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親王妃謝婉柔決定的事情,這會兒的沈立冬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跟著陳氏在大佛寺的偏殿上了三支香後,又隨著陳氏添加了香油錢,再從主持那里得了一道平安符。%&*";
這完成了此行來大佛寺的目的,按理說,沈立冬應該跟著陳氏打道回府了,只是她們母女二人出了佛門殿堂後,有一個小和尚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找沈立冬。
「阿彌陀佛,請問這位小施主可是朝議郎府的沈家五小姐?」
「沒錯,本姑娘正是。」沈立冬奇怪這小和尚怎會知曉她是何人,只是這會兒看那小和尚著急的模樣,定然是有萬分火急之事找她,當下便點頭應下了。
那小和尚听到沈立冬點頭承認了,眼里有了驚喜。「小施主,還請小施主能夠大發慈悲,救一救廂房之人。」
這小和尚怎會知曉她今日會來大佛寺呢?又怎會如此清楚她的身份呢?還有,她究竟要不要出手救人呢?
沈立冬還在猶豫著,旁邊的陳氏卻道︰「冬兒,娘陪你隨這位小僧人走一趟吧,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能救得之人還是要救的,否則你可就白學了一身醫術。」
「是,娘教訓得是,冬兒明白了。」既然是學了醫術,總歸是要救人的,無論是什麼狀況,還是先過去瞧瞧吧。
那小和尚听得陳氏母女的對話,明白沈立冬是肯出手救人了,當下感激不盡,在前帶路,將沈立冬母女二人帶往一處僻靜的廂房。
此時那廂房里里外外,人影亂成一團,看那婢女丫鬟,侍衛架勢,此人定然非富即貴啊,也不知道對方得的是什麼病。
沈立冬在小和尚的帶路下,自然沒有被門外的侍衛盤查,跟陳氏二人直接就進了廂房,進了廂房之後,沈立冬一眼就在那些人當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容。
竟然是了無大師!
沈立冬苦笑一聲,她就說嘛,哪里有人會那麼清楚她的身份來歷,自然是有熟人告知的,只是她想不到這個人會是了無大師,畢竟六年沒有見面了,了無大師蹤影全無,此時會出現在大佛寺內,還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她會面,這不得不說是一種緣分。
「拜見了無大師,多年不見了,了無大師風采依舊,容光照人啊。」沈立冬對著了無大師打趣道。
陳氏見了,瞪了沈立冬一眼。「沒得規矩,大師面前,豈可如此無禮。」那了無大師卻是毫不在意,滿眼笑容地看著沈立冬。「小女娃多年未見,如今倒是長得亭亭玉立,成了大姑娘了,只是這口舌之利也越發厲害了,老衲可說不過姑娘,甘拜下風嘍。」
「大師嚴重了。冬兒可沒有大師這般厲害的本事,大師竟然能夠未僕先知,知曉冬兒會在這大佛寺呢。%&*";」沈立冬皺皺小鼻子,顯然不太高興了無大師此次做法。
那了無大師無奈地笑了笑。「小姑娘先別急著發火,老衲這也是沒辦法了。其實老衲並沒有什麼未僕先知之法,而是恰好看到了朝議郎府的馬車,又听得今日來上香的是一對母女,便讓悟明去踫踫運氣罷了,哪里曉得老衲今兒個運氣不錯,果真是踫到小姑娘你了。」
「這麼說來,大師也是踫運氣的。」沈立冬愕然道,隨後嘟嚷了一句。「大師你這運氣還真好,隨便踫踫,都踫得那麼準。」
「冬兒。」陳氏在邊上輕斥了一句,沈立冬立即乖乖地站好,不再調皮了,她一本正經地問著了無大師。
「大師,還不知道你讓冬兒過來,可是要冬兒出手救治何人啊?」
「哦,冬兒姑娘跟老衲這邊過來。」了無大師吩咐底下的丫鬟伺候好陳氏,帶著沈立冬進了里間,里間那邊軟榻上臥著一個年約十八的少年,看著臉色蒼白,單單聞到的藥香味,沈立冬就能判斷出此人常年浸泡在藥罐之中,是個藥罐子了。
此時那少年听得動靜,緩緩地睜開了眼楮,這雙眼楮一睜開,沈立冬驀然驚了一下,這是一雙怎樣的眼楮啊,如此年輕的少年郎,竟然有一雙如同枯木的沉寂眼瞳,像是一團死水一樣,不曾起半點波瀾。
這個時候他想起身,旁邊自然是有婢女隨身伺候著,將他攙扶起來,靠坐在軟墊上。少年似察覺到沈立冬的驚詫目光,那瘦弱凹下去的面容竟然浮上一層溫婉的笑容,這個笑容真的還是不要笑為好,這麼一笑,牽動少年的面容越發深陷下去,那本就隱隱可見皮膚之下的骨頭就透了出來,怎麼看都覺得這個笑容覺得陰森森的,雖然少年本人好像沒發現,盡量對著她和善地微笑著。
「這位姑娘莫非就是大師請來為我看病的小神醫嗎?」少年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是神情之間未見半分驚喜的樣子,他好像已經習慣了。
當然,一個人從小到大,被無數的名醫,神醫瞧過了病,每個人來的時候,他都懷抱了一份希望,只是有了希望之後很快得到的便是失望,每個名醫神醫都告訴他,只要好好地調養身子骨,好好地養上幾年就可以了。
可是他已經躺著十八年了,從一出生剛開始學會的不是吃飯而是喝藥,那藥的味道就不用說了,自然是好不到哪兒去的。只是長年累月地喝著那些無數名醫神醫開得藥,他的身子骨卻半點未見好轉,有時候他都覺得他這病怕是沒得治了,只是因為他的身份不同,那些人只能瞞著他,不讓他知曉他真實的病情,就這樣一直拖著他,直到他就這麼調養身子骨到死為止吧。
沈立冬自然也瞧見了少年那穩然不動的表情,好像是得道高僧那般,了無痕跡,如此平靜,像是暮年垂垂的老者那般,經歷了無數風霜,什麼事情都再也無法打動他的內心了。滄桑似磨平了這個少年所有的稜角,磨光了少年的所有希望,剩下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無盡的黑暗,還有活著依舊掙扎著的喘息聲,輕輕的,細細的,似活不久的喘息聲。
只是就是這樣痛苦地活著,少年還是依舊堅持著要活下去,單憑這份頑強地想要活下去的意念,沈立冬就不得不佩服他。
像他這樣陳年舊疾在身之人,多年病魔纏身,一般病人已經絕望得要崩潰了,或是自暴自棄,或者鋌而走險,走向另外一個極端,可是這個少年雖然絕望,很深的絕望,他卻將這份絕望化成了深沉,成就了平和。
任何一個人看到他,都會覺得這是一個非常配合大夫的病者,他的笑容雖然可怕,但是沒有惡意,他盡量保持了他的平和,和善地對待醫治他的大夫,就憑這一點,沈立冬覺得他這個人就值得救下來。
救了這樣的一個人,憑著他這樣一份心性,總歸不會是一個大惡之人。想著,沈立冬就笑眯眯地在少年的榻邊坐了下來。
「這位大哥哥,既然知曉我是小神醫的話,那麼請你伸出你的左手,我來幫你看看哦。」那少年見沈立冬水靈靈的大眼楮就這麼直直地盯著他的左手,不知道為何,面上微微一紅,緩緩地伸出了他的左手,遞送到沈立冬的面前來。
沈立冬搭脈時自然不拘小節,未等那個丫鬟將干淨的帕子放到少年手腕上的時候,沈立冬的指尖已經踫觸到了少年的脈搏。
她搭著少年的脈搏,脈象指下有扭動之感,時強時弱,時虛時芤,搭了好久,她的眉頭微微擰著,似踫到了什麼疑難雜癥。最後等她放下手來的時候,她對少年實情相告道︰「大哥哥,你這病是從娘胎里就帶來的,虛浮無力,氣血衰虛,無力暢達。加上長年累月喝著藥湯,那藥湯雖可調養身子,但是是藥三分毒,這些藥物的毒素這麼多年留存在大哥哥身體之內,這累積起來怕也是毒素夠多了的,難為大哥哥還能承受得住。」
「那麼小姑娘可是有辦法救救這位大哥哥?」了無大師直直地盯著沈立冬,他將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沈立冬的身上,這小姑娘若是也沒有辦法救治的話,了無大師就不知道該去找誰了,畢竟神醫門的鬼手聖醫,神龍見首不見尾,他恐怕沒有辦法讓他來給少年治病,因為要想神醫門出世,出手救治皇族之人的話,恐怕是希望渺茫啊。
只是這位了無大師好像忘記了一點,他盼著沈立冬能夠救得了這位少年,卻也該清楚沈立冬本就是從神醫門出來的,若是神醫門人不救皇族之人的話,那麼沈立冬也不例外,她不會出手的。
「大師,在這之前,你必須告訴我一句實話,這位大哥哥究竟是什麼身份?」雖然沈立冬決定出手救人,只是若是這位少年的身份是皇族之人的話,恐怕她就要向師父請示了,若非如此,她就是壞了神醫門的規矩了。
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的,了無大師雖然抱著希望,想讓沈立冬救上這位少年一救,但是他心里也清楚,沈立冬遲早是要提起這個問題的。
此時,他自然也不會隱瞞沈立冬。
「他的身份,正是當今的太子殿下。」
果然,沈立冬一听到少年的身份,倒是一點疑慮都沒有了,這位少年如此年紀,得的又是這種病情,這京城腳下,有些消息沈立冬還是听到過的,何況這位少年是蘇流瑾蘇哥哥的小舅子呢,這樣的消息,沈立冬自然是心頭跟明鏡似的。
好在了無大師也並未騙她,這一點,倒讓沈立冬有些佩服,高僧就是高僧,這做法自然比常人要光明磊落幾分的。
「如此說來,大師,你恐怕要等等了。」
「小姑娘的意思,不是不能救,而是要等等時間再救他,是這個意思嗎?」了無大師本來黯淡的眼楮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有些事情,我得稟告師父一聲,還望大師跟這位大哥哥見諒。不過在我想到辦法之前,大師可以到我那里取來化解大哥哥體內藥丹之毒的解毒藥水,大哥哥接下來還是不要再喝那些苦藥了,我給大哥哥一個方子,大哥哥先用藥膳調理吧,畢竟藥補不如食補,有些藥喝多了就會變成毒藥了。」沈立冬開了一些藥膳方子給太子殿下,臨走前,她要求了無大師跟太子殿下保密這件事情。
那了無大師跟太子殿下自然一口應下,吩咐下去,任何人關于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半句,否則便是腦袋不保,性命堪憂。
沈立冬得了他們二人的保證,這才放心地隨著陳氏一道兒出了大佛寺,回轉府門。
這邊沈立冬離開了大佛寺,那邊了無大師支開了所有人,跟太子殿下二人在廂房內秘密私談著。
「廣兒,這次你是真的有救了,若是那位小姑娘答應出手救你的話,日後你就真的不必再三天兩頭地發病躺著了。」了無大師竟然跟太子殿下如此熟稔,說話的口氣就像長輩跟晚輩一樣。
「皇叔,你這些年費盡心思地為廣光尋找神醫,廣兒感激不盡。可是皇叔,廣兒不明白,為何皇叔為找這麼一個小姑娘來給廣兒看病呢,廣兒瞧著她年紀輕輕的,怎麼樣都比不過太醫院的太醫醫術高明吧?」周青廣不解地看著了無大師。
了無大師卻滿懷希望道︰「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只要她肯答應出手,你這病就算是有救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問了,也不能問,關于這個,恐怕我也不能告訴廣兒為什麼。」他自然是不能告訴的,一旦告訴了,他那位皇兄定然會盯上沈立冬的,到時候那位小姑娘可就福禍難料了,了無大師可不想那位小姑娘因為答應他救人而落得性命堪憂的下場。
「而且這件事情,廣兒一定不能透露半個字出去,否則的話,我就是一個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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