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綻玉堂 第十四章 金盆洗手(上)

作者 ︰ 畫整為零

再說笑春風里,因小韻鬧的這一場,將綠雲等人對月兌籍的喜悅沖淡不少,生怕夜長夢多,像小韻一樣在關鍵時候被家人或情郎拋棄,紛紛送信出去,日夜盼著外頭有人來接,等到確切消息才敢把心落回肚子里。

到了月中,大家是走是留基本都有了說法。經過之前的鬧事,羅姍也長了心眼,靠山不是那麼好找的,勢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養起來的。之前有權有勢的熟客若這麼放過了,再要培養感情可不容易。一定要趁此機會把人先收攏起來,吊一吊胃口,將來才會有興趣再登她的門。

羅姍想了個主意,給這些要月兌籍的姑娘辦一個金盆洗手宴,遍請從前與她們相好的官員富商,一是賀她們從良,二也是為日後的客源打下基礎。

眾女都是風塵場上打滾,知道一個男人靠不住,多幾個男人多幾條後路,說不定能找到更好的歸宿呢?而且又是群宴,生不出什麼齷齪事,說不定老相好念在往日情分還會送個小禮物,大家好聚好散。因此除了個別怕未來老爺吃醋的不敢答應,別的都願意風風光光應酬這最後一場。

羅姍的目標明確,事情自然要辦得體體面面,而且要使之變成臨州城人人樂道的一樁新聞。于是便擇日包下城中最大的望江樓,再從前來往的幾十位有權有勢的人物中,精挑細選了二十位,印好灑金請帖,附上姑娘們的親筆或信物,派打扮整齊的兩個小廝遞送上門。

因怕客人不肯來,用的仍是賞花游湖的名頭,又讓從前深得吳知府和幾位權勢人物喜愛的美人,譬如綠雲幾個,帶上厚禮親自登門去請。吳良材貪財,又惦記著前幾日才模過一把的美人兒雲蘿,怎會不肯,當下收了禮物應允。

青樓ji女集體從良,還要大擺宴席的,這樣的新鮮事還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眾賓客接了帖子,也是十分好奇,又听知府大人和幾位老爺也要去捧場,自然沒有二話,正好借機拉拉關系。況且帖子只有二十張,請的又都是臨州有權有勢的人物,實力稍稍遜色就排不上,對男人來說又多了一層攀比的樂趣。一時傳揚開來,竟都以接到帖子為榮。至于都是大家一起睡過的女人,反正青樓粉頭就是圖個新鮮取樂,又不是那獨佔的,見面也不尷尬。

對于能為日後打響名號的這場盛宴,羅姍自是下足了功夫。到了宴請那日,她不但包下了整座望江樓要求清場,還從武館請來數十名武師,在門口做一色打扮,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森嚴。言明私人宴會,非請不得入內,給足了持請帖而來之人面子,也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越不讓靠近就越覺得有看頭,臨州城從來不缺看熱鬧的百姓,不一會兒望江樓外已圍了不少人,看著一位位在臨州數得上號的大人物,或騎馬或乘轎,光鮮亮麗地在僕從簇擁下進了望江樓。

眾人進了望江樓,卻沒見那起子小美人在樓內等候,反而只有芳菲一人,帶著丫頭嬤嬤們在內張羅。從來都是女人恭候爺們臨幸,哪有叫爺們等著的禮?當時就有人不高興,芳菲處理這種情況自然信手拈來,趕緊上去賠笑,只說驚喜在後面,卻又一付神秘樣子,遮遮掩掩惹人胃口。

此時天已擦黑,見人到得差不多了,芳菲施施然走到二樓窗口拍了拍手,只見天井的屏風後響起悠揚琴音,一隊小廝捧著十二盞落地蓮花燈魚貫而出,分成兩行列在門外。

「快看,那是什麼?」望江樓外傳來一陣騷動,眾賓客不禁走到窗前觀看,只見樓外人頭攢動,在幾名武師分出的道路中,一乘乘輕紗小輦緩緩而來,步輦上各坐著一位女子,窈窕身姿在青紗帳後若隱若現。

而步輦並未像往常般直接抬到門口,而是在第一盞蓮花燈前落下,有小丫鬟上前掀開紗簾,露出座上女子的真容。

「哇」,在圍觀百姓一片抽氣聲中,一個淡妝嬌羞的女子一襲紫衣,團扇掩面,戴著明晃晃的珍珠翠玉,從轎中走了下來,卻並不給旁人深究的機會,踏著蓮燈撒下的柔光步入望江樓。

第一位女子剛走,第二乘步輦又落了下來,這次卻是位綠衣美人,身段婀娜,玲瓏有致,一雙鳳眼在燈下波光流轉,撇下一個勾魂眼神進了樓中。步輦一乘乘落下,眾人只覺得走下的女子一個比一個美麗妖嬈,她們並沒有畫時興的白妝,只是略施粉黛,或清秀或美艷,各領風騷,直看得人目不暇接,眼楮都要直了。

直到最後一位美女步入樓中,那十二個小廝立時捧著燈魚貫入內,望江樓大門轟然關上,武師把守門口,將一切好奇和驚艷全都關在門內。

「哎……」圍觀人群只得搖頭嘆氣,想走又舍不得走,紛紛交頭接耳,打探著今日到底是個什麼宴會,剛才進去的又是哪幾個美人。有人拍著胸脯說那誰誰曾是我相好,便有人不屑地嗤問那你怎的沒有接到請帖雲雲。還有人將那幾個女子品評個到位,但凡知道的真假底細都挖出來道個遍。更有人提前前些日子流氓鬧事,叫吳知府統統關進了大牢。一時間眾說紛紜,恨不得將關于笑春風的所有八卦都翻出來說個遍。

樓內自是另外一種景象,這二十位客人和這些美人自是相熟的,金主當前,美人們自然使出各色手段,嬌嬌怯怯上前問安。

客人卻都暗自納悶,怎麼小美人們今日看著卻比從前美麗許多,柔的更柔,艷的更艷,平添出三分姿色來。他們不知這都是羅姍依據每個人的特色,從妝容到穿著打扮都量身定制了一番,為的就是要凸顯出各人的特色來。

待眾人都按位落座,羅姍才從後堂走了出來,她今日並未著意打扮,只是換了稍華麗的首飾衣服,就讓人感覺透出一股華美大氣來。賓客又是一陣竊竊私語,原來笑春風的老鴇同兩個管事姑娘,雖非妙齡卻也都是有風姿的美人?

羅姍一一客套幾句,回到主桌見吳知府並未到場,便偏頭問芳菲。

「那老色胚遣人來說府里有客,一會兒再來。」芳菲低聲道。

這最重要的客人還未到場,便也不好開席,大家都理解,只得吩咐姑娘們獻歌獻舞,將各自的拿手才藝表演一番。

等了兩刻鐘的功夫,外面便傳來鳴鑼開道的聲音。眾人只覺得奇怪,心道那吳良材赴花酒倒敢用這麼大排場?走到窗口卻見那鳴鑼的衙役之後是十來個兵丁,再是幾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將領,最後才是吳良材那頂轎子,行至望江樓門前落下。

「顧都尉請。張副將請,顧校尉請。」吳良材從轎中出來,熱情招呼幾人進門,「顧都尉少有機會來咱們臨州,今日恰逢花會,正好一同觀一觀咱們臨州的風土人情。」

羅姍听得一笑,這老色胚倒看得起她,竟拿她的宴會做人情?看那樣子來的是個大官,少不得她還要好好配合招呼著。便向芳菲使一個眼色,帶著美人們迎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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