時候打出眩暈、纏繞之類的狀態，己方優勢不小。
只要紅藥夠，放倒高利只是時間問題。
忽然，笑不藏刀動作一滯，刀在他的左肩割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瞬時間，血條「刷」地下去了三分之一。
辰曦一驚，看向隊伍信息，果然，笑的名字後面，出現了一個「緩慢」的圖標。心中大喊糟糕。
幸好這時人品爆發，「縛神咒」成功將高利眩暈。
趁這不足兩秒的時間，笑抽身後退，同時開啟了恰好冷卻完畢的「疾速」，這才暫時月兌離危機。
「哈哈哈哈！你們早已中了我的秘門奇毒十花溶骨香，十分鐘發作一次，若不服解藥，第三次就會毒發身亡。嘿嘿，螻蟻們，去死吧！」
「毒？靠！是各種花香混合的？還有大廳的燻香！」辰曦一想就明白了。
「沒錯，燻香是藥引。解藥在我身上，所以你們別想跑。」
看了一眼人物屬性，果然有「中毒（十花溶骨香）」和「緩慢」的字樣——估計後者就是「毒性發作」帶來的負面效果。還有個倒計時，余下不足二十分鐘。
打了十分鐘，BOSS血量只少了五分之一，剩余的二十分鐘，絕對來不及打完。而且笑現在的狀態，重傷，又緩慢，現在該怎麼辦？
又叫不了幫手。她剛才已經試過聯系辰軒，但因為自己處于特殊的場景，無法聯絡。
「曦妹妹，準備撤。」他雖然扛得艱難，但聲音完全听不出焦急。
辰曦心中了然，手中法術不停，同時往他那邊靠近。
他勉力支持了十幾秒，終于等到高利再次被纏繞，立刻朝辰曦這邊趕。辰曦也迎向他跑去。
距離只有幾米。
然而兩人還沒會合，高利那狀態就已解除，正在他身後舉著大刀追趕而來。
笑握住她伸出的手，將她往懷里一帶，摟住她的腰︰「抱緊我！」
辰曦下意識地伸手環住他脖子。
雪白的風翎出現，他翻身而上，未待坐穩就控制風翎飛起。
剛離地，高利的刀就到了，貼著他的小腿劃過。緊接著又是兩聲「叮」的脆響，是笑用匕首格下了兩發暗器。
風翎終于飛高了，月兌離了高利的攻擊範圍。
兩片羽毛在風中翻滾、飄落，如雪一般，在黑夜里格外分明。
整個過程不過兩三秒。
……
辰曦抱住他的一瞬，心里涌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似乎，有些熟悉……
但她沒來得及細想，便因下方高利的聲音回過神來。
高利一刀砍空，兩只「螻蟻」逃掉了，他氣急敗壞，怒發沖冠，站在院子里揮著刀大吼，而後踹開大門追出來。
不過風翎的速度夠快，又飛得很高，在夜色的掩護中成功撤退。
四處燈火闌珊，所有白天在外活動的NPC也都不見了蹤影——這是回家休息了。整個世界，寂靜得就像只剩下他們和BOSS。
然後，辰曦才發現，由于她是側坐著的，風翎飛得太快，她坐得有些不穩，所以正緊緊摟著笑。
她正要松開手，听到他說了句︰「先別動。」
笑不藏刀右手在操控風翎，松開她的腰，用空出來的左手往嘴里丟了顆藥，又掏出繃帶和一個金色的瓶子︰「幫我包扎。」
現在確實應該盡可能節省時間。辰曦一想，便接過來。
他的手又回到她腰上。看辰曦正要抗議，他笑︰「害什麼羞。不扶著，你不怕摔下去？」
辰曦瞪他一眼。又看著下方快速後退的景物，和後頭一直追趕的高利，撇撇嘴不說話。
最深的傷口在左肩上，深可見骨，皮肉外翻，血還在往外滲。她忽然想起，他一直是用左手抱著自己的，所以才把傷弄得更重了——這當然不是佔她便宜，而是護著她。
她嘆氣。不喜歡欠人情啊。
傷口很快便包扎好。那「特效金瘡藥」果然很有效，他原本因重傷而不斷下降的HP很快穩定了。
辰曦想了想，又掏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顆橢球形的白色小丸子，「你試試這個，解毒。」
他吃了之後，眼楮一亮︰「好東西。」
十花溶骨香的毒解不了，但緩慢狀態已經沒了。
仗著風翎的空中優勢，他們又往回走。
不遠處，高利的頭發根根直立，臉色發黑。辰曦詫異地拋了個鑒定術，發現名稱又變了︰「暴怒的高利」。
她很無語︰「竟然已經二次狂化了……」這BOSS也太不淡定了吧？
本來只砍了1/5的血條，現在有3/10的空當。雖然不知是什麼原因，但總是好事。兩人降落下來，立刻開打。
不久就發現，高利的攻擊、速度高了許多，笑的壓力大了很多，連續兩次傷害就能讓他只剩一絲血皮。
不過，這二次狂暴又有副作用︰生命上限的降低，根據血條的變化，能判斷出大概是降了三分之二。
另外BOSS的抗性也降低不少，辰曦的法術總算有用武之地了。偶爾地來個纏繞、緩慢、眩暈，笑稍有危機，就用個睡眠。
總體來說，竟比第一次狂暴時打得更快。兩人總算看到了一點希望。
第二次毒性發作時，笑及時服下事先備好的解毒藥，順利度過。
用了十五分鐘多，高利的血量只剩下十分之一，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紅血」。
此時，死亡倒計時也只有一分四十秒了。
忽然，高利暴喝一聲，強大的氣場卷起煙塵，迫使笑不藏刀後退數步。煙塵散去，高利的雙眸變得通紅，看不見瞳孔。
「暴走的高利」。
「靠！還有第三次狂暴啊？！」辰曦爆粗口不是因為憤怒，而是激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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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疾速，盜賊的特色技能，增加移動速度、出手速度一定數值和一定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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