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徐寧用力掙開那雙籍制的手,「你凶什麼凶啊?」
「說你跟他是不是上床了?」巨掌再次握上她的肩。
「是或不是,關你屁事日這次他用的力氣出奇的大,她不只掙不開,甚至還感覺到疼。
「你有這麼缺男人嗎?只要性別是男的就好,不挑的?」
「什麼不挑啊」徐寧火大的回嘴,「我男朋友好歹也是個室內設計師,是很有才華的那種,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我押的可是支績優股」
「有多績優?比得過我嗎」
比得過他嗎?在她心中,誰都沒有他優異,但那又你何?他注定不是她的,又何必拿其他男人跟他比。
他真是可惡透了,明知自己的條件好,故意端出來貶低她的男友,就是看不起她所挑的對象,就是看不起她,被狠狠踩低的不甘心讓她的眼眶發熱
「他不需要跟你比,只要是我喜歡的男人,他就是全世界最棒的,任何人都比不上她據傲的昂起下巴,為了讓眼眶的淚不致掉落。
醋火在他胸口熊燃。
所以在她心中,那個男人比他優,他完全比不過,因為他不過只是一個「鄰居」
叭!
綠燈早亮,後頭的車子不耐的大按喇叭。
「快開車啦趁他因喇叭鳴聲而松了手勁,她扭動肩膀掙月兌,轉過頭背對著他,藉機擦掉懸于眼眶的淚水,「問一些無聊問題,真是吃飽太閑。」
裴初透暗著一張臭臉,用力將油門踩到底。
「你是不是把暗號手勢也告訴他了?他沉著絕對零度的冷聲問。
她抿了抿嘴,心虛卻又在嘴上逞強,「是啊,那又沒什麼。」
她只是有次跟陳敏澤聊天時,不經意聊到了小時候跟裴初透初見的那一架,聊到母親們的勃然大怒,聊到他們因此發明的罵人手勢,後來更衍生出各式各樣不同作用的手勢來。
陳敏澤的話不多,但他很懂得聆听,也總是面帶微笑鼓勵她繼續聊下去,她說得開心,也讓陳敏澤充滿興趣詢問有哪些手勢,因為氣氛愉悅,她也不好直接拒絕,就告訴了他幾樣簡單的手勢。
怎麼會這麼巧又被看到了?
通常陳敏澤會用到的手勢,都是送她回家時,難不成……她腦中靈光一閃,昨晚約好六點見的那個手勢被他瞧見了?
「我們不是說好絕不告訴任何人手勢的意思的嗎?」裴初透厲聲質問。
「說不定你也有告訴你的女朋友。」她才不信他都不會說漏嘴。
「我從沒這麼大嘴巴。」
罵她大嘴巴?
他對她的評價就沒有一次好的嗎?
「對,我就是嘴巴大日她自暴自棄的嚷著,「我以後跟我男朋友發明新的手勢,這樣就可以了吧」
初透惱火的轉過頭來,「你剛說什麼?」
我說,我跟他會用新的手勢,不會再用我跟你一起發明的舊手勢,這樣就不違反我們的約定了吧!
「你明知重點不在這。」
「不然你要怎樣?「她只不過交了個男朋友,只不過鐵了心決定讓心離開他,他干嘛抓到她一個小辮子就一直罵罵罵?
「只不過是手勢而己,有這麼重要嗎?」她氣得口不擇言。
「你敢說不重要?「他氣得想扭斷她的頸子,「這代表信諾!代表一個人值不值得信賴」
「是我就是個不守承諾的大混蛋」隨便他怎麼想,隨便他怎麼罵,都隨便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相處除了吵架與嘲諷以外,再也沒有其他?
小時候也是有和樂相處的時候,所以他們一起發明的手勢中,除了罵人的,也有關約定的、開心的、難過的……代表各種不同的情緒與目的的手勢
但現在呢?除了罵人的以外,其他的幾乎都沒用到了,他們之間也總是水火不容,說沒三句話就會吵起架來
她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不僅他為什麼看她這麼不順眼,就連她想掌握一點微小的幸福都要刻意破壞,擺明不讓她好過。
她就這麼令他討厭?
還是她天生的容貌、個性、癖好都讓他厭惡,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提出來損她?
想到他女朋友說他每天載她上班,不過是因為人情難推卻,她的心頭就發酸。
為了不稱那女人的意,她就算再火,還是僵持著面子搭他的車上班,每次經過咖啡館,看到那女人的臭臉,就有種得逞的快意,然而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表象,她其實難過痛苦得要命,恨不得這個男人干干脆脆的在她生活中消失,再也別在她眼前出現。
但,又舍不得。
明明愛不到,卻又舍不得一天沒見到他,要不,她爽快的搬出去,不是更好?
不是為了不想讓那女人稱心你意,而是她根本就舍不得
可她的心還能被凌遲多久?
每次看著他與不同的女人卿卿我我,她的胸口就像有把劍在刺,但她卻沒能耐讓這個男人有那麼一次,將深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越想越怒,越想越悲哀,突然之間,與他共乘一車變得讓人難以忍受。
她將手放在開啟車門的手把上,怒聲命令,「停車!我不要再搭你的車了讓我下去!」
「不要把我當計程車司機習他的話還沒說完,她休想半途落跑,
「告訴你我要下車,沒听到嗎?」她火大的拉他的手,
「危險!」裴初透連忙控制好方向盤,「不要鬧了」
「誰在跟你鬧?我就跟你說我要下車」
爭吵中的兩人末發現前方的車為搶黃燈,急沖而出,
車頭卡進了貨車底部。扯方向盤,
「粼瀏可白耀曝裂解決。
「給我停車!裴豬頭。」
當裴初透的車子一過停車線,交通號志己亮向紅燈,砰的一聲,他的車子直接撞向一台大貨車,一切來得那麼讓人措手不及,強烈撞擊讓徐寧仿佛剛坐完雲霄吃車般的暈眩,當她定楮,這才發現擋風玻璃已全碎,安全氣囊擠壓得她難以呼吸。
雖然撞車,但奇異的是,她這一邊並無太大的傷害,但裴初透那邊可不同了,車門明顯凹陷,整個駕駛座已扭曲,他頭偏向一邊,看上去似乎已昏獲,最讓她全身發冷的是布滿半張臉的紅色血跡。
「裴初透日她恐懼的喊,「裴初透,你醒醒啊」
車子外頭一片混亂,徐寧的心同樣恐慌,因為不管她怎麼叫,裴初透的眼睫連動也不動,她分辨不出他是否還有在呼吸,分辨不出他是死了還是昏了。
「裴初透月她瘋狂尖叫起來,「快醒醒呀」
那場車禍讓裴初透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個月,然而他的身體逐漸恢復健康了,不用靠輪椅就可以行走,但在他的額際,有一道長約三公分的疤痕。
那是擋風玻璃的碎片直接插入他臉上的痕跡。
除此以外,還有其他深淺不一的傷痕,但就數那一道最嚴重,差點就穿透骨頭,所留下的疤痕將伴隨他一輩子。
他的完美臉龐破相了,他現在的臉比徐寧卸妝後的素顏還花,只是那些顯而易見的傷疤在半年之內會逐漸消失,就只有額際那道疤會長存。
每次,徐寧看到他臉上的傷痕,就會想到是她的任性害得他的完美有了瑕疵,是她害他差點喪命,也或許因此,每次她跟著裴媽或母親來醫院探望時,他從未正眼看過她。那樣的冷淡,是從未在兩人之間發生過的!
她這才驚覺,過往的口角爭執,都遠勝過現在的冰冷,至少,他還肯跟她說話,肯跟她吵架,肯為了鄰居之情而主動載她上班。
在裴初透恢復正常上班的第一天,徐寧七早人早就起了床,穿戴整齊,坐在床沿焦慮的等待。
他會你以往來叫她起床嗎?
還是持續對她視而不見,像陌生人一樣,再也不理睬她了?
當他發生車禍的那天,送入手術房時,她在心中暗暗向上天立誓,只要他平安無事,她絕對不會再跟他吵架,以後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會動怒,不再奢求跟他有什麼可能,也不會在他每一次交新女友的時候,黑心的詛咒他們很快就會分手!
她會殺掉心中的小惡魔,只要他能夠平安無事
她知道上天必定听到她的祈禱了,所以讓醫生帶著笑顏走出手術室,傳達給焦慮等待的人們一個讓人開心的消息。
刃口……
她轉頭看著窗外的湛藍天空。
她可以再厚臉皮的要求一個願望,求上天讓他們的關系恢復往昔,只要恢復鄰居的情誼就好嗎?
合十的小手抵在下巴,緊閉著雙眸用力祈禱。
「寧寧日徐媽的喊聲中斷了她的禱告,「快起床,要退到了」
他來了嗎?徐寧跳下床,用力拉開房門。
房門前空蕩蕩,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
抬手看表,已超過他以往來叫她起床的時間十分鐘了。
他真的再也不理她了
唯一聯系兩人之間的鄰居之情,也因這場車禍而消逝了!
這是她太貪心的懲罰嗎?
她氣餒地跌坐在地。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奔回床前,跪在地上,對著窗外的藍天祈禱,「老天爺,我再也不貪心了,我只要跟他做鄰居就好,其他我什麼都不要求,你願望達成是要付出代價,不管什麼都可以,我只想恢復得跟以前一樣月她嗚咽低泣,淚濕透了衣襟,「只要跟以前一樣就好……」
這次上天不再理會她的祈求了嗎?
還是他對她的怨恨太深,就連上天都幫不了忙?
「寧寧?」陳敏澤的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怎麼了?一直在發呆。」
徐寧回過神來,充滿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剛在想事情。」
「你今天的心情很不好,連食欲都差了。」陳敏澤看著她盤中尚剩大半的食物。
自發生車禍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答應邀約,但進了餐廳,卻只點了一客豬排套餐,昔日的優異胃口早己不見,就連人都瘦了一圈,讓他看了很心疼
徐寧遲疑的動了動手上的叉子,「我吃不太下。」
你還在介意車禍的事嗎?陳敏澤自葫茜那听說了原委,也知道她很自責,「那位裴先生不是已經完全好了?你不用再放在心上了呀!」
「並沒有……」她咬了咬唇,「他的臉還有傷。」
「醫生不是說疤痕會慢慢消失的嗎?」
最嚴重的那道不會消失,就算動美容手術也沒辦法l然而話到徐寧嘴邊,她卻喪氣的再吞了回去。
她知道陳敏澤是在安慰她,但他越想讓她寬心,她就越覺得有股火在胸口冒。
她很想怒聲質問他懂什麼
她多希望那些傷疤是在她臉上,而不是破壞了裴初透的完美。
反正她臉上的雀斑本來就多,她的遮瑕功夫又好,那些淺疤對她來說是小case,至于那道無可救藥的疤痕,她更希望是留在她的臉上,因為她才是引出車禍的罪魁禍首,但最大的苦痛都是裴初透承擔,她甚至奇跡的只有一些擦傷,連住院觀察都省了。
陳敏澤很溫柔,但她此刻對于他的溫柔卻非常的不耐。
他什麼都不懂,不懂她心的掙扎與苦痛,不懂她的後悔與自責,更不懂她其實不像他眼中倒映的臉容那樣完美,她的嬌媚全都是靠妝撐出來的!
望著陳敏澤充滿關懷的臉,她吶吶吐出,「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陳敏澤聞言大驚失色,「為什麼?我配不上你。」
「你不要胡說,你怎麼可能配不上我?應該是我配不上你才對……」「不她搖搖頭,「我配不上你,我不值得擁有你的溫柔。」
對她不值得她不該在這個時候還躲來陳敏澤的溫柔之中,不該接受他的傾慕。
看她把裴初透害得多慘,她又有什麼資格擁有幸福?
「對不起!」她匆匆起身,「你應該擁有更好的女孩。」
「等……」
徐寧幾近倉皇的沖出餐廳,人才踏出門口,一具高大的個子便擋住了她的去路。
「抱歉,借過。」她抬眼,愕然發現高大個子的主人竟然是裴初透。
他依然是俊美的,不仔細看,臉上細碎的疤痕其實並不明顯,但它們就是會在徐寧眼中自動放大膨脹,尤其是額際那道,就算用頭發也無法完全遮的傷疤,更是沐目驚心的讓徐寧難過的別開眼去。
四目相對之後,她迅速的別開視線,讓裴初透眉頭深鎖,不悅的微眯眼眸。
每一次,她都是這樣的神色態度,好像他現在的臉有多恐怖似的。
她忘了這是因誰而起嗎?
住院期間,就算她來看他,也都站在長輩們的後方,微垂著頭,閃避著他的視線,未敢直視他的臉,那張伶牙荊嘴幾乎沒開啟過。
她是否有一絲絲的愧疚?還是打心眼里覺得他活該?
應該是後者吧他猜。
上回她撞傷了他的唇,她不也一臉活該的神色,不只死都不肯道歉,態度還驕傲得像孔雀,讓人怎麼看都火大。
他冷眼看她,想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良心發現」,知道自己干了什麼好事,知道該慎重的給他一句道歉,然而他似乎還是把她想得太好了,看看她現在在做什麼?
在約會!
冷厲的眼瞪向剛結完帳,快步走向門口的陳敏澤,他二話不說,一把抓起徐寧的手,大步往來時的方向走。突然被拖著走的徐寧驚訝的喘了口氣,「你要帶我去哪里?」
他為什麼會突然抓著她走?
他肯理睬她了嗎?
裴初透緘默不語,為了預防陳敏澤追上,他走得又急又快,徐寧只能狼狽的跟上。
他沒有理會她的問題,但在她的眼中,他的態度雖然一樣冰冷,可會主動拉她,這就表示兩人之間的關系有轉機吧?
果然,只要她願意舍棄現成的幸福,上天就會聆听到她的願望了{
只要能夠恢復以往,不管要她付出什麼代價,她都願意l她暗暗在心中大聲祈Wi-
這一次一定要听到我的懇求啊!老天爺。
裴初透以眼角余光觀察到陳敏澤並未追上來,他這才放慢腳步,走進一條略微昏暗的小巷中,將徐寧扣上牆,就著身邊路燈的青白光線,撥開額前的劉海。
一看到那條猙獰的疤,徐寧重喘了口氣,心髒因恐慌而坪坪亂跳。
「你不會忘了這條疤是因何而來吧?他面色嚴厲的瞪著她。
徐寧下意識別開臉,不敢直視。
「看著啊」巨掌捏住小臉,逼迫她面對,「當我受了重傷、瘸了腿,整整躺在床上一個月時,你倒是很悠哉游哉的去約會了啊」
他臥床的那一個月,她的心思滿滿都是他,哪有去約會
她張口欲辯白,但又想到自己跟老天爺的承諾,連忙再將紅唇抿上。
她立誓過,只要他完好無缺,她絕對不會再跟他吵架。
「今晚吃了什麼?你男朋友請了什麼大餐喂飽你的大食量?剛那是高級餐廳,一定花了不少錢吧?你男友還真舍得。」
他無法阻止自己的酸言酸語,滿心的妒火幾乎快讓他發狂。
該怎麼做,才能將她鎖在身邊?
該怎麼做,才能讓她不再去想其他男人?
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成為他的?
焦灼讓裴初透的力道更為加重,就怕稍稍一松手,她就會被搶走。
她剛才吃了什麼,她己經忘記了!
那是間高級餐廳嗎?她沒注意,食物的味道更是回想不起來,她只記得她跟溫柔良善的陳敏澤提分手了,在她提分手的下一分鐘,她就偶遇了他,他就主動跟她說話了。
她的心很激動,腦子一片亂烘烘。
他的嘲諷讓她很想反言相稽,但她必須守承諾,不然會得到懲罰的!
最可怕的是,懲罰不是落在她自己身上,而是落在她最喜愛的人身上,那比讓她自己承受還要來得更為痛苦。
就像他現在額上的疤。
她多希望那疤是劃在她的臉上,至少她的愧疚感還會少一些,偏偏她的臉上連半處傷口都看不見。
「對不起……」她艱難的開口,「害你受傷……」
她突你其來的道歉讓他一愕。
「你以為你道歉,我就會放開你嗎?」好讓她回到男友身邊?想都不要想!「這個疤會陪伴我一輩子,你要怎麼賠償我?」
如果她還有一點真心,如果她會因他的傷而感到些許愧疚,那麼他的陰謀就有可能得逞。
說他小人也行,說他卑鄙也罷,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不準她再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
「你要我怎麼賠償?」希望不會太難,她手上擁有的不多……
難得回答得還算有點臭心裴初透撇了下唇,料想依她的個性,一定會討價還價,所以一開始就要將條件標高。
「當我的所有物。」
「所有物?」徐寧瞪大水眸。
他說「物」……
「不管我做出任何要求,你都得答應。」
她會砍幾成?五成?三成?還是全盤否定?
一定是全盤否定,她不可能答應這樣荒謬的約定,然後他就可以提出另外一個折衷方案……
「好」她干脆爽快的回答,讓還在想折衷方案的裴初透一時之間回不過神來,「不管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水眸堅定的直視那雙訝異的黑眸,一個眨眼,眨掉未被察覺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