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有個主意,大家看看中不中。」吉祥爹見大家都低頭沉思沒人開口,咬咬牙先開了口,二福三福畢竟是自家的兒子,吉祥爹是實打實的心疼的。「咱們家自己就有四畝地了,原本佃了趙老爺家的三畝地,一共七畝地,一年算下來,除去嚼用還能略有些剩余,今年趙老爺家佃地的租子要漲,指不定明年後年的還得漲,與其佃人家的地被人拿捏著,不如咱們自家這兩年辛苦辛苦,多置下些田地,以後娃兒們成親嫁人也好腰桿硬些。」
「你話說得沒錯,辛苦些我們這些粗人也不怕,但是置田地哪能說置就置了,家里的銀錢緊大家也都知道,要是空口白牙的說能置地就置了,咱們現在就也是老爺家了。」大伯娘听到吉祥爹說的話,眉頭緊皺,說出這麼一句來,堵得吉祥爹有些開不了口。
「孩兒他娘,你且等老2再說說的。」大伯看大伯娘說話太直,眼見著老2夫妻臉上有些僵,連忙伸手拉了她一下,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老2,你嫂子說話有些糙,不過意思倒是真的,要是咱們不佃地,好歹也要有的種才行啊,要不然,別說盈余了,就連口糧也是問題呢。要是自己買地,這上等的良田就不說了,就算是貧瘠的下田,恐怕也得三兩銀子一畝吧,咱們家現在滿打滿算也就這麼點錢,實在是不夠的啊!」
「嗯,是這樣,我看上咱們家下頭那些水窪子,草甸子了,從咱們家到河邊的草甸子,少說也有七八畝那麼大,平日里走動的人也少,咱們要是多使把子力氣,能開出兩畝來的話,咋的也能抵上一畝田的收成了,自家的田地再精心些,再佃兩畝田,到了秋天,吃飯應該不是問題的。」吉祥爹在大家期盼的眼光中說出這話來,倒是讓大家松了口氣。
「要是開荒的話,這事許是能成。」三叔點了點頭,「只是,這開荒的事,雖然衙門不大管,倒是還需買了地才好,要不到時候咱們開好了的田地,卻讓別人買了去,就大大的不妙了。」三叔想的倒是更加長遠些,「要是家里湊湊錢,看看能不能把荒地的地契先辦下來呢?」
「可沒有那麼多的銀錢。」一直不做聲的女乃女乃听到了要辦地契花銀子,頓時開了聲,「你們可別覺得家里有多少銀錢,咱們這一大家子成日里的嚼用就有不少,往年打下來的糧食勉強能吃嘴就不錯了,好不容易攢下幾個大子,要是都扔到了荒地上,到時候大福娶媳婦可怎麼辦?家里開春時候佃地要交的租子就有一兩二錢,要是漲了租子,就要一兩三錢半,可不是小數目,哪里還有錢去買地!」吉祥女乃女乃睜大了眼楮,兩只手在大腿上模來模去,嘴里嘟囔著,十分不願的樣子。
吉祥听著女乃女乃說的話,心中還在盤算著,要是荒地一兩銀子一畝,自家下頭的地少說也得有十畝,這麼算起來,得十兩銀子才能把這地都買下來,再加上到時候去衙門給師爺疏通的錢,真真的不是個小數目的。吉祥急在心里,嘴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雖然自己有著比這些人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科技發展,但是一來對這時空是怎樣的不清楚,二來自己是個不到十歲的女娃子,之前又傻又啞還有殘疾,要是真出了什麼好主意,自家娘親和爹爹不得把自己當妖怪看了,吉祥縮了縮脖子,好不容易在這有了家人,可不想貿貿然的就給弄丟了。吉祥低著頭偷偷瞄了自家爹娘一眼,看著他們都沒注意自己,心中稍定,下意識的揉了揉左手,覺得自己的手又松快了不少,臉上露出些許笑容來。
好在,屋子里的大人們也真的沒想讓他們這輩的孩子們出什麼主意,幾個人討論來討論去,倒是也拿了主意,最終的定論就是,趙老爺租子提高了,原本要佃的三畝田就變成兩畝了,然後在自家下頭靠近院子的地方開出些許的荒地來,那地方離自家院子近些,打理的也方便,再者就算有人眼紅買地,也不會買靠近自家宅院的地,多少少了些憂心的地方,到時候手頭寬裕了,就把地契辦回來,還有就是娃兒們大了,地里的活計都要學將起來,種好了地,到時候也好給家里多添些進項。再者,開春以後就讓吉祥娘去求媒,先打听著大福的事情,順帶著也問問招娣,要是有好的閨女小子就定下來,要是沒有,就往後拖拖。
有了定論,大家紛紛回屋睡覺,吉祥從堂屋出來,往自家屋子走的時候,看著下頭明晃晃的冰面映著清冷的月光,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有些歡喜有些傷感,又覺得似乎冥冥之中,自己就應該屬于這里一樣。
「吉祥,你咋還不進屋?」一個高個子從屋里出來,見吉祥呆呆的站在自家院里看向河塘,揉了揉吉祥的頭,然後站在了吉祥的上風處,吉祥回頭一看,是四福,「四哥,我在看河塘哩,要是有一天,咱家能把這下頭的地都買了,然後再把那片河塘也都買了,該有多好!」吉祥見到是自家溫柔的四哥,不由得把轉在自己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吉祥想要?那四哥就多多掙錢,給吉祥買回來!」四福將吉祥小小的身子摟在懷里,也看向遠處那一片清亮的冰面,「等開了春,四哥多抓些魚,多種些地,日子總會好的!」四福看著小小的吉祥皺著眉頭思考的樣子,下意識的想要安慰自家妹妹,自己這妹子從小發燒燒壞了腦子,這回因禍得福清醒了過來,四福就想著要好好疼她,實在不忍心看她小小的紅紅的臉上有任何難過的表情。
「噯,就听四哥的,到時候四哥弄個艚子,咱們下河采花采藕撈魚吃!」吉祥笑眯眯的說道,艚子什麼的,是听大伯說過,而采花采藕什麼的,卻是吉祥自己小小的願望,前世去過白洋澱玩,看過那成片成片的荷花蓮葉,那時的吉祥就心動不已,只不過下河采花是要花錢的,吉祥舍不得,卻又心心念念的想要去那麼一回,這便成了吉祥的一個小小的心願了。
「行,等開了河,四哥帶你去!」吉祥笑眯眯像小饞貓一樣的表情逗樂了四福,他摟著吉祥的肩膀,看著只到自己下巴的妹妹,笑的露出牙齒,「吉祥可得長高些,要不到時候都夠不到荷花呢!」
「四哥壞,笑人家個子小!」吉祥佯裝惱怒,揮起小拳頭和四福追逐起來,不一會,兩人就都跑進了屋。
冬末的河邊,冷風依舊呼嘯,劉家的院子,燈火漸漸熄滅,只余柔柔的月光和閃爍的星子,伴著一家人放心的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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