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擒王 第二章

作者 ︰ 月嵐

戰爭的勝負,往往只在一瞬間。

既然決意要打,瞬息萬變的戰況自然顯得相當重要,流鐵竟跟著流葉音一同在高處上觀戰,臉上的表情不再是輕松,而是理政時的嚴謹。

雖然女王對戰況太樂觀了些,但其實以十萬大軍面對連日趕路的疲憊援軍兩萬,和原就只能與他們糾纏,卻無力驅趕他們的守城軍馬兩萬,確實還是有勝算的。

所以,僅打這一回,就當給流葉音這女王一點好名聲,讓她過過癮,也無可厚非……

流鐵竟正在考慮是否就放手讓流葉音去耍耍她的女王威風,可是當他仔細觀察過敵方援軍的陣型變化後,卻又猶豫起來了。

雖說是兵疲馬累的援軍,但這兩萬士兵完全沒有半點慌亂或退縮的樣子,依舊利落地變換著陣型,甚至能夠迅速掌握情勢。

這到底是什麼人在帶兵?如此明確的指令,以及優越的應變能力……

「鐵竟堂兄,那邊怎麼還有一支軍隊?」流葉音對軍法其實一竅不通,所以就著戰況看了老天半,也看不出半點頭緒來,但是一支突然從自家大軍左側,以錐型陣殺出的敵軍,卻讓她看得微驚。

「是伏兵……」流鐵竟濃眉一緊,薄唇亦跟著抿起。

看著那支伏兵如入無人之境般地直攻自家主力兵馬,流鐵竟的心里忍不住浮起些許不祥預感。

雖說他們還有五萬大軍坐鎮後方,敵軍的伏兵人數亦不多,而自家的將領亦是高手,在面對伏兵時,不僅能夠迅速穩定軍心,更立刻帶頭迎擊伏兵,所以情勢並未因此混亂。

但是敵方的伏兵將領,看來似乎頗為棘手。

即使身陷敵營,但那支伏兵一樣表現得威猛難擋,領兵者更是勇猛得宛若足以燒掠原野的烈火,短時間內便擊潰他們不少兵馬。

「嘩!鐵竟堂兄,那個帶兵的好厲害啊!」流葉音一邊贊美,一邊感嘆道︰「可惜是敵將,如果他是我們流火國的人,那該多好?瞧他以一擋百耶!」

雖是敵人,但由于流火國自古便是以武立國,因此流葉音也慣了欣賞有實力的猛將,所以見到敵將那刀起刀落,殺敵毫不軟手,更無錯手的強悍模樣,她心里著實是佩服不已,早將敵我之分給拋到腦後去。

「那人是……」流鐵竟正心煩著,被流葉音這麼一提,他掉轉視線往伏兵將領瞄去,這一看,他不只是變了臉色,表情更是難得地褪了輕松自如,顯得有絲僵硬。

紅穗虎牙盔、黑鐵鎖甲,再襯上揮舞在手的寬刃長刀,和背上色澤鮮明的黑木弓……

「華京戰神律景鳩羅!」流鐵竟倒抽一口氣,薄唇霎時失去血色。

「啥?那是誰?」一長串名字听得流葉音根本記不得,她轉頭瞟了眼自家堂兄,不懂向來冷靜、沉穩,而且總是輕松自在的流鐵竟,怎會一提起這人就變了臉色。

「此人乃華京族里的常勝將軍,懷國的天下,有大半是靠著他的威猛,才能夠奠下基礎……」眉心一蹙夸張點,說華京族能有成就懷國的今日之壯舉,是因為擁有律景鳩羅,那也不為過。」

他真是太大意了,雖然他也明白,以他們浩大的聲勢逼近理城,懷國派出的援軍必定是由律景鳩羅領軍,而且援軍又來得如此之快,他早該想到其中有鬼。

但沒料到這支援軍,居然也同等于懷國的先鋒部隊。

這下可麻煩了,以律景鳩羅的威名來推測,他所帶上的兩萬兵馬,必定也是身經百戰。

不知他派這兩萬兵來引走他們注意,又跟著奇襲主將後,接下來還會出什麼奇招?

不,這真是不能打的硬仗,姑且不論他與律景鳩羅的領兵能力孰強孰弱,但他確實缺乏實戰經驗,而且還得應付身邊這個時常提出無理要求的女王,所以硬踫硬絕非上策!

「啟稟女王,根據目前的戰況……」流鐵竟正想力勸流葉音即刻退兵,免得中了律景鳩羅更多的計謀,但是這個任性女王,卻偏偏永遠快他一步……

「嘩!有這人才有懷國呀?那這意思是說,只要宰了他這個常勝將軍,懷國也就沒轍?」流葉音心頭大喜,完全沒把流鐵竟的憂慮看進眼里,她只是逕自喚人將她的長刀取來,接著立刻著人牽馬上陣,將頭上的銀色頭盔一系,提著刀便殺了出去。

「女王!」流鐵竟來不及阻止,只能放聲狂吼,希望還來得及喝止流葉音這無異是自殺的舉動。

「你安心啦!鐵竟堂兄,管他什麼華京戰神,我可是流火國名列第一的女武帝,身手高明,未曾有過敵手,所以你安心等我把那個律景鳩羅給宰了,然後我們就直取懷國。」流葉音的嬌音帶著得意的笑聲,在馬蹄揚起的煙塵當中輕柔飄過,听來極為自信,只是卻沒能換得流鐵竟的信賴,反倒令他真的徹底臉色發白。

這個無知到極點的任性堂妹!

說什麼流火國的第一女武帝?她之所以能夠在流火國打遍天下無敵手,那都是旁人礙于她的脾氣和女王威儀,為了討她歡心而故意落敗于她的。

這下可好,他該怎麼收拾這個流葉音丟下來的爛攤子啊?

引主將出戰,後假意退兵,誘敵深入,落入陷阱,此乃常見兵法。

只是,什麼也不懂的流葉音哪會知曉這些?

一見到那揚名懷國,甚至連流鐵竟都贊不絕口,讓她心生欣賞與欽佩之情的華京戰神律景鳩羅在見到她之後,立刻引兵急退,她只當是自己這第一女武帝的威名震懾了對方,讓他怕了,所以也沒管身旁其他將領的攔阻,便一馬當先地沖上前去,往律景鳩羅的身影窮追不舍。

她策馬直奔,完全沒考慮到身旁的戰況,也沒閑暇去思索自己就這麼沖過去會不會遭到反撲,只是一古腦兒地急追。

就在她越過一座小土丘時,意外發生了。

轟隆隆的爆炸聲四起,濃烈的火藥味彌漫周遭,其威力更像是要憾天動地,使得身邊的地面不斷搖晃,最後終于迸開一道巨大裂痕,令整個地表在瞬間塌陷下去。

頓時,驚叫聲不斷,突逢陷阱和驚人聲響,使得流火國兵馬大亂,許多士兵連人帶馬地摔落進火藥炸出的大坑里,而這道裂縫,更阻斷了流火國人馬的退路,無法退回後方陣營。

至于一路往前拚命死追的流葉音,自然沒能反應過來,而在她還沒回神去思考眼前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時,原本看似被她追趕的律景鳩羅,已經揚著亮晃晃的寬刃長刀,轉身往她殺來。

不知自己其實技不如人的流葉音不懂得恐懼,僅是反射性地舉起兵器應戰,就這麼跟律景鳩羅打了起來。

透過覆面的銀盔,流葉音一邊注意著律景鳩羅,一邊舉刀去擋,本以為憑她的實力,應該可以輕取勝利,但沒料到她這個第一女武帝在對上律景鳩羅時,居然半點用處也無。

要擋,律景鳩羅的強勁力道震得她手麻又酸痛,要躲,律景鳩羅又砍得她無處可逃。

短短幾回合,她手中的兵器已讓律景鳩羅震離手中,飛落入坑,她只得拚命閃避律景鳩羅的攻勢。

可她的逃跑速度顯然不及律景鳩羅的手腳利落,橫向一揮,在看見她閃過了長刀後,律景鳩羅有備而來地補上一腳,腿一掃,便踢上了她的月復部,力道之猛,讓她的縴軀就這麼往後跌得老遠。

流葉音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月復部被踢得痛楚難耐,教她連爬都爬不起來,方才心頭那股對律景鳩羅的欣賞之情、惋惜之意,早被她丟飛到九霄雲外,現下她只想破口大罵。

該死的!這男人怎麼力氣這麼大啊!

流葉音虛弱地縮起身軀,沒想到律景鳩羅又大跨步地奔向她,長刀一揮便往她砍落。

「啊!」流葉音下意識地迸出了尖叫。

天呀!花樣年華才十七歲的她,就要死在這里了嗎?

父王的遺願她都還沒能達成,甚至沒能攻下這座城給父王獻祭啊!

流葉音幾乎不敢睜開眼去直視律景鳩羅的長刀,也因此,她並不知道律景鳩羅的刀刃在听見她的尖叫聲之後,已立時頓住,停在與她的銀盔僅有一掌之距的近處。

「女人?」

沉穩厚重的嗓音在耳邊迸散,與那兵荒馬亂的嘈雜全然不合。

律景鳩羅斂了方才的殺氣,打量著眼前被他踢倒在地的縴瘦身影,虎頭盔遮去他的表情,但那一聲「女人」,已明顯地表露出他的錯愕。

方才他只覺得流火國的主將著實太過瘦小,卻萬萬沒想到,與他交手的竟是個女人。

「女人又怎樣?」知道自己沒死,流葉音握緊拳頭,重新睜開雙眸,有些氣憤地爆出了尖嚷,「怎麼?你看不起女人啊?」

由于流火國以武立國,而男女強弱有別,所以當沒生下任何男丁的父王要傳位給她時,所有人也是群起攻之,一直說她身為女子,能文不能武,絕不可立為女王。

這件事雖發生于她年幼時期,但當年她已略懂一二,對于此事可是記恨頗深,所以才會在繼位後鑽研武藝,為的就是要讓那班反對者心服口服。

可沒想到,在她終于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女王後,居然又給她踫上這個輕視女人的華京戰神!

可惡!她是女人又如何?他是男人又如何?

咬著牙,流葉音忍著月復部傳來的疼痛,模索著撿起身旁士兵落下的長刀,站起了身子,揮刀便往律景鳩羅砍去。

哼!敢瞧不起她,今天她就要讓律景鳩羅知道,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流葉音揮刀猛砍,為的是泄恨,可武藝分明比她高強百倍不止的律景鳩羅,卻突然轉攻為守,無論如何也不肯舉刀迎戰。

「你干什麼?瞧不起我是不是?」他的閃避不應戰,讓流葉音更加光火,霎時理智全失,只知窮追猛打。

律景鳩羅依舊沒反擊,只是一味地閃避著流葉音,直到流葉音因為氣過頭,沒留心腳底下的情況,踩著了方才被炸過的地面,就這麼一個踉蹌,踩空滑了下去。

「當心!」律景鳩羅連忙提步一跨,長臂往流葉音一抓,就這麼把她給揪住,讓她的半截身子懸空在巨大的地面裂縫上。

他原是想將流葉音給拉上來,可由于地面已被炸得松垮,處處易陷,因此當他往後一踏,想重新穩住兩人時,他所踩的地表也跟著塌了下去。

「啊!」

高音在雜亂的戰場上揚起,流葉音只感到身子像是突然浮空,接著便與律景鳩羅一起摔入了光線越來越微薄的黑暗之中……

水流湍急,流葉音在水中載浮載浮,怎麼也掙扎不出水面,只能在急流之中,被卷著往未知的去向沖。

她分明就是會泅水的,但身子卻重到浮不上水面,盡管她死命地揮舞四肢,但依舊不斷地下沉。

那是流葉音在意識尚存時,最後的印象……

「咳咳咳!」一股惡心感迸發,伴隨著全身酸疼、頭暈腦脹,讓流葉音不舒服到了極點,甚至是咳出好大的聲響,就這麼把自己給吵醒了。

難受得宛如四肢與身軀要四分五裂般的疼痛,教流葉音不得不睜開眼,想看看自己是怎麼回事。

沒料到,她才一張眼,視線里便映入了一張令她感到陌生的臉龐。

自天空落下的光線突地闖入眼眸,令流葉音的視線有些模糊不清,可她依舊認清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與流火國人完全不同類型的面孔,輪廓分明而立體,曲線帶幾分凌厲,和流葉音最為熟悉的堂兄流鐵竟毫不相同。

這人,瞳仁黑而深沉,眸光卻與他的外貌不符,透露出過分外放的溫情,肌膚色調比起流火國人略深,直挺的鼻梁下是一雙薄透唇瓣,滲出幾許蒼白。

水珠掛在眉梢,沿著臉龐曲線下落,不時滴落在她的臉頰上,在四目交接之際,她瞧見這陌生男子的眸光里,竟流露出毫不隱藏的欣慰……

「你醒了?」渾厚嗓音好听得過分,像是扎穩根基的巨岩,端坐其上只覺安心而不畏懼。

「你……」詢問之音尚未出口,流葉音便覺胸口一沉,她微瞟一眼,這才發現她身上的盔甲早已不翼而飛,而這男人竟將大掌貼在她的胸口上!

「放肆!」流葉音臉頰赤熱地一怒,她揮打男人的手背,將他自身上甩開,高音扯裂了幽黑里的寧靜,「你在干什麼!」

她急忙撐臂起身,想閃開這個弄不清是否懷有敵意的男人,沒料到手臂剛揮動,腦袋便一片暈眩,讓她剛才的惡心感再度涌上。

「你先別動,靠著石頭躺一下比較妥當。」男子迸出略帶溫情的嗓音勸告著。

「你……」流葉音很想給他幾枚白眼瞪死他,責問他怎能這樣趁人之危,對著她模來模去,可偏偏氣一上來就昏頭、想吐,只得勉強壓下脾氣,先挨在身邊的大石上,半躺半休息,嘴里還不受控制地連咳了幾下。

縮著發冷又濕透的身子窩在石頭邊,流葉音越想越嘔。

原以為自己能給那個常勝將軍一點顏色瞧瞧,教他明白女人不是好惹的,卻沒料到居然落到這個下場……

想著,她忍不住往眼前逕自堆起枯葉干枝,並開始升起火堆的男人瞪去,眼一翻,怒問道︰「你該不是那個律景鳩羅吧?」

她當時跟那個男人可是近身在打仗,她掉下來的時候,那個男人也拉著她,沒理由她摔到這個搞不清楚是什麼地點的鬼地方而律景鳩羅卻沒事。

而且,雖然她與律景鳩羅都戴著盔甲,彼此認不得對方的臉孔,但這個男人的聲音委實耳熟,想來想去,九成九是月兌口而出說她是女人就避而不打的混帳東西了。

「是。」火光四溢,映出律景鳩羅完整的身影,他側過臉往流葉音瞧了下,「你認得我?」

他不是不明白自己威名在外,但流火國與他們懷國素無交集,在戰場上大家又都戴著盔甲遮去了面孔,他可不覺得自己能夠聲名遠播至此,讓任何人都能識出他本人。

「哼!」她怎麼會不認得?流葉音在心里嘀咕了幾聲。

堂兄流鐵竟都當著她的面介紹過他的豐功偉業,她也與他對仗過了,她還能不認得他嗎?

踫了個釘子,律景鳩羅也沒再自討沒趣,僅是邊往火堆里添加枯枝,邊續道︰「我想你大概不曉得我們出了什麼事,所以我簡單解釋一下……」

懷國與流火國初戰,對敵軍情況並不清楚,因此律景鳩羅事先詢問過當初居住于此的豐族人,詳細地調查過這一帶的地理情勢,才明白高地下方其實是個天然山洞,有湍急河水流經洞穴里,再順流而出。

所以他想出這個計謀,先詐退誘敵,再炸塌高地,如此一來便能削去敵軍先鋒勢力。

只是沒料到為了救流葉音,連他自己都跟著落入洞穴水脈中。

「方才落水時,由于你的盔甲太重,被水流一卷就難以浮上水面,所以你不但溺水,還一度斷了氣。」律景鳩羅把情況簡略說明後,又道︰「所幸施救得宜,你還是醒了。」

他說著,聲調里竟還含著幾分欣喜。

流葉音皺起眉,往四周打量了下,發覺他們兩人確實身處河流旁,這岸上到處是野林,看來他們是被地下水脈沖流至此了。

她的盔甲被散亂地丟棄在一旁,卻沒瞧見律景鳩羅的盔甲,想來在掉入河中時,律景鳩羅便已先將盔甲解開,免得被溺斃吧……

一思及此,流葉音不由得將眉繃得更緊了些。

啐!早知道她當時把盔甲月兌了就成,也用不著費盡力氣還浮不上水面,甚至最後還得讓律景鳩羅這個敵人救活。

該死的!這好像是在嘲笑她,說她不只是打仗沒能贏過律景鳩羅,就連這點落水的常識都不及他。

「哼!我才沒你說的那麼嬌貴,嗆幾口水罷了,哪會斷氣?況且,如果我真斷了氣,哪還能救得回來?」不甘心的情緒在胸口打轉,流葉音抖著發冷的身子,重重哼了一聲。

「斷氣形同死去沒錯,但是在懷國東南一帶,有著比江河廣闊、比急流澎湃的海洋,那里的漁夫長年與大浪搏斗,早已練就一身自救救人的本事,能將溺死的人救活,雖然不是每次成功,但听說只要剛溺水、剛斷氣的人,別耽擱得太久,大部分都能渡氣救回。」律景鳩羅細細地說明著,不時地撿起樹枝往火堆里丟去。

暖暖火光襯得他一臉紅,黑透的眸里看來卻閃耀幾分燦光。

流葉音很不想與他靠太近,可他生起的火堆著實暖著了她冷到沒感覺的腿,讓她不由得偷偷將小腿肚翻了翻,假裝別過臉去,卻是為著烤一下自己冰麻的雙腿。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律景鳩羅將火堆撥了開,一小截火焰附在干枯枝干上延燒著,他還留著心添了幾根樹枝,讓火圈的外圍往流葉音挨近了些。

「其實北槐人也是多數不諳水性的,當初國王四處開疆闢土,一遇上水攻,總是傷亡慘重,直到我們將東南領地納入懷國,我才找了漁夫,訓練軍里的士兵都得學會泅水、學著渡氣救人的功夫……」邊說,律景鳩羅斷了聲音,好半晌才苦笑的續道。「所以說起來,這回救你,還是我頭一回真的用這法子救人,也只是盡人事听天命罷了。」

流葉音听著他的解釋,沒為漁夫那招能媲美大夫術士的救人功夫感到訝異、敬佩,卻是先起了疑惑。

「你口口聲聲說渡氣救人,究竟是怎麼渡的氣?」這字眼,听來像是給溺死的人灌氣,好讓人死而復生,可說要灌氣……那不就只有一個地方?

流葉音秀眉緊蹙,緊盯著律景鳩羅的臉,心里的不祥預感益發強烈。

事情……不會像她猜想的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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