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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嬌陽如火,連著幾天晴朗的天空,京城已經炎熱難忍,城西護國寺里卻依然一片清涼。
梅氏特意安排了一早出門,避開熾熱的陽光。于是,槿娘早早的就被翠玉叫醒,匆匆忙忙的上了馬車。
走上馬車的一刻,槿娘回頭看了一眼,下人們依然忙忙碌碌,戚媽媽在大聲呵斥著小丫鬟,白福家的囑咐小丫鬟們正將一些點心茶水裝上馬車。
前幾日徐家跟白家已經合了八字,槿娘的名字也正式上了白家的族譜,雖然方如萱未能如願進白家的祠堂,但槿娘覺得自己也是盡了力,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在這府中只呆了數月,雖有些不舍,但她對這種大宅里算計來算計去的日子實在是厭倦的很,倒不如出去看看,說不定會更自在。
綠柳將一包栗子糕遞給翠玉,翠玉催著槿娘快些上車,槿娘這才抬起腳走上了馬車,進到車里,卻不由吃了一驚。
這一次,她是與六娘同乘一車。
七娘早就被梅氏接了過去,自定下親事起,七娘便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而梅氏則更加疼惜這個小女兒。
于是,對著一張嬌艷卻冰冷的臉,槿娘恨不得把頭蒙起來。
昨兒個思量如何逃走,半宿沒睡著,這會子隨著馬車晃晃悠悠,槿娘歪在繡了五蝠的靠枕上,只覺得困意上涌,便眼楮一閉睡了過去。待睜開眼,已經快到寺門。
今日雖來的早,但馬車依然排了長隊,行進的速度極為緩慢。
輕輕打了個呵欠,槿娘抬頭看去,只見六娘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臉看著自己,不由嚇了一跳,難不成六娘看了自己一路?
槿娘無意招惹她,便撩起了簾子來看,就看見不遠處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身影飄入了眼簾。
半舊的道袍,白眉白須,眼楮里卻透著幾分精氣,看著還有幾分猥瑣,竟是那個佔了小媳婦便宜的算命老頭兒。
攤子前依然是一張寫了「鐵算王家」四個字的破布,只是那老頭兒今日沒有生意,舉著一本易經隨意的翻看著,雙眼卻時不時的往四處瞟去。
翠玉端了茶水過來,看了眼窗外,不由冷了臉,「又是那個老頭兒,小姐別看了!」
車簾被輕輕拉下,槿娘沒有看見,一塊銀子飛到了算命的攤子上,準確的砸在了那本打開的易經之上。
「老頭兒,給我算上一卦!」一襲寶蘭色直綴,腰間插了一把竹扇,徐二公子悠哉的坐到了攤前的凳子上,眉眼含笑的看著算命的老頭。
老頭兒卻沒有看他,盯著銀子的眼楮閃著精光,輕輕撿起來咬了咬,這才笑盈盈的收到腰間的錢袋子里。
「客倌要算什麼?」
徐陵眉頭一挑,眼里閃過光芒,「天下大事!」
話音一落,老頭兒臉色一變,緊蹙了眉頭,「客倌可是來砸招牌的?」
徐陵靠近桌子,身子前傾,對上老頭兒閃著精光的眼楮,「怎麼敢啊,您可是王府出來的人!」
老頭兒一驚,飛快的收起攤子上的易經八卦,口中只道,「你認錯人了!」
剛把書冊合上,就被徐陵伸手按住,老頭兒抬起頭來,對上一雙半眯的鳳眼,「玄真兄,你躲不開的!」
此時白家的馬車已經進了寺廟,眾人去前殿上香。
槿娘趁著梅氏跪拜的功夫,溜到了門口處,沖著一小和尚眨了眨眼楮。
那小和尚不過六、七歲的年紀,剃的光光的腦袋,眨著大大的眼楮,對這位官家小姐的大膽吃了一驚。
「這位小師傅,听說你們後山的景色很好,可是真的?」槿娘笑嘻嘻的看著他,心里卻想著,這小女圭女圭若是長大了,必然是帥哥一枚,怎麼就跑到寺里來做了和尚,簡直是暴殄天物。
雖然覺得眼前的女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小和尚還是給槿娘講了講這寺中的方物,「女施主,這後山的景色春天是最好的,山後有個峽谷,里面種了桃花,只是這會子恐怕桃花都凋謝了。」
待到近了午時,梅氏終于上完香,帶著眾人隨主持去了寺後的廂房。
梅氏一向出手闊綽,這一回來的又早,寺里的主持早已經給白府眾人安排了一間較大的院落,待上完香,眾人便進了院子。
這個院子里依然種著幾棵花樹,相比上一回,卻是精致許多,只是枝葉繁茂,將四間廂房隔的遠遠的。
這四間廂房,除了最大的一間是梅氏居住,其余三間便是三個小姐的,槿娘乖巧的向大夫人討好,說自己願意住那間最小的。
原因卻是那一間離院門最近。
梅氏高興的夸贊了一通,待一同用了齋飯,便放了眾人回去歇息。
時已過午,槿娘躺在涼爽的竹席上,只覺得舒服的不行。
只是槿娘卻沒有睡覺,只趴在床上小愣了一會,便槿娘沖著綠柳擠擠眼楮,「咱們出去逛逛?」
翠玉有些緊張,「小姐要不要休息一會?」
這時候眾人剛住進院子,下人們也剛休息,最是放松的時候,若等到下午都歇息完了,才不好溜。
見槿娘執意要出去逛,翠玉便稟退了屋外的小丫鬟,讓她們去休息,又讓綠柳取了銀錢去找守門的婆子。
那婆子倒認得綠柳,听說是九小姐,便咧開嘴笑道,「小姐想吃野果子便讓下人們去摘就是,何苦找僧人們去買?」
綠柳挑了挑眉,「下人們摘的那些個不是酸了就是生了,哪能入得了口?這寺里定然是摘好了等各家女眷去買呢,你且買上幾個給九小姐嘗嘗鮮就完了,剩下的錢拿去買酒?」
那婆子收了銀錢,高興的不行,卻又擔憂的道,「姑娘幫我看一會門,我過會子就回來!」
待那婆子一走,穿著一身丫鬟衣裳的槿娘便輕手輕腳的溜出了院子。
翠玉緊張的拉了槿娘的手,「小姐,你可小心著些,逛一會子就回來,我讓綠柳帶了幾塊栗子糕。」
槿娘看著翠玉擔心的眼神,有些不舍,她點點頭,咬了咬牙這才往院外走去。
在離院門有一段距離的一塊大石頭後面,槿娘靜靜的躲藏起來。
直到那婆子回來,綠柳將幾個紅透的果子交到了翠玉手里,又跟那婆子說了會子話,這才往這邊而來。
看著綠柳在那里張望,槿娘一把將人拉到了石頭後面,「可是辦妥了?」
以往做丫鬟的時候,倆人倒也不是沒有偷懶溜出府的時候,但那是在外院,進了二門之後,還從來沒有犯過錯,綠柳緊張的笑道,「嗯,我跟她說小姐的耳環拉在前殿了,雖只是個不值錢的,卻也是小姐的貼身之後,我得替小姐去找找。」
兩個人對視一笑,便輕手輕腳的沿著小道往後山走去。
槿娘只覺得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也許這就是自由的氣息。
昨天想了很久,最終槿娘決定暫時不帶綠柳出門,她是奴籍,若是逃了就是逃奴,如果不多年來,抓回來要被打死,槿娘不敢賭,她要讓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
但綠柳必須跟過來,她需要一個見證。
二人沿著小路上了後山,到了溪水邊,方坐到岸邊歇息。綠柳看了看槿娘的衣裳,方笑道,「這衣服本是你從前的,沒想到不過二、三個月的功夫,你就高了半頭,這衣裳似有些短了。」
槿娘低頭瞧了瞧,不由撇嘴,哪里是短了,這分明是伙食太好,長胖了!
這是一件粉色半舊的粗布衣裳,在以前那幾件衣裳里,算是最漂亮舒服的一件,做了這些日子的小姐,不但這衣裳瘦了,連布也覺得粗糙了。
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簡單休息了一會,槿娘抬頭看著山頂,這山不算高,山頂有兩個小峰,一邊是個涼亭,按小和尚所說,另一邊的下面就是那個種滿了桃樹的峽谷。
「走,咱們上山看看去!」槿娘笑容漸斂,她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又捏了捏腰上的銀子,起身往山上走去。
綠柳皺著眉頭看了看天上的烈日,張口欲勸,但見槿娘已經走了數丈遠,便無奈的跟了上來。
此時此刻,山頂的涼亭上走進了兩個人。
徐陵手中拿著竹扇,輕輕打著涼風,沖那算命的老頭兒道,「玄真兄,你可讓我好找!听說你去了西北,我二哥便一騎快馬追了過去,誰知道你卻還在京城!」
老頭兒嘿嘿一笑,那張的臉卻顯得更加猥瑣,「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不耍點花招,我這條命,早就不在了!」
听了這話,徐陵卻有些不悅,「王玄真,我徐某人沒有五殿下這麼好說話,由著你忽悠,你可想清楚了?」
王玄真挑了挑眉毛,卻是搖搖頭,「我是怕死,不然當年也不會跑的這麼徹底,可是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那個人派來的?」
徐陵轉過頭去,看著由上而下的溪流,輕輕翹了嘴角,「別逗我了,我們若真是那個人派來的,那一日就不會救你!你以為就這麼巧,那馬兒受驚的時候,我二哥正好在場?」
徐陵的話剛說完,王玄真就臉色一變,「你不是說這里不會有別人?」說著退後一步,一副再也不會相信的表情。
徐陵一愣,往山下看去,就見兩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蹣跚著登上山來,眼看著就到了半山腰。
「這、這是哪家的丫頭,大中午的不伺候小姐,跑這山上曬什麼太陽?」徐陵瞪大了眼楮,只覺得頭疼的不行,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了,弄到這兒來,眼看就把人收進了府,怎麼突然就被人給壞了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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